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慢长吐一口浊气,易青双手徐徐下按,结束了一个大周天的运行。
在这无名的山涧小路上驻守三天,也修养了三天,终于伤势尽复。
不仅如此,体内的灵力也远比从前要活跃,隐约感到,练气圆满就在不远,接下来就该考虑筑基了。
在生与死的极端考验下,得到的东西确是要比整日枯坐多的多,这些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它不是灵力增长了多少多少,修为提升了几许,而是心性还有自身潜力的深度发掘。
易青就感到自家本命天赋和道法有了更深入的交融,对本命神通的运用也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实力的提升是无形的,最重要的是,对筑基也有了些许的自信和底气,而这是多少灵石,多少苦练都换不来的。
众弟子简单办完了王动和胡大有的丧事,因为还在外面,尸身只是入殓,只等运回山门在下葬。
经过几天的缓冲,众人已经从悲伤中走出,每日巡查毫不松懈,行事干脆利落了很多,每个人都变得沉稳和坚毅,动静之间常带着金戈杀伐之气。
经历了这一遭,每个人都有所成长,而这是易青最希望看到的。
长久以来,太极门上下都是带着齐云的滤镜看人和做事,以前无所谓,现在既要超出原本所处的阶层,就不得不接受修真界更为真实和血腥的一面。
每个人都要去适应,从头学起。
“啊……掌门师兄,你的伤全好了?”
走出封闭了三天的石室,守在外面的李泰见他出来,高兴的迎了上来,激动的将他上下打量,殷切之色发自肺腑。
“嗯,全好了……其他人呢?”
“我这就去告诉他们。”
来到外间,天色刚亮,一轮朝阳洒下漫天的金辉,远远望去,巍峨的太华山上已经恢复了平静,大量的修士在山上飞起飞落。
再看峰顶,被凭空削去一截,不知道有没有伤到灵脉,什么楼台阁宇的,自然荡然无存。
怒蛟帮也跟这些楼台阁宇一起,烟消云散。
目前,贺家的主力正在追亡逐北,扫清境内还残存的势力,几天时间,不知多少山门沦陷,多少家族和宗门化为齑粉。
但,修士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还是凡人。
数十万凡俗,失去了生存繁衍数百年的家园,不知去往何处,反正胜利者是不准备接受的,别家也不可能吞下如此多的人口。
等待他们只能是颠沛流离,并在颠沛流离中完成分裂,失去宗族,失去组织,忘记仇恨,化作碎肉残屑,才好被人消化吸收。
据说,易家祖上就是这么来的。
宗门别灭,修士死绝,凡人宗族溃解,怒蛟帮的符号才能彻底溟灭在时间的长河中。
易青正这样感叹,众弟子从各处职守赶回,自然又是一番高兴。
易青看他们每一个人,都全须全尾,最多也只是受了点皮外伤,神色间有些疲倦,欣慰的不断点头,回应着每个人的问候。
等激动平复,众人分述这几天的境遇,七嘴八舌,时而哄笑几声。
易青见天色以明,耽搁了不少时间,就问:“职司要不要紧?”
“太华山早就被肃清,不碍事儿的”,吴老头儿笑着解释。
“那就好”,易青点头,“这几天有什么说法没有?”
众弟子摇头,吴老头儿说:“咱们一直被放在这地方,一点油水也无……他贺家不会是想变卦吧?”
这是众弟子最为担心的,这几天没少嘀咕。
“贺琳那边呢?”,易青又问。
话音刚落,就见一道剑光飞至头顶,“太极门的怎么回事儿?关卡怎么没人守御?”
“贺家的人!”,吴老头儿低声说了一句,急急的飞上天空,应付这人去了。
“我叔叔也没办法,这是老祖决定的。”,贺斌说道,“这几天我叔叔也是焦头烂额,听说太华山上走失了个重要人物,一些宝物下落不明,我叔叔正吃老祖排头呢。”
易青听了心里一沉,忙问:“什么重要人物?怎么牵扯到贺兄的?”
“我也不知道”,贺斌茫然摇头,“就是两位师兄失事的那天。”
“我看不过是欲加之罪罢了”,廖胜广说道,“那种天罗地网下,什么重要人物能走失?”
“贺琳在贺家老祖面前的地位不高啊?”,沙展望说出心里所想。
“不会吧,贺琳可是立有大功的,别的不说,王屋山能与贺家达成合作,他是居功至伟的。”
“虽都姓贺,但他总归是个外人啊。”
“你们别瞎猜了,掌门师兄要不你去问问,贺琳不止一次问你何时出关了。”
易青点了点头,起身召出飞剑,“那我就去看看,你们都去职守吧,别让人说嘴。”
“恭送掌门师兄”
贺琳的驻地在太华山西侧的小山下,飞了一刻钟,远远的看到驻地上空两帮修士正在对峙,一大帮修士散在外围的空域看热闹。
易青连忙压下剑光,降下速度,等到了近处听人一轮才知道,一边是贺家的执法修士,一边是贺琳招募来的散修,贺家的执法修士怀疑这些散修中间有人暗藏‘禁物’,还跟两日前太华山上的一起灵植失窃案有关,要抓人去问话。
散修们这几日早就憋了一肚子气,攻山没他们的份,扫荡残敌也没他们的份,怎么着,为贺家出力流血,连口汤都不给咱们喝?
还要被当贼一样的防着。
这次贺家明火执仗的来抓人,经过某些人的撺掇,这才跟贺家干起来了。
易青哪敢淌这出浑水,忙在山头上降落,径直去找贺琳。
贺琳早就躲起来了,驻地也是一团乱。
“小易,伤全好了?你来的正好,跟我去找贺琳那个乌龟,娘的,他躲的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易青正找人问贺琳在哪,不妨身后一大帮人闯了进来,为首的正是那个刘姓刀疤脸筑基,见了他,二话不说的拽住,骂骂咧咧的就要往内室闯。
“啊,原来是刘前辈……这个……小子还有急事儿……”
“你小子别躲,难道你就不担心贺家赖账?你家弟子白死了?”
“不可能!”,易青被戳到痛处,梗起脖子吼了一嗓子。
“这不就得了,走,一起找那缩头乌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