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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战后残局

雨势渐收,各处的积水汇流成溪,颜色深红,表面漂浮着一层好像油脂的东西,一群群吸血的昆虫根本不怕人,不少在深红的溪水中,捞取师长、子侄尸体的修士木木呆呆的任由这些烦人的虫子落在身上,爬上爬下,爬进爬出。

大地呈深褐色,纵横交错的沟渠好像一条条丑陋的伤疤,每个每条伤疤上都有人的尸块和肉膜。

易青踩在深褐色的松软地面上,站在一条丑陋的伤疤前,见一个男修的上半身在伤疤的一边、下半身在伤疤的另一边,依稀记得,这条伤疤正是自己的杰作。

哭声是很小的、很压抑的,建制全乱,周围认识不认识的人都在打扫战场,寻找或者恐惧的得到一个答案。

易青来到开战之初就被自己砸出来的那道深深的沟渠前,里面已经装满了积水,一些较轻的东西、比如皮肤、毛发之内的漂浮上来,成群成群的虫子爬满了水面,几具完整的尸体漂浮,虫子爬进爬出,在蜡白色的皮肤下钻出一个个惨白的孔洞。

依稀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易青转身,一个温热的身躯不顾一切的投入他的怀中。

触手冰凉、但绵软,抬起这满是血污的小脸才发现是贺冰。

一开始,易青还能护着妻妾,中后期就完全顾不上了,贺冰有伤在身,能全须全尾的活下来真是万幸。

“贺斌死了!”

易青闻言身体一紧,随后放松道:“在哪?”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看到贺斌尸身时,易青也是微微一晃,刹那间无数画面浮现在眼前。

“斌儿啊!!”

易青还以为是自己在哭,接着看到缺了一根左臂的贺琳跌跌撞撞的奔来,跌坐在浅浅的血水中,抱起贺斌唯一完好的头颅,嚎啕大哭。

贺琳在军阵,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易青的脑子有些迟钝,正准备问,贺琳已经将贺斌的头颅抱起,颤颤巍巍的起身,喃喃的说着什么,踉跄而去。

“掌门师叔!”

吴用也找过来了,易青欣慰的看到这个被寄予厚望的弟子毫发无伤,“好,好,有没有看到你贺柔师姐?”,怕问,又不得不问,搂着死死抱着自己不肯松手的贺冰,眼带希翼的看着吴用。

吴用摇了摇头,却道出了另一个人死讯。

谢天鸣死在战场外缘的临时挖出来的山洞里。

死前身受重创,强撑一口灵力逃到战场边缘,匆忙的挖了个地洞,连阵法都无力布置,被发现的敌方修士枭首。

无头的尸身还盘坐着,头被带走了。

易青叹了口气,想找谢家的人将尸身收敛了,回顾一圈,只贺冰和吴用跟在身后。

“呵呵,都死了,呵呵,全死了,全死了!”

易青用飞剑将洞穴毁掉,把谢天鸣的尸体暂时掩埋在这里做好了标记,返回的途中遇见侯家家主侯栋,他好像疯了,被吴用拦住,反反复复就这么一句话,随后一口热血喷了吴用一身,眼睛的神采飞速的暗淡下去。

吴用紧急救治一番,最后摇了摇头。

易青的眼皮抽了抽,转身继续往前。

“是你,是你,都是伱,还我天儿命来!”

莫名奇妙的撞出来一个练气老妇,疯魔般的一剑刺来,易青一指将之磕飞,止住贺柔追杀的举动,摇了摇头,继续往前。

“说的好好的,说的好好的来享福的,灵山福地,灵山福地……说的好好的……”

一个老叟坐在前方喃喃自语,察觉到人来,呆滞回望,一个激灵的跪在地上,“别杀我,饶命,饶命,呜呜呜……”

此战已经获胜,却是惨胜,军阵主力的情形还不知道,他们这些身处地面战场的修士伤亡惨重之极。

走着,走着,一直没发现贺柔。

易青心里的希望越来越渺茫,一股无名之火越来越旺盛。

最后他站在一个突出的小山包上,敲起贺家督战修士的那面战鼓。

“咚!”

无数游魂一样的身形闻鼓一顿,战鼓法器唤醒了一部分人的理智,也让正到处寻他的贺柔发现,“夫君!”,流着泪狂奔而至。

“好,好,活着就好!”

“夫君,呜呜……”

经历了一番生死,有些事好像不重要了,夫妻相拥,气氛正好时,贺冰语带嫉妒的来了一句:“堂姐真是命大啊!”

“你……你没死我怎么舍得死?”

妻妾的斗嘴没让易青烦恼,反而升起一股温暖。

两美现在也跟美不沾边,一个个都是蓬头垢面、满身污秽,贺柔的一只手腕被削去,只草草的包扎了一番。贺冰的外袍破烂,素白的内杉有个清晰的血手印,笔直雪白的大腿露了大半截,她自己还没察觉。

易青脱去外袍,给她披上。

一声鼓后,各部幸存的附庸军主趁机收拾局面,这时,凄厉、尖锐的哭声才猛地爆发出来。

惨,太惨了!

一个时辰后。

贺家追击而去的军阵还没有返回,易青跟几家军主会过面,计点伤亡,近三千修士战后只剩一千八百人。

太极门麾下,黄岩、谢天鸣战死,家族修士死伤近半,最惨的是侯家,只剩个叫侯蹇的十五岁少年。

侯昔年还是知道还有这么个独苗,也许还有救吧!

太极门只死了个贺斌,已经是很幸运了。

四百余齐云练气只剩不到二百,近乎人人带伤,家家带孝!

要知道,这不是冰冷的伤亡数字,而是一个个被凡人视为天的仙师,痛苦会百倍千倍的扩散下去,最终改变无数凡人的命运。

当晚,收拾残部,重整秩序,会天宁山驻扎。

翌日,贺家军阵得胜而归,震天的军号响彻天宁山。

易青等被迫让出山门,让得胜大军入驻,带着自家二百余人,在山脚安营扎寨。

午间,山门披红挂绸,准备大胜后的庆典。

屈惘和田塍回来,两人毫发未伤,家中只有几个低阶炼气士被大阵抽取伤了本源。

两人本兴高采烈的走进军营,随即被入目的惨状震的说不出话来。

“竟至于此,竟至于此!”

田塍老头子又是庆幸又是后怕,抬眼见各家家主都眼带怒色的盯着自己,随脖子一缩,咳嗽一声,缩在一边。

都在等易青。

……

……

体内的灵力搬运不休,一点点的修复伤势。

良久,易青长吁一口气,缓缓收功而起,活动了一下四肢,冲外面低声说道:“何事?”

“掌门师叔,贺家来人,让您参加战后的赏功评议。”

“知道了。”

“屈惘、田塍两位前辈也回来了。”

“让他们稍待。”

“是!”

伤势已经恢复四五成,灵力倒是恢复了七七八八,此时,易青已经从战后的低迷、颓丧、悲痛的心境中走了出来,在静室思索一番,稍作梳洗,换上一身崭新的衣袍,沉着脸走了出去。

“易师兄!”

“易掌门!”

“你们回来了?情况如何?”

屈惘和田塍两人对视一下,小声说了,易青听了很是高兴,不断点头,“好,好,此战死的人太多了,你们两家没甚大事再好不过。”

满以为会被迁怒,不料是这种态度,屈惘都小小的感动了一下,田塍更是老眼一红,落下泪来,“易师兄大恩,敝家才得以保全,不然……田某自知不如黄岩、谢天鸣,要是……总之,主家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唯有兢兢业业、忠字当头……”

易青愣了一下,举手制止,奇道:“你们两家是贺家安排,如何……咳咳”

田塍急道:“要不是易师兄您安排我和屈兄在贺家应召,如何能融入主力军阵之中?说不得这次也要……总之,全是您老的保全,田某铭感于内……”

易青闻言脸上一红,以为田塍在讥讽自己,就欲大怒而起,神通扫过,田塍一片真挚,全没有这方面的意思,只好强笑两声,险些又憋出内伤。

可不如他所言。

因常年在贺家厮混,所以才得以参加军阵的排演,这次才能逃过最惨烈的战场,黄岩和谢天鸣不如二人‘恭顺’,所以这次……

算了,算这两个老小子有些运道。

现场各家附庸在座。

侯家只剩一个独苗。

铁家家主铁胜男和敢家家主敢昔年都安然无恙。

黄家和谢家痛失筑基家主,新出面的人不过练气,从筑基家势骤降为练气势力。

管松和卢平两位客卿重伤,卢平以身为药、强渡本源给易青,情况有些不妙,此时都在闭关。

自家门中贺斌以死,吴用毫发未损,贺柔、贺冰一妻一妾不需要露面……可以说能到的全都到了。

此外,此战冒起、立下战功的齐云修士极多,这些都需要一一分说清楚。

众人眼巴巴的望着,不正是冲着这些来的?

“此战,我们虽付出了巨大代价,但好歹胜了,逝者已矣,我们这些活着人就要往前看,一味沉浸于伤痛中,不仅于事无补,还有碍在大道上奋进!”

“我不管别家如何,贺家要论功行赏,我们自家内部也要来一次”

“不能让战死的白死,不能让舍命立下功勋之人寒心,不能让谁家出力最多、谁家最倒霉的荒缪之事发生。”

几个附庸家主,特别是黄家和谢家都落下泪来,激动、悲伤、惶恐、茫然……全都在易青这里得到了保证。

易青威严的目光环视全场,“要说缴获,所得也是丰厚,本人在此立誓,战利分配一定秉公而断,尽归全体有功之人所有……吴用何在?”

吴用出列拱手:“弟子在!”

“由你牵头,会同各家,计点伤亡、缴获,收拾人心、整顿秩序,详查每一家、每一人的功劳大小,列出一个赏功的条陈等我回来……诸位,贺家的赏功评议,我也会全力争取,灵山、领地、资源、矿藏,总之都会帮大家讨要回来!”

田塍:“辛苦易师兄了!”

屈惘:“贺家这次非大出血不可了,嘿嘿。”

其他各附庸感激涕零,不管真心还是假意,面上都是心悦诚服。

天宁山,前殿。

这里就是另外一种氛围了。

山门内外披红挂彩,遇到了贺家修士都是喜气洋洋,各大附庸势力不管内心如何都是强颜欢笑,贺家的权威得到空前稳固。

大殿内的狼藉还没完全洗去,盛大的宴会就已经开场,一声声高昂的唱礼之声,一如昨日,可在座的宾客已经换了不少人。

“易兄!”

“刘兄!”

曾并肩作战的刘姓刀疤脸筑基排在易青后面入场,径直的找了过来,一旁就坐。

“莫望死了。”

易青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应该当初的那个莫姓圆脸筑基,再加上一个贺琳,三人当初是个利益小团体。

后来贺琳被排挤,易青被拉拢有意疏远,这三人小团体就散了,贺琳也成了孤家寡人。

“此次死的人太多了”,易青叹道。

刘姓刀疤脸筑基愤恨的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眼珠子微红的盯着迎来送往的贺家修士,不知在想些什么。

易青也是来了这里才知道,自家还不是最惨的,不少附庸势力满门死绝,连个置办后事的人都没有。

反观贺家主力,却保持的大体完好。

附庸杂牌伤亡惨重,很难说里面没有猫腻。

又有几拨人过来寒暄,易青热情以待,几番言语后,察觉到各家的怨气和对贺家的疑虑,隐有联络抱团之意。

就看贺家怎么赏功了。

由贺家联想自身,其实处境是一样的,那自家附庸有没有暗中联络之举呢?

想来是有的吧。

逝者已矣,再大的损失和伤痛都只能留在过去,活着的人只能往前看,这赏功就成了维持人心和凝聚力的基石了。

易青庆幸自己一开始就把话说透了,正思索应酬间,贺无忧来了。

在满殿行礼、恭迎之中,贺无忧还跟以前一样,随意的摆了摆手,温言抚慰几句,坐下不言。

易青真是有点佩服此人了。

什么是‘山崩而不形于色’,此人就是了。

无论是顺境、还是逆境,都是这种风轻云淡的样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抛开修为境界不论,生平所见之人,就此人最为厉害。

“诸位,此战……”

随着贺轩出来主持场面,贺家的赏功评议正式开场了,易青看各家无不翘首以待,忙收敛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