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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昭听闻此言,也蹙了蹙眉,询问地看向云深。

云深转头看了一眼睿王,见他气得满脸通红,早已没了刚来时的斯文风度,反而觉得好笑。

“回王爷,我这琴曲与人心意相通,每个人见到的意境都会不同。”她又挑眉打量了他一眼道,“王爷若是见到了什么可怖景象,恐怕还是要扪心自问,是否做了什么亏心事呢。”

“我···我做了···亏心事?!你好大的口气!”韩望真剑眉一竖,恨不能上去抽她的嘴巴,又被刘昭拦住了,“别拦我!我今天非跟这丫头算账不可!”

“望真!望真!何必跟一个小姑娘计较呢?”齐王也连忙上前劝阻。

云深也怒了,指着韩望真道,“你才是好大口气,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娘的!堂堂六朝古琴,千年道行我会怕你?

“云深!还不跪下!”陈氏赶紧上前几步,拎住了云深的耳朵,“翅膀长硬了!连王爷都敢顶撞?!”

“哎娘,娘!先放手!放手啊!”

云深心里默念几遍,“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然后“扑通”一声跪下。

“娘,我错了!”

韩望真稍稍舒了一口气。

陈氏赶紧给她使了个眼色,小声道,“向殿下道歉啊!”

“我没错!”

云深倔强地转头,对着睿王翻了一个白眼。

韩望真又气得想抽人。

“算了算了!望真,今日曲也听了,咱们...就先回去吧。”刘昭连忙拉住他。

“谢云深,你等着!”

睿王指着地上的少女骂了一句,说完便气鼓鼓头也不回地走了。

齐王和襄世子连忙追了上去。

三人急匆匆走了几步,韩望真忽然想起大氅忘在大厅里了,刚想叫小黄门回去取来,就听见一声娇弱女声道,“殿下,您落了东西。”

是刚才坐在谢云深身边的那个小姑娘,韩望真低头一看,那黑色大氅已被她叠得整整齐齐。

“你是?”

他忽然想起刚才那曲《催人散》的异象中,其中有个凶狠妇人,眼角好似也有一颗痣。

“小女是谢府养女,孟小云。”孟小云低眉顺眼地望着他。

眼前的少年,俊朗非凡,又是尊贵皇子,将来若是嫁给他,可是有享不尽的荣华。

孟小云心里暗暗下了决心。

“有劳。”韩望真犹豫地接过大氅。

齐王和刘昭一眼就看出这小女孩对韩望真有意思,会心一笑。

别了孟小云,三人又走了一段路,快到大门口时,一个梳着羊角髻的小丫鬟又“吧嗒吧嗒”追了上来。

三人好奇地等着,想看看这回是找谁的。

“襄···襄世子,”分飞大口喘着气,“襄世子,我···我家小姐···想请世子爷明日在飘香楼一聚。”

刘昭耸了耸眉,“你是?”

“奴婢分飞,是二小姐的侍女。”分飞上前递了一块帕子在刘昭手里。

刘昭嫌弃地接过来。他刚才不过是欣赏一下她的琴艺,想不到这谢云深倒是主动。

“分飞?劳燕分飞?哈,这名字···”韩望真“噗嗤”一笑,摇了摇头,“还送帕子,这么老套!”

刘昭也觉得谢云深这一招太过老土,不过还是拿在了手里,心里不知怎么也有点甜味。

“有劳分飞姑娘,跟你家小姐说,我明日还要进宫见皇后娘娘,就不去了。”

分飞一脸失望地看着刘昭,“可是二小姐说,她会等你!”

小丫鬟说完扭过头就走了,留下惊呆的三人。

一阵寒风吹过,刘昭嘴角微微上扬。

马车一摇一晃,车厢里的三人各怀心事。

齐王看上了谢家大小姐,主要是年纪够了,他老大不小了,可不想等那么久。

睿王今日可谓是吃了一肚子的气,到现在还愤愤不平。

“以明,你还拿着那块破布呢!”韩望真瞥了刘昭手里的帕子一眼,“还不扔了?”

“望真,你着什么急啊?”齐王韩望玉凑过来,嘲讽一句,“莫不是生气人家没有看上你,看上了以明?”

“我···!”韩望真一把扯过那块帕子,“让我看看!”

三个少年都把头凑在灯笼下面,好奇地看着那块锦帕。

乍一看倒是没什么特别的。

“有字有字!”齐王忽然大叫一声。

三人又凝了神,仔细看那仓促写就的蚊子腿儿般的字。

“山中千般景,只愿陪云深···哟哟哟!”齐王调侃地看向刘昭道,“这···是首情诗啊!”

“还只愿陪云深!小小年纪这般不要脸!”韩望真怒得跺了一脚,马车也跟着震了一下。

“望真!”刘昭忽然面露不悦,一手将帕子抢回来,“你怎可这般无故污人名声!我倒觉得写得还不错。”

韩望真伸出手摸了摸刘昭的额头,“以明!你不要被那个贼丫头迷惑了!”

“啊呀我想起来了!”齐王忽然一拍大腿,又拿着那帕子看了看道,“这是殷朝琴师青延的诗句啊!”

“青延?”刘昭在脑中搜刮了一下,也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

“就是那个制做名琴桐君和云深的青延啊!”齐王想了想,“这诗还有前两句呢,是什么来着?”

“世上百样人,难解此情真。山中千般景,只愿陪云深。”韩望真也在头脑里搜刮了一阵,记起来有这么一首诗,“如此清高的诗句却被她用来勾搭男人!那谢云深是叫你去陪她呢,真是不要脸!”

刘昭听了,心里却又是一阵甜如蜜的感觉,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雁京的飘香楼不止酒菜出名,就连那弹唱的歌姬也个个肌肤胜雪,貌美如花,向来是贵族子弟迎来送往的首选。

“你没看错吗?那青延要是还活着,都该一千多岁了啊!”商桐今日穿了件湛蓝锦袍,越发显得风流倜傥。

“我怎么能看错?烧成灰我也认识他!”说话的是个古灵精怪的少年,看上去大约十一二岁,个子不高。

到这种地方来,云深就入乡随俗扮了个男装。

“那他今日到底来不来?”商桐一想到能见到老主人,也激动地搓了搓手。

“他昨夜是说不来,但没准回去又决定来了呢?”云深嘎嘣嘎嘣嚼着桌上的花生米,“咱们反正等着呗!”

商桐摸了摸她的额头,“你是不是烧坏脑子了?人家都说了不来,你还等!”

“别急啊,桐君,”云深嘿嘿笑着,“咱先听曲儿!”

说着便对着一个浓妆的歌姬使了个眼色,那歌姬便低头开始抚琴。

“弹得难听死了。”商桐饮了一口酒,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忽然琴音一停,原来那浓妆艳抹的歌姬却也是个有个性的。

“公子不爱听奴家弹琴,想来不爱庸脂俗粉,”那歌姬红唇一弯,指了指对面的青楼道,“过几日便是红月楼的月依姑娘挑客,何不去试一试?”

时下青楼的红牌姑娘“挑客”便是挑战琴技,从客人里挑一个琴艺最高者,入了她的香衾暖帐。

“切!”商桐不屑地切了一声。

“哟,谢云深,你这朋友该不会是耍耍嘴皮,其实连一个青楼女子也怕吧?”

循声望去,竟是韩望真“噔噔”走上了楼来。

“睿王殿下。”商桐起身行了礼。

见云深一直朝他身后看来看去,韩望真心里一股酸味,“看什么看?以明今日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