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沧明拿着五两银子在手里,这可已经不少,能在最大的酒楼摆一大桌宴席,就比如水晶肘子,神仙鸡,外皮炸的脆脆的,里面的肉却嫩。他已有些饿。
而仆固强在院里走来走去,他知道,那妖还会再来。所以他在院子里,握着桃木桩,随时准备着。
角门也敞开了,地上还有积水,附近的水田里一直有青蛙叫,声音很是讨厌而烦躁,这一天竟然有些燥热。
夫人悄悄地拉着仆固强的衣袖:“老爷,这人太不老实,等这件事过去,就把她打发回老家去吧!”
仆固强当然不舍得,于是阴沉着脸:“现在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再议再议!”
夫人眼神不对劲儿:“老爷跟以前有点不一样了,是不是某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冒充的?你和院子里的阿强有点像。”
仆固强强装镇定,试着用配音的腔调说话:“夫人你可真会说笑话,我怎么会是阿强呢!再说了他的那话不是已经被夫人收藏了嘛!我有什么不一样呢?话又说回来了,我感觉夫人你最近倒是有些奇怪。”
忽然,那头朱邪珍又一次惊呼起来。
二人跑过去,地上已经摆满了桃木桩子。朱邪珍不停的用尖刺朝着空气中乱扎。可是她还是大声的呕吐起来,用手向喉管里去掏,不久就拽出肠来。
仆固强和夫人冲进去,朝着空中四下里胡乱投掷桃木桩,一边喊“揉客塔胡噶,我要粉碎你,给卜挼什地狱咆哮赐予我力量!”可桃木桩没有一次是爆裂开的,那妖鬼反而更加凶狠,对朱邪珍道:“今夜要你的命!”
朱邪珍脸色发白,嘴唇和舌头都已经被咬破了。仆固强背着手,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夫人虚情假意的帮助朱邪珍擦血。
仆固强皱着眉:“哎,那女鬼说今夜要命,我得赶紧出门找道长去。”
“我和你去,我自己在家害怕!”那夫人发了抖。
仆固强作出一副很难为情的样子,但其实心里乐开了花“要不你去找道长,我在这里看家。”
夫人呵呵冷笑:“把你和阿珍放在一起,那简直就是让猴子看桃园,我绝不!”
仆固强希望落空,抓心挠肝:“那你在门口等着,我去酒楼买些酒菜来,一边吃一边商议再做计较。”
说着到了酒楼,正看见关沧明在楼里大吃大喝,桌上歪七八遭的盘子,看不出是什么菜,肘子已只剩下骨头,连大盆里的汤卤汁也喝尽了。关沧明正往外吐着神仙鸡的骨头,拍拍滚远的肚子大声叫好。
仆固强讪讪走上来,轻唤一声:“道长!”
关沧明斜眼看了看仆固强,点点头:“哎,你怎么有心思到这里来吃饭呢?是不是妖鬼已经不闹了。”
“那妖鬼闹得越发凶恶了,桃木桩好像……没什么用啊!”
“口号喊了吗?”关沧明一边聊天,一边感觉桌子上的饭不能浪费,于是徐徐的问仆固强各种细节,看起来十分专业的样子,一边又将桌子上盘子里的底都见了,又端起酒碗喝了,五两银子已花的干净,也吃了个干净。
仆固强坐在边上:“喊了,可是那妖鬼不停,还说今夜来要朱邪珍的命啊!”
关沧明皱皱眉头:“我们从来都是讲究,先驱鬼,如果驱除不走,就只能镇鬼。哎,可是镇鬼的法门,只有我的师傅生二道长才会,得去找他。”
仆固强一见有了转机,便点头问:“好,只是不知,如何找法?”
关沧明说:“他老人家倒是不忙,很少有镇鬼业务,只是,出场费有点高!”
仆固强一拍肚子:“多少钱!我那院中,金山银山虽然没有,但金银饼子,还有半锅,嘿嘿。要多少,只管开口!”
关沧明点点头:“二十两!”
仆固强一听,就来火了:“我还以为多高,才二十两!你那师傅高人如果真的能镇住妖鬼,就是二百两,我也……”
“嗯?”
“二百两我考虑考虑……但我可以给双倍!四十两,我只要二位高人能保证阿珍平安无事!”说着,从背袋里搬出四十两银子。
“好!到时候,我跟他老人家一块儿去!”说着,关沧明拿着剩下的半壶酒,倒在小瓶里,满满一瓶。又捡了一口没动的鸡架子鸭架子,就去找生二道长。那四十两银子,他已自揣了腰包。
仆固强回家半路上,就看见夫人跑过来,说:“朱邪珍已经抡了菜刀杀将出来,她用桃木桩刺了自己半天,浑身血淋淋的我害怕,只好一脚将她踹进角门上了锁。”
仆固强咬咬牙:“我请来了那青袍人的师傅,只是要价五十两,这银子,我先垫上了。”
“哦”夫人说“找来师傅怎么也比徒弟强!”
仆固强的身后已然站立了一人,看不出年纪,十分光滑白净,花白山羊胡子,挽个髻。
关沧明介绍:“这是家师,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强院主,先前,你给我的五两银子,如数退还。”说着递了银子,仆固强转交夫人收了。
又一副笑脸凑过来:“真人,可有什么需求?”
“登坛作法!”
“啥是坛?”
“我自己设,沧明,结阵!”
说着,关沧明使出了那三头八臂的本事,身形扑展,各执法器,定了方位,布下八卦阵。一看西北位置有怪光,便也移步西北,又做了法阵。
生二道长见了,颇为满意:“徒儿有进步,下次,继续”
于是在坛中间放了一头用木头雕刻的虎头,上面画着五彩斑斓的花纹,冷风一吹,那虎头就跟着鸣响起来。
“哦,这个就能镇?”仆固强觉得这是个玩意儿嘿,就想上去摸索,被生二道长拂尘拍下“不要乱动!”
仆固强感觉这师徒不像真的道士,又被拂尘打了一下,觉得心中烦躁,于是质疑:“就区区这些个玩物,能斩妖除魔?之前的桃木桩没用啊!”
生二继续说“桃木桩,是驱鬼的,但贵院中的妖鬼,怨气似乎很深,看起来一定要复仇的样子,今夜就来索命,不能用桃木桩,得用祭坛镇鬼,一驱一镇,手法不同,主动诱它出来,慢慢的跟她谈,让她减轻念头,这时我再突然出手,用祖宗之法镇住妖物,一切可定。”
于是生二继续安排,从包中拿出一卷卷的彩色纸,一个个剪成棉袄棉裤,夏天丝绸纳凉衣,春秋装等,五花八门,都用竹竿挑起来,飘荡在院子里,花花绿绿。
关沧明开了院门,门内的朱邪珍手起一刀,将关沧明的脑袋打瘪,跟着从脑袋里弹出硬邦邦的拳头,将朱邪珍手中菜刀撞飞。
生二画了符,贴在朱邪珍脑门上,她就不能再动。这一波配合完美。
到了半夜,朱邪珍再醒来,自己已经是在砧板上,手脚都被捆起来。边上两个发光的人在护法。一个双持大剑,一个三头八臂,各种法器,贼有安全感了。于是就在这样的环境中沉沉睡去。
不久,又听见她的喊叫:“妖鬼出来了!是一只奇怪的类似獐子或者貊的生物,手里拿着熬制刚出锅的猪皮,要往我身上盖。”
关沧明于是八只手臂一齐发作,桃木桩子向着不同的方位甩出去十几个,跟着就有某个半空中掉下了一大块油脂,还在咕嘟嘟的冒着油,就像是锅里刚熬出来的一样。
生二看在眼里,一道炸雷符朝着空中甩去,就有一道浓烟弥漫,跟着就是一口大锅从空中掉落下来,铛铛的摔在地面上转个不停,锅里的热油飞出来,溅上了几人的衣衫。
仆固强在一边远远的看,见到了雷符,才知道生二道长与关沧明都是有真本事的,于是心说,这下稳了。
半空中的猪头飞来飞去,飘忽不定,生二嘿嘿一笑:“正中下怀!”于是燃起巽符借着风力推去。那猪头就在半空中旋转起来,双眼中激出两道光,都散了,滚落在地上。
生二对朱邪珍道:“快去抢衣服!那妖鬼在抢你的衣服。”说着指指八卦阵边缘的五色纸衣服。
朱邪珍被这魔物困扰很久,此刻智商爆棚,大喊:“不许偷我衣服!这都是名贵的畅春阁衣服。”
那妖鬼本不在阵处,听见有好衣服穿,就现了本相,朝着朱邪珍一笑:“这么好的衣服嘛!应该是我穿!”说着,一阵妖风大起,就走将去,把那五彩纸衣一个个穿在身上。
那纸衣,对于妖鬼来说,就是陷阱。
当妖鬼穿上衣服,本来层层叠叠,衣袖宽大,大风一吹,还乱飘。忽然,生二手起一势,默念咒语。那妖鬼身上的纸衣就化作根根雷电,一股烧塑料袋的奇怪味道就在空中飘着。
妖鬼使劲儿在八卦阵中挣扎,走到火位就见天上无数火砖朝身上砸来。躲在坎位就顿觉呼吸不畅,走进乾位还有两尊金甲力士持斧乱剁,几乎无处逃避。
生二道长这才发现,自己徒儿结下的八卦阵比他还厉害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