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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绾在帮卫心兰解决了后顾之忧后,离开了淮安大长公主府。

只是走到半路,她的马车却被不长眼的人拦下了。

“义安公主,妾身有几句心里话要跟义安公主讲,不知道公主殿下能不能拨冗一见?”

沈夫人不顾礼仪地撩起了车窗上的帘子,期盼地望着对面的马车。

居然是沈夫人。

沈云绾听出了对方声音里无法掩饰的憔悴。

这段日子,沈夫人的儿媳妇回了苏家,儿子又畏罪自尽,丈夫从尚书被贬为了侍郎,想必她的日子很不好过。

可沈夫人为什么要来找自己,难道自己这个大夫还有起死回生之能吗?

沈云绾发现前面就是春风得意楼,想了想,冲着外边的车夫吩咐:“告诉沈夫人,本宫在前边的春风得意楼等着她。”

沈云绾在茶楼跑堂的带领下直接去了三楼的包厢。

刚坐下一会儿,沈夫人便应邀而来。

等到包厢的门被人合上,沈夫人朝着沈云绾福了福身:“妾身参见公主殿下。”

沈夫人满以为对方会扶起自己。

然而,沈云绾却很坦然地受了沈夫人这一礼。

“沈夫人免礼。本宫记得他家的碧螺春还不错,沈夫人要不要尝尝?”

沈云绾端起茶杯,贴着唇边浅浅地啜了一口。

隔着升腾的热气,沈夫人看不太清楚沈云绾的神情。

她端起面前的茶杯,食不知味地尝了一口,夸道:“这碧螺春香气扑鼻,实属难得。”

沈夫人夸赞得很敷衍,一看便知她的心思并不在茶上头。

沈云绾也不计较,淡淡道:“不知道沈夫人要跟本宫说些什么?”

“公主殿下,绍琪走了,看在兄妹一场的份上,你能不能来为绍琪送行?”

沈夫人的异想天开让沈云绾不由地弯起唇。

她脸上露出讥诮的笑容。

“沈夫人,当年沈绍琪和沈婉竹差点把本宫逼死!可能对沈婉竹来说,他们是兄妹手足;但对本宫来说,沈绍琪就只是仇人。”

“仇人死了,本宫开心还来不及,还指望本宫与人同悲吗?”

沈云绾的目光透着几分慵懒,漫不经心地说:“何况本宫觉得他死有余辜。为了一己私利便将海家灭门,就连妇孺都不肯放过!他若不死,海家一门如何瞑目?”

面对沈云绾的声声质问,沈夫人抚着胸口,无力地靠在了椅背上。

她大睁着眼,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眼眶滚落。

沈夫人的胸口就像是压了一块巨石,声音断断续续地:“我也没想到,他能做出这种禽兽之事。明明以前,他不是这副模样。”

“从前,你哥哥对我很孝顺,对你也关心爱护,一直都很疼爱你……我也不知道他是何时变得,变得麻木、冷漠,一门心思地往上爬……”

沈夫人抽了抽鼻子,用帕子捂住了脸庞,竟是伤心的不能自已。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沈云绾对沈夫人实在同情不起来。

身为母亲,任由儿女们争斗不休,自己只知道明哲保身,如今沈家即将分崩离析,她才开始忏悔,又有什么用!

沈绍琪死了,还有她这个母亲来怀念,原身呢?她走得悄无声息,这么久了,连萧夜珩都怀疑自己的身份,可沈夫人却始终没有怀疑自己。

是没有往这方面想,还是因为心虚所以才不敢想?!不管是何种理由,对沈云绾来说都不值得原谅!

“沈夫人,你就没有想过,今天的一切都是谁造成的吗?你以为是本宫,可如果不是沈婉竹总想将本宫置之于死地,本宫也不会奋起反抗,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

沈云绾放下茶盏,唇畔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

“沈夫人难道就没有想过,沈婉竹的真实身份吗?”

“什么真实身份?婉竹就是我的女儿啊……”

沈夫人一时间忘记了悲伤,被沈云绾的问题问住了。

“婉竹小时候的事,她每一件都能说出来。何况,她跟你父亲、跟我都长得很像,难道这也能作假吗?”

父亲?沈云绾懒得纠正沈夫人,继续引着沈夫人往自己的方向去思考。

“据本宫所知,沈婉竹身边有一个高手,她一直以‘师父’相称,沈夫人,你知道吗?”

“这我倒是清楚。婉竹偶然间在路上救了一个妇人,没想到这个妇人是有本事的,就是她护送着婉竹来到了京城。”起初沈婉竹找上门时,沈家也是查证过的。

(

若不是每一处证据都对得上,夫君和自己岂能把婉竹认回。沈家血脉不容混淆!否则,就算夫君答应了,族里也不会答应的!

“沈夫人,你就没有想过,沈婉竹救下的那个妇人究竟有多大的本事才能将她平平安安地送回京城?以沈婉竹的容貌,走在路上,她本身就是巨大的危险。”

沈云绾不知道沈夫人究竟是天真无邪还是为利所趋,这么明显的疑点却视而不见!

“公主殿下不知,婉竹的师父家里曾经是开镖局的,后来得罪了当地的知县,全家都被下了大狱,只有婉竹的师父逃了出来。她三岁便开始练武,就连沈家的侍卫都不是她的对手。”

沈夫人皱起眉,觉得小女儿对大女儿的成见太深了。

“镖局?沈婉竹真是鬼话连篇。”

沈云绾嘲讽地一笑。

“那本宫便告诉沈夫人一个秘密,沈婉竹的师父姓巫,不仅功夫好,还擅长蛊毒,并且出身于苗疆。”

“啊——苗疆!”

沈夫人不是无知妇孺,立刻想起了承平三年的苗疆叛乱,霎时脸色雪白,眼神更是充满了惊惶。

“不可能!绝不可能!婉竹的师父怎么会出身苗疆?义安公主,就算你不喜欢婉竹,也不能给她扣上莫须有的罪名啊!”

“难道沈夫人就不好奇,盛飞羽为何会来参加沈府的喜宴吗?”

沈云绾看着沈夫人如遭雷击的神情,幽幽说道:“当初谨王殿下遇刺,身上所中剧毒便出自于苗疆。陛下命令盛飞羽彻查到底,盛飞羽就查到了沈家的头上……”

“沈夫人不妨猜一猜,盛飞羽有没有在沈家找到他想要的证据?”

伴随着沈云绾娓娓道来,沈夫人的脸色愈加难看。

她已经想起了喜宴上的事。

当时没有宾客敢给盛飞羽这个煞神敬酒,他便一个人喝的酩酊大醉,借着“更衣”的借口,“无意间”闯到了沈家的内院,还杀了沈家的一个小厮。

当初盛飞羽言之凿凿,是那个小厮对他图谋不轨、意欲行刺他,夫君不想惹上这条疯狗,只好息事宁人,给小厮的家人赔了二百两银子,这件事便揭过了。

现在想想,会不会是小厮撞见了什么,才会被盛飞羽灭口!

也许……

是小厮发现了盛飞羽手里的证据。

沈夫人越想越是害怕,身上的衣衫被冷汗浸透,贴在肌肤上,黏腻腻的,让她十分不舒服。

然而,沈夫人却顾不得了。

她坐立难安了好一会儿,站起身说道:“公主殿下,淼淼这两天得了风寒,妾身还要回去哄她吃药,就先告辞了。”

“沈夫人,茶还没有喝完,就急着走吗?”

沈云绾笑吟吟地看着对方。

沈夫人勉强挤出了一副笑容:“公主殿下也知道苏氏已经回娘家了,这府里还有两个小的……绍琪那里,做完这一个月的水陆道场,便要入土为安,千头万绪的,妾身都已经焦头烂额了……”

“既然沈夫人有要事,本宫就不强留沈夫人了,沈夫人慢走。”

沈云绾端起茶,看着沈夫人急匆匆地出了门,朝着暗处吩咐:“跟上她,不要把人惊动了。”

……

沈夫人回到沈家后,沈正青还没有下衙,她只好让下人去府衙叫沈正青回来,自己则是如坐针毡地等着。

眼看着半个时辰过去了,沈正青还是连人影都不见,沈夫人急的从座位上起身,在花厅里来回踱着步。

她都已经心烦意乱了,丫鬟还跑来添堵:“夫人,孙小姐不肯吃药,嚷着要娘亲……”

丫鬟硬着头皮说道。

沈夫人对下人一直都很和气,此刻脸上却是阴云密布,一掌拍在桌上。

“你告诉她,苏氏不可能回来了。她若不肯吃药,就让她去死。横竖家里头有麟儿传承香火,一个丫头片子,反了天了,还敢来威胁我!”

沈夫人将心底话说了出来。恐怕她当初对沈云绾的求助视而不见,也是抱着这种想法。

女儿嘛,无关家族传承,没了也就没了,还是男嗣更为重要。

“是,夫人。”

丫鬟被她的脸色吓到,匆匆退出了花厅。

虽然孙小姐人都烧的糊涂了,可谁让她触了夫人的霉头呢,自己既然已经帮她禀报过夫人,若是真得撑不住,那就是她命该如此了。

丫鬟一边走一边想到。

沈夫人发作了一回,仍是觉得心头一阵烦恶。

她怔怔地坐在椅子上,回想着大女儿归家后发生的一切,大女儿以及沈家的种种变化,眼底的幽光越来越暗。

难道……

难道婉竹真是被人冒名顶替,来祸害沈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