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鱼精和化尸妖,是两只比较传统的妖怪。
二人以扛山村北面山凹为藏身处,因为交通地缘,四个村交界的路边,靠南小山丘,阴影凉快,往往有过路行人在门前歇脚。跑村的大都是外来商贩,贪图多利,又无妻室,见到路边二妖藏身处盖的芝兰香草,颇有闺中意思,便进去讨水喝。
往往是沐瑜清提了桶,弯下腰去,在井里打水,用力提那揽绳,露出好白一截儿腰身,肌肤美态一览无余。画诗则刚刚出浴,穿一袭薄透纱衣,热气尚在蒸腾。
有人看见二妖生的美艳,就起了歹意。
先是三言两语的撩拨,后见四下无人,手脚就不安分起来。或者取出金银,强买强卖了账。
二妖先是欲拒还休,见来人兴致勃发了,画诗便现出化尸本相,面部白骨森森,黑洞洞的眼睛像无底深渊,肌肉丝丝缕缕断裂,延伸成很红的血丝,如蜘蛛网般笼罩而来,将人心吓得滚烫,那人便转身要跑,木鱼精则端起刚刚打捞起的冰冷井水往那人心口一泼,跟着用头发丝牵引那柄快刀,一割一拆,咔嚓一声拔出连带着血管子的心来,尚在手里跳动,脆而好吃。
跟着便把那人连骨头带肉,以及三魂七魄,统统吸入腹内,化境修炼,成为常态。
化尸的皮肤每七天溃烂一次,又常常剥下害死那人的皮来,再把自己身上脸上覆盖的皮也取下来,缝缝补补,用民间称为白癜风的皮肤涂抹全了,用肌肉纤维和骨头针缝合,就看不到皮肤缝合的痕迹,最后画上眉眼。这也是画皮的一种。
木鱼虽晓得经文与境界,然而不屑修习,于情爱处最是要紧,打那第一任相好刘作乐死后,变得愈发挑剔,对不称意凡人,下手更狠起来。
王导冲跑了后,躲在藏身处外花园的草棚里睡觉。一会儿闻闻花草,一会儿抡抡锄头,一个不留神把二妖搭衣服用的架子给抡断了,花花绿绿的衣服落在泥土里。王导冲赶紧冲上去捡,衣服质地挺好,还有点香,凑近鼻子一闻,嚯啊!美滋滋。不能发帖,不然又要被那群老哥建议修妖车了,大为不妙。
此时,来了个穿土布衣服的小哥,跪在二妖藏身所门前的青阶下,也不说话,就是一个劲儿的祷告磕头。
沐瑜清走下去,将那小哥扶起来:“喂,小弟弟,你干什么?”
小哥说:“我是扛山村人氏,听说二位仙姑很有法力,这次一定要救我家一救!”
沐瑜清问:“小弟弟,谁让你来的?”
小哥道:“家父是个采灵芝的,见过二位仙姑本事。”
沐瑜清:“你家住哪啊?”
小哥:“扛山村里,道口西河沿,柴门挂山货的人家,俺们是倒腾山货药材的。”
沐瑜清:“找我干什么啊?”
小哥迟疑了一下,继续说:“我家住的房子上,长了一颗灵芝,形似……形似天尊。也许是家父常年采参,治病救人的功德所致。可这被……被村里正知道了,就说给他女婿夏守备听,那夏守备想升官当游击,就要把这参送给羊总兵大人,结果还没采摘,邢名州的马知府也知道了这件事,让吕县令往我家跑了三次了,定要拿到那灵芝。”
画诗也走出来:“令尊还是另请高明,凡人的事,我们不会插手。”
小哥又跪了几跪:“仙姑定要救俺,那羊总兵为人最是狠厉,动不动就要来搜山,抓盗寇搞治安,刮地皮般大兵一过,我家半年粮就没了。”
沐瑜清:“那就把灵芝给他噻!”
小哥哭诉:“马知府更惹不起,单说他那学生吕县令,最为阴毒,动不动就给百姓扣帽子,让大伙儿吃官司,谁人不怵?羊总兵不过是放火烧村,这吕县令,却能要了人的命啊。”
沐瑜清:“这种事情,你们衡量嘛!看看给谁对自己损失最小就给谁噻。”
画诗皱眉:“我们帮不到你哦!”
那小哥:“我想把那颗灵芝拿来,由二位仙姑代为保管,如此一来,他们搜村不到……”
画诗和沐瑜清对望一眼,这么做会暴露二妖的藏身处,只是摇头。
王导冲听这小哥来的蹊跷,眯着眼缝,默默喊“段成式”的名字,打开那界面,在《酉阳法宝抄》中查找,天宝初,临川人李嘉胤所居柱上生芝草,状如天尊,太守张景佚拔柱献焉。
我敲!这是法宝!于是冲出去:“小哥休慌,这事儿我接了!”
那小哥见王导冲啥也没穿,不由得捂上眼睛:“救命!二位仙姑养的汉发疯了。”
画诗眉头一紧:“说谁养汉?”
小哥更慌,五体投地,磕的头都晕了。王导冲一看自己,哎呦!又跳回草棚,穿上那身道袍,走出来:“咳咳,这位小哥,贫道稽首了。”
小哥:“你一看就是个假的道士,你还是把衣服脱下来吧。”
王导冲摊手:“你这孩子,心眼也太实诚了,把人都得罪完,谁还肯帮你。”
小哥:“要帮,也轮不到你!”
王导冲:“我可以帮你求仙姑啊。”
小哥:“啊对对对,你是吃软饭的,吹耳边风最在行。”
沐瑜清噗嗤笑出来:“哈哈哈小弟弟说的没错。”画诗没在说话,眼睛看向别处。
王导冲:“小哥,咱们快走!再晚些,被别有用心的人拿走就不好了!”
那小哥也慌,爬起来,顾不得拍身上的土,两脚飞奔,王导冲也赶紧追上。小哥是个习惯了爬山路的,如同岩羊般,一米多高的陡峭岩石,一蹬就上。
王导冲一边喘气,一边说“这位小哥好身手,我叫王导冲,是隐典派的朋友。”
“俺叫李怀芝,祖传采灵芝。家里没得吃,皮带煮枯枝。”
王导冲:“好诗好诗。”
李怀芝:“嘿,我说,你骗人归骗人,可别骗我啊,咱俩一个村的。我可知道你是谁,你在咱村名声可臭了。见了俺爹,可不敢自称道士,我知道你没那斤两,是个冒充的。”
王导冲一脸问号:“啥意思?我来过你村?”
李怀芝一脸无语:“哥哥,俺真服了你了昂!你装啥呢?不能因为你欠俺家钱就装作不认识俺吧。你小时候咱俩可是一起招猫逗狗的!”
王导冲还没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