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云层之上
以前的蛮荒界清澈见底，一眼就能看清它的方方面面，现在湖里的鱼虾都成长起来了，搅动湖底的泥沙，再想看清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带走了初鸣的尸身，原并没有其他表示，三日后，地震来袭，到处都有地火喷发，一连十数日都没有停息的迹象。
地壳下，好像有只巨龙在翻身，就连二阶上品的红云山也塌陷一部分，整个灵脉被‘地龙’高高拱起，又重重落下，就好像起伏不停的海面。
剧烈的地质运动中，大量的地气被释放出来，自然的在各处沉淤之地累积，灵气就此爆发，二阶上品的红云山自发进阶为三阶下品。
三阶的灵脉预示着蛮荒界的‘上限’也被释放，不知多少困顿在二阶的灵物有了上升的空间。
这对易青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处是蛮荒界这座宝库的出产更加丰富，三阶灵物就是在通玄界也不是常见的，坏处是……
“师傅，快看外面！”
大地震中，被阵法保护的山门就好像定海神针，不管大地如何颠簸，都维持着平稳。
山门外的世界一片混淆，大量的尘土被带到空中，不断喷发的地火让空气变得炎热，飞扬的火灰遮天蔽日，不分昼夜，宛如末日。
在这样剧变的环境中，山上的灵兽却无比躁动，一个个都飞离了阵法的保护，来到无比危险的天空。
昏暗的天空上，无数飞禽正在‘狂欢’，无数奇异的飞行灵兽，时隐时现。
忽然，上次见过的那只鲸鱼状的巨形飞行灵兽现身，巨大的身躯从山门的上空略过，让众弟子惊奇或者惊骇的是，这巨型飞行灵兽后背上居然背负这一座山峰。
山上，还有翼人飞进飞出，又有大量的【雷鸥】聚集在巨型的羽翼下，一道道电弧就好像密密麻麻的航灯，闪烁着，飞向不知名的深处。
这巨型飞行灵兽给易青的感觉与之前截然不同，有一点荒古之意，那一对巨大的眼睛好像具备了久远的智慧，无比温和又无比……宽容？，递过来的眼神，既好奇，又有点警惕。
古兽？
不。
四阶相当于人类元婴修士的灵兽才能称为古兽。
眼下才刚刚‘解锁’三阶。
古兽者，无不经历了悠久的岁月洗礼，在一方面，契合了大道真意，或者是自身，或者是天赋，或者是……易青也不全然清楚。
三天后，大地震才渐渐平息，大地满目苍夷，地形地貌再次剧变，红云山灵脉得到了壮大，竟跟重沙之地连在了一起。
红云山变得巨大无比，御剑从山顶飞到山脚都需要两个时辰，下山腰的位置就已经身处在云层之中，从山门下望，一片无垠的云海形成了新得地面。
高处不胜寒，冰晶将阵法外的三体变了晶莹一片，灵田有阵法保护，但没了初鸣，很多年份足够久远的灵植都被毁坏。
弟子们也被困在了山顶。
但云层之上世界并不孤寂，大大小小突出云层的山顶就好像一座座孤岛，云层就是平静的海面，这种高度还能自如活动的灵物稀少，但也不是没有。
一只苍白的狮子现身在遥远的一座‘孤岛’上，它是如此的神骏，周身带着点点霞光，隔着遥远的距离与易青对视了一眼，这一眼就让易青心生骇意。
接着又看到一只孔雀从太阳里‘飞’出，又在阳光里消失，再次出现时，落在一座孤岛上，开屏显出十二颗大小不一的‘太阳’，将一只巨大的金色蟾蜍打落云海。
与红云山遥遥相对的是原的火神山，只比红云山稍矮，居高临下可以看到山顶巍峨的神殿和【先知智慧之火焰天尊原初之像】。
神官们很惊惶，正一个个的被冻成冰雕，这时原显出一个巨大的虚影，撑起一个香火气息浓厚的护罩，将山顶掩护在内。
他向易青这边看来，点了点头，消失不见。
此后的数天，红云山可见的孤岛全被形形色色的灵兽占据，红云山灵脉的十一座孤岛倒是没有不请自来的‘租客’，云层之上的灵兽们好像具有领地意识，也知道‘欺软怕硬’，更知道易青是个硬茬子。
如此剧变，弟子们人心惶惶，恰好初鸣有出了事，更没了主心骨。
易青看了几日，这天将几个亲自教授过的弟子唤入洞府，说道：“即日起，封闭山门，非筑基不得下山。”
“师傅，弟子们日常饮食怎么办？”
“就在山上种植，能种什么种什么，能吃什么吃什么。”
见他们一脸灰败的脸色，易青说道：“不入筑基皆为蝼蚁，你们也看到了，万物勃发，都在力争上游，你们现在已经没了自保的实力，我又不能时刻看护。”
“每年的登仙之会呢？”，一名弟子提醒。
“让灵童自行上山，随便考验一下心性、机缘，到了山门无论有没有灵根，都可留在山上。”
“可初十八、十九他们还在山外守护灵物。”
“他们也会通知到，记住，只有筑基修士才能下山！”
“师傅……”
“我意已决，吩咐下去吧！”
“……是！”
山上弟子三十六人，还有十四人分守各处灵地灵植，最老的初六已经五十高龄，最小的初五十一，才刚满六岁。
练气后期者不过寥寥数人，还都是年事已高，已经没有筑基可能的。
加上易青一直坚持‘自力更生’，让他们分心在炼器、炼丹、制符上，虽能自给自足，却普遍没有强力对敌手段，这时候就显得自保乏力。
自己一走，山上如果空虚，说不准下次来就要换个主人。
灵山丢了可以再夺，本命石猴出了差错可就要了老命。
易青御剑飞出山外，置身在无比通透的天空之上，所见云海并没有微微的弧形，回望红云山，回想第一次来的时候连个入品的灵物都找不到，这才多久，就已经是沧海桑田，生出力有未逮之感了。
下次来护山大阵和武装弟子们的强力法器与符篆都不能少。
转身飞下云海，向初十八他们守御的各处灵地而去。
……
通玄界，联华山下。
华灯初上，依山傍水凡人城镇一片繁华。
各色灯笼点缀的小镇灯火通明，就好像个不夜城。
正值【乞巧节】，各高门大户的凡人女眷乘坐马车盛装出行，青石板铺就的马路上车轴声来往不绝，两侧的贩夫走卒也是携妻带女，在点着各色花灯的店铺内外流连忘返。
虽没有护山大阵的保护，但背靠联华仙山，没有那个不开眼的敢闹事，凡俗间的秩序尤其好。
一辆青色的马车上，胡佳琪将车帘撩开了少许，好奇的望着外面热闹的市井，刚看了几眼，就被一只素白的芊芊玉手给掩上了。
胡佳琪回头嗔道：“小姑！”
“红尘俗世，有什么好看的？”，胡珂说着，敲了敲车壁，让车夫加快速度。“看多了贪慕红尘，乱了道心。”
八岁的胡佳琪撅起嘴，闷闷不乐的别过身去。
胡珂这次没心思哄她，显得心事重重的按着小腹，好看的秀眉不自觉的轻蹙着，一身素色的宫装趁着有些苍白的绝色容颜，真有点西子捧心、我见犹怜之感。
胡佳琪好一会没听到她的声息，回身过来一瞧，好奇的问：“小姑，你是不是有小宝宝了？”
胡珂闻言眼神一凛，接着又涣散开来，“如果是就太好了，我也希望是……”
声音太小，胡佳琪没听清，“小姑？”
“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过不久夫君出关就要检查伱们的功课，你怎么样，可有偷懒？”
“谁敢偷懒啊？”，胡佳琪又撅起嘴，“我一个外门弟子，要分心那么多的庶务，贡献点自己挣，哪比的上某人有个仙师娘，还是掌门师叔名誉上的女儿，什么事都不用做，自有灵石、丹药奉上？”
胡珂听了这怨怼之语下意识的左右看了一眼，才一指敲在胡佳琪的脑门上，“她招你惹你了，山门山下那个不说她好的？怎么到你这就看她不顺眼？”
胡佳琪揉着脑门呼痛，“就是看不惯她，什么好处全占，惯会做戏，当谁傻子看不出来呢？掌门之女？连伪灵根的石中怡都比不上，三四年还没食气的双灵根，说出去笑掉人的大牙。”
“你……就你一人这么想，还是？”
“看不惯她的多了去了，尤其看不惯她没事就往王、萧两位师兄身边凑，呸，一副狐媚子作派，当谁不知道她那点小心思呢?”
胡珂无语，这话听着怎么酸溜溜的，小小年纪……算了，这种事轮不到她来操心。
“到了没有？还要多久？”，胡珂催促外面的车夫。
“禀夫人，快了，最多一刻钟。”
青色的马车在出镇的岔路口拐上了一条上山的小道，疾驰了一刻钟，被【货栈】的凡人管事拦住。
胡佳琪出面，马车顺利同行，一刻钟后，在一艘刚刚落地的二阶兽船外停稳。
二阶的【狮鹫兽】长相凶恶，性情却很温顺，犹喜鱼蛟兽的肉，此时正被两个御兽修士投喂，吃的血水横流。
胡珂刚出车厢就闻到一股浓厚的血腥气，一阵干呕，胡佳琪赶紧帮她顺气，再三确认没事，才去找货场的修士交涉。
“胡师妹今日怎么有空啊？”
不料负责货场等庶务的沐云也在，他这种半路入门的外门弟子对胡佳琪这种根红苗正的同门一项巴结，一个练气后期的五十岁老修亲自出门迎接练气一层的八岁女童，还煞有介事的作揖叙话，引人发笑。
胡佳琪绷着小脸，一本正经跟师兄叙话，完了才道明来意。
“掌门……”
听闻是掌门师叔的凡人小妾要搭便车前往太极山易家拜见，沐云不敢大意，要不是仙凡有别，都准备上去巴结胡珂这个宠妾一番了。
“这事好说，我给师妹你安排妥当，稍待，稍待！”
虽不合规矩，但沐云还是一口答应了，转身就去找兽船的主家商量去也。
兽船归属齐云玲珑阁，新开辟的这条联华山航线打通了太极门及麾下附庸各家的商路，面对主顾无关痛痒的小要求，自然无有不应，当下就清理出一间僻静的雅间，让胡珂带着三个贴身的凡人侍女入住。
“小姑，老祖母很慈和的，以前在太极山的时候时常见，知道你有了小宝宝不知有多欢喜呢。”
兽船的客间，胡佳琪坐不住的到处看了看，回来见胡珂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以为她是‘丑媳妇怕见公婆’，宽慰道。
胡珂勉强笑了笑，让她赶紧下船，别误了今日的早课。
“那我去了，小姑路上小心。”
“嗯，快去，记得友爱同门，别因为一些小事儿置气……”
“知道了，知道了，真啰嗦……”
胡佳琪下了兽船，见兽船下正搬着沉重的阵法基板下来，知道这是三阶护山大阵的部件，又去找沐云大厅了，听闻这是最后一批。
“三四年了，这大阵总算要建好了。”，胡佳琪感叹道。
“门中也是精益求情，三阶上品大阵……啧啧，这要是在齐云，谁家有这样的大手笔？”
护山大阵一改再改，一开始三阶下品就够，天宁山一战结束，门中上下都觉得不太牢靠，易青大手一挥，又改成了三阶中品。
等金丹炼器师来实地考察，跟管松等一碰，又不满足了，说是一步到位，要把联华山主峰以及四座次峰都掩护在内。
三阶上品大阵，那灵石真是泼水般的花出去，耗时三四年，高峰时雇佣阵法修士上百，庞大的人力物力投入，连藏经阁都耽搁了不少时日，终是要落成了。
贺家的太华山就是三阶上品大阵，听说当初硬是扛住了十几个金丹修士的轮番轰击，自家这大阵一起，真是固若金汤了。
胡佳琪回归山门，天蒙蒙亮坐入后殿偏厅，诸同门陆陆续续的来，不一会，贺芸儿和萧战、王仙之三人结伴，也一起到了。
“芸儿师姐……”
“萧师弟……”
“王师弟……”
石中怡、聂探、周豹等一起热情招呼，只胡佳琪和林燕坐在一起，暗自翻着白眼。
“诸位同门，今日阅习【村溪客仙人轶事】第四篇，那位领诵！？”
章无忌主持早课，他一项老成，又是掌门亲传大弟子，众人纷纷端正坐姿，停下谈笑，开始了每日的早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