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请幸子到办公室里坐。
幸子说道：“别坐了，我们赶紧走吧！”
王林心想我没约你去哪里吧？问道：“去哪里？”
幸子道：“去看地皮。”
“看什么地皮？”
“建商超的地皮。”
“去哪里建商超？”
“浦东，你不是说，等浦东要开发了，我们就去那边建商超吗？”
王林不由得失笑，心想你还真是个急性子！
“走啊！”幸子见王林站着傻笑，伸出手来拉了他一下。
王林笑道：“等等，现在就去？那边什么也没有的！去了也没用。”
幸子道：“有用！我们先看好地皮！”
王林只得放下手头的工作，陪着幸子出来。
南浦大桥还没有开建，东西之间没有大桥，只能乘坐渡轮前往。
今年的春节，下过一场难得一见的大雪，现在雪当然已经融化了，但天气并不好，阴雨绵绵，湿冷湿冷的。
王林早有准备，穿了一件呢子大衣，又打了一把雨伞。
幸子出门就是坐车，没有带伞。
两人来到渡口下了车，幸子用手遮住脸，往王林的伞里挤。
东洋女人是爱美的，而且东洋是一个岛屿国家，土地资源相对较少。所以在古代的时候，棉花和布料都很稀少，大多数东洋人在冬天没有条件添置衣服，更不用说像棉花和布料这样的稀缺商品了，而东洋国的女人地位是低下的，有衣服也是先紧着男人穿。因此，冷也只能忍受，长久下来，她们就会逐渐习惯寒冷。
春寒料峭的季节，幸子穿着一条和式的冬裙，外面披着一件黑色的针织开衫。一条腰带勾勒出纤细的腰肢，脚上一双平底鞋，一双乌黑的眼睛在阳光下含着盈盈笑意，姣好的小脸上五官精致的像是艺术品，身上与生俱来的一种古典气息和着微凉的体香，衬得她更像是一个瓷娃娃。
这样的穿着打扮，在开着暖气的办公室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但在室外，就显得太过单薄。
“冷吗？”王林问她。
幸子笑了笑：“还好啦。”
她算是一个标准的古典美人，符合我国和东洋人的共同审******白色的瓜子脸上肌肤细致，柔媚的丹凤眼和樱桃小嘴勾勒出她完美的轮廓，她全身那股飘缈幽远的独特韵味，彷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般，令人倾心爱慕却又不敢侵犯她。
王林撑着伞，带着幸子来到渡口，买票登船。
渡轮缓缓驶过黄浦江，前往东岸。
受惠于黄浦江的恩泽，近代申城最重要的船舶修造企业都选择在浦东创立，码头仓储行业亦是近代浦东工业发展的一大亮点。60年代以后，浦西岸线码头仓库竞争激烈，中外商人纷纷将目光投向浦江对岸，在浦东购地建造码头、仓库。
此外，申纺十七厂等工厂都在浦东。
80年代是轮渡发展的黄金时期，那一时期，江上共有对江客渡航线22条，对江车渡航线5条，日平均客运量100多万人次，年最高客运量3.7亿人次，堪称全世界最繁忙的轮渡。
以前，浦江渡口筹码堪称五花八门，自1958年起，正式发行了淡黄色底、中嵌绿色“市”字的统一新筹码，每枚6分。使用的是塑料筹码，而之前的筹码大多为铅的材料，俗称“铅角子”。
6分的筹码一直使用到了1990年。
1990年元旦，在维持30多年票价不变后，轮渡首次进行调价，乘客过江为0.2元，如果推着自行车或助动车，则为0.4元，随之而来就出现了2种轮渡筹码。
王林和幸子两个人花了四毛钱就过了江，还能欣赏江上的美景。
这种轮渡船很是简陋，只有上面一层遮棚，两侧都是通透的，江风猎猎，吹得人冷嗖嗖的打冷颤。
幸子不自觉的双手抱胸，贴近王林身子。
王林想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穿，但被她用手按住了手
幸子轻轻摇头：“王林君，不要脱，你会冷的。你解开大衣，给我挡一下风好不好？”
王林便解开了外套，幸子靠近他，依偎在他怀里，让王林拿外套将她紧紧的裹住。
幸子的头就在王林下巴处，不知道她用的是什么洗发水，清幽淡雅，闻起来有一种清香。
王林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
幸子露出浅笑：“王林君心动了哦！”
王林尴尬的笑了笑：“心若不动，那就不是人了。”
幸子抬起头来，对着王林笑，露出雪白的贝齿。
她皮肤胜雪，脸上的红晕像落在牛奶中的玫瑰花瓣。红润的樱唇仿佛樱桃，额头有一个粉色的樱花印记。白皙的肌肤仿佛吹弹即破。
王林看了她一眼，缓缓移开目光，眺望江上的海鸥。
渡轮的人很多，座位太少，大多数人都是站着的。
王林身后不停的有人挤过来，他怕撞倒幸子，就伸手揽住了她的腰。
幸子的腰身柔若无骨，手搭上去就跟放在棉絮上一样轻柔。
忽然间，她脸颊变得通红。
“王林君，幸子也心动了。”幸子大胆的说道。
王林笑道：“这也是正常的！说明我们都是有心跳的大活人！”
多么温馨美好的时刻！
王林却用一句笑言，把尴尬给化解掉了。
幸子抬起右手，给王林看她小拇指上戴的一枚戒指。
这是一个没有任何装饰的紫色的尾戒，戒指细巧、精致，朴素却不失典雅。
她取下右手小拇指上的尾戒，换到了左手小拇指上戴上，又在王林眼前展示了一下，却一句话也不说。
王林知道，小拇指上戴戒指，是代表她还是单身。而且左手和右手戴，又有不同的含义。女生右手戴尾戒，是想套住对方的心，锁住最后的幸福，不让爱情随风而去。如果把右手的尾戒换到左手，那代表我在思念你。
这个聪明而又大胆的东洋姑娘，她这是在用戒指语言来撩王林吗？
也有可能，她只是单纯的想换个手指戴一戴？
不管怎么说，小拇指戴戒指，都表达了一层特殊的含义：我此时单身，希望有好运的降临。也表示你可以来追我等等。
“咳！”王林想到这些，不由得讪然一笑，心想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幸子见王林不说话，也就把头埋在他的胸口，继续感受他心脏强劲有力的跳动。
两个人抱在一起是可以取暖的，电影里经常放这样的一幕戏，男女主角某一方受了伤，很冷，另一方就会用自己的身子去给对方取暖。
此刻，王林真切的感觉到，这种方式是真的能让人变暖和。
因为一男一女之间的接触，不仅仅是两个人体温的触碰，更会让人血液加速循环，让人身体变得更暖和，甚至燥热！
本来开得很慢的渡轮，忽然间好像变快了，不知不觉的就抵达了东岸。
王林拥着幸子下了轮渡，撑开了雨伞。
他本想扶起幸子来，但她似乎还是很冷，或者已经依赖了他身上的体温，不想离开。
王林只得保持这个姿势，慢慢往前走。
东岸除了低矮的棚户区，就是厂房，或者两层楼高的老式建筑。
就连明亮的广告牌都很少能看到。
王林他们来到洋泾老街。
老街不过七八百米的范围内，星罗密布着将近三百家各类店铺。
饭馆、客栈、米店、银楼、当铺、理发店、打铁店、裁缝铺、木器行、香烛店、药局诊所，应有尽有。
老街周边更分布着造船厂、织布厂、救火会等近代新事物。
星光理发店、日杂用品商店等诸多承载着一代老申城人记忆的场所均能在老街寻到踪迹。
院角的老藤椅、街头的二八自行车、手提式煤炉等烙印着岁月痕迹的老物件，令这条街道充满了时空回望般的烟火气息。
两人又来到了陆家嘴。
这里除了小部分的民居和厂房以外，到处都是田园阡陌。
站在1990年的陆家嘴，王林只看到一片农田！
难以想象，三十年后，这里将到处高楼林立，成为全球最热闹、最繁华的cbd中心！
工商业浦西、农业浦东，也是申城人固有的刻板印象。
西岸是一幢幢风格迥异、充满浓郁异国色彩的万国建筑。绵延几里的江景，让人怎么都看不厌看不腻。白天的车水马龙，夜晚的霓虹闪亮，各有不同的美。
很多游客来东岸，是为了更好的拍西岸的外滩美景，拍完之后再乘坐轮渡过去，来回也不过四毛钱。几分钟的船程让人感受到黄浦江两岸的美景，还能体验人车混船的感觉，超值。
一条宽阔的大道，与黄浦江的走向平行。
这条马路成为了申城城乡的分野，大道的南边是农村，是川沙辖域。那里是田园牧歌所在，阡陌纵横，小河流淌，大片大片的油菜花在春风里招展，白粉蝴蝶翩翩飞舞。
东岸居民去西岸，说是：“去申城！”
仿佛东岸的居民，压根就不属于申城人。
但这个时代，随着一个伟大的决定，将发生根本性的改变！
奇迹，就在1990年之后发生了！
从这一年之后，东岸成为我国改革的排头兵、试验田、风向标。这里将改变无数人的命运，被放到了书写奇迹的大文章中。
其实改革开放十年来，浦西也没有太多的改变。
坊间流传着这样一个段子，改革开放之后，一名老华侨回到申城，发现申城还是那个“老申城”，几十年没有大的改变，能看到的景致还是外滩、城隍庙、南京路。
1988年，市民们讲的最多的家长里短，还是下水道污水横溢，垃圾成堆，交通拥堵，住房紧张。
王林重生的这几年，正是申城危机意识最强的日子。
这些年，国际、国内环境也在惊涛拍岸中起落。
“这里怎么是这样子的？”幸子还是第一次来东岸，对眼前的一切感到无比的震惊，这不就是乡下吗？
其实她的理想之城，一直是在西岸！
她最想开的商超，是在南京东路，或者在王林新建的爱秀大厦！
可是王林一直在跟她讲浦东！
于是，她才兴起了这个念头，要来东岸看看。
结果，她只看到了一片农田，还有低矮破旧的老房子。
如果王林没有重生的智慧，估计也有着幸子一样的迷惑！
但他只是笑了笑，说道：“如果我告诉你，只用几年时间，这里就变得比西岸更繁华美丽，你相信吗？”
“我不敢相信！”幸子轻轻摇头，她秀气的眼睛，微微带着忧虑，审视着这片美丽的乡野。
“十年以前，深城也是一片田园阡陌，海边渔村。但你现在去深城看看，十年之间，发生了多大的变化？一座崭新的国际化大都市，已经矗立在那场小渔村！沧海桑田，世事多变！我们国人的力量是无穷大的！只要我们想建设一个地方，想发展一座城市，我们就能马上让她变得美丽繁华富饶起来。”
幸子双眼一亮：“王林君，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就要在这一片建商超？”
王林用力的点点头，伸手凌空一指：“我们就在这里建房子！建浦东第一座商厦！”
幸子被王林的豪迈气概所感染，她太相信这个男人的眼光了！
王林公司的成长，幸子是看在眼里的！
这才多久的时间？
王林的公司已经成为申城乃至整个国家工业的领头羊！
他做的都是前人不曾做过的事，却又将每一件事都做成功了！
“我相信你的眼光！我愿意和你一起投资！我们的商超，就叫爱秀买乐！好不好？这是你我的结合！”
“呃——你我的结合这个词不用乱用的！”王林笑道，“在我国，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结合，那是结婚的意思。”
“那就让我们俩家公司结婚吧！”幸子漾起幸福而又憧憬的笑容，“爱秀集团和正木集团的合作，就从这一刻开始！我们一定会拥有更伟大、更广阔的未来！”
这个题目太大，王林没有马上答应。
在王林想来，自己和正木集团旗下的景云公司，仅有这么一次合作机会！
他在深城建的大厦，酒店方面，想找颜沁家族合作，而超市方面，他想和林笑笑家的万佳超市合作。
王林甚至都没有告诉过幸子，自己在深城也有地产！就是怕幸子纠缠他，又要和他玩“结合”的游戏。
“我们走吧？这边太冷了！”王林把手放在她后背上，抱紧了她。因为他感受她冷得在发抖了！
这边是真的寒冷！
又是下雨又是刮风，这边又是一马平川，强烈的江风吹过来，雨伞都撑不住。
“我没想到东岸是这样子的！”幸子笑道，“早知道我就听你的，不过来看了。”
两人转身往轮渡走去。
“申城的冷空气还没有这么快过去，你在申城生活，最好还是多购置一些厚点的衣服。出门时披件呢子大衣什么的也好，小心受凉感冒了。”
“嗯，我有衣服。”幸子说道，“只是忘记带出来了。今天还好有王林君保护我，你的体温让我感受到了春天般的温暖。”
王林笑道：“不知道的人看到了，还以为我们是热恋中的情侣呢！”
“是吗？我们像是一对热恋的情侣吗？就像那江面上正在飞翔的那两只海鸥？”幸子指了指江面。
江面波光粼粼，上空的海鸥成群结队地飞着，但有两只海鸥，不知道是掉队了，还是在谈恋爱？单独飞翔在后头，悠闲自在的飞来飞去，时而俯冲到江面，时而飞上半空，彼此不离不弃。
王林和幸子回到渡轮，买票登船。
站在他们身边的是几个女工人。
看到她们穿着的申纺厂的厂服，王林莫名的有一种亲切感。
只听她们的议论道：“听说咱们厂马上就要改制。”
“不仅是我们一家工厂，东边这些厂子都要搬走，不值得搬走的就全部解散。东边整个地区都要进行大改革了！”
“那我们要去哪里工作？”
“不知道！”
“着什么急啊？厂里对我们肯定会有安排的。听说一厂搞得最好，我们要是能进一厂工作，那多好？”
“一厂还不是因为有王林？”
“是哦！王林可是我的偶像！听说他老婆就是一厂的纺织女工！他怎么不到咱们厂里来选老婆？说不定就选上你了呢？”
“咱们厂里几千个女工呢！怎么可能选我啊？要选也选你！”
“选我当然好了！我可愿意当他老婆了！”
“嘻嘻！咯咯！”
王林听了，不由得笑了笑。
幸子笑道：“她们在说你！你不答应一声？”
王林轻轻摇头。
那几个女人真的时无话不谈。
又听她们说道：“要不我们去找找王林吧？问问他还要招人吗？让他到咱们厂来招吧！把我们全部招走好了！”
“我也想进爱秀集团工作，听说工资高得很！加班加点的工资一起，每个月能发三百块钱，年终福利也好，去年每个职工多发了一个月的工资，还发了秀之林服装店的优惠券！五折就可以买到里面的衣服！”
幸子低声说道：“你可真聪明，发了钱给职工，又让职工去你店里花钱，你又把钱给赚回来了！”
王林笑道：“这叫内循环！肥水不流外人田！职工还是得到了实惠，买到了便宜的过年衣服不是？”
“你太会做生意了！”幸子眨了眨眼睛。
她是眨下了左边的眼睛，右边的眼睛却睁得圆圆的，这一睁一眨之间，尽显娇俏！
王林看得一怔。
这时渡轮忽然间剧烈的摇晃！就跟失去了重心似的，所有人都身不由己的朝一侧倒去！
“小心！”王林一把抱紧了幸子，拉吊环的手同时使力，稳住自己的身子。
幸子整个人都扑进王林怀里，脸也撞到了王林脸上。
还好，渡轮只晃了一下就又变平稳了。
但很多人猝不及防，不小心摔倒，旁边人赶紧扶他们起来。
王林身后几个女工人，更是挤到了王林身边。
幸子站稳脚跟，看看王林的脸，笑道：“你被我吻了一下！”
“有唇膏？”
“嗯！我帮你擦擦，不然你回家去，你老婆要吃醋了。”
她掏出自己的一块手帕来，轻轻帮王林擦掉了脸上的红印子。
旁边的几个女工又聊起天来。
“哎，我还真认识王林！”一个戴着白色纺织帽的女工笑道，“我见过他一回。”
“我才不相信！你去哪里见过他？”
“小百灵看演出的时候，我见过他，他的公司就在小百灵楼上，他长得很高，很帅气！跟周润发似的！”
“真的啊？”
“这有什么真的假的？我还看到他和一个天仙也似的美女走在一起，我听人说，那个仙女就是小百灵的沈校长，那叫一个漂亮，比挂历上的女明星漂亮多了！”
“那王林和沈雪是一对？”
“不是，你别乱说，王林有老婆，他对他老婆可好了呢！”
“你怎么知道？说不定人家是情人关系呢？像他这么有钱的人，多找几个情人有了不起的？”
“别瞎说！王林肯定不是那种人。”
王林不由得汗颜！
他把大衣的衣领竖了起来，生怕被人认出来。
幸子也有些不好意思再赖在他怀里享受温暖了，慢慢的离他远一点。
两人相视一笑，却又无语。
王林只用背对着那几个申纺厂的女工。这些女工应该是东岸十七厂的工人。
轮渡终于到了码头。
人群慢慢的下船。
王林不着急，等别的人下了，他和幸子这才下船。
“没想到，王林君还是少女偶像呢！”幸子笑道。
“惭愧！”王林轻轻摇头，“我可不想当什么偶像。”
两人上了台阶，来到停车的地方。
那几个女工正好从他们面前经过。
其中一个戴着纺织帽的女工，不停的瞅王林。
“你们看他是不是很面熟？”女工笑着说道。
王林还以为她们认出自己来了。
却听另一个女工说道：“咦，真的有些面熟！爱晴柔卫生巾的广告！”
“对，就是他！”几个女工嘻嘻笑作一团。
王林心想，原来你们并不知道我就是王林！
他转头看了那几个女工一眼。
那几个女工像是受到了惊吓的小鸟，咯咯笑着，羞的快步跑远了。
王林摇了摇头，这群女人，明明说喜欢我，看到我不仅认不出来，还害怕我，这不是叶公好龙吗？
幸子抿嘴笑道：“王总，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拿地？”
王林道：“尽快吧！先上车，这事我们改天再谈！你回家记得拿热水泡泡澡，驱驱寒气，别感冒了。”
幸子柔声说道：“知道了，谢谢你。今天你让我感受到了浓浓的温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