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十二年夏,张合率领十万兵马,追逐着公孙恭的残余势力,一路追逐到了辽东深处的牡丹江边。
这场追逐战,算起来其实是从春季就开始的,陆陆续续已经打了三个月左右。
这三个月也基本打光了公孙恭手头上的精锐部队。虽然跟着公孙恭的人马还有二十多万,但这二十多万都是盔甲不全的杂兵,与一些昔日的辽东官员及他们的家眷。
这些杂兵打顺风仗可以,但要他们去抗衡张合亲自训练出来的十万精兵,往往一个照面下来就会全军崩溃。
故而公孙恭也没指望依靠这些杂兵翻盘,他只顾埋头北逃,期望自己逃得够北后,张合就会放弃追逐自己而撤兵。
但不料张合竟然如同附骨之疽,就是追着公孙恭不放。
如今追到这牡丹江边,公孙恭的二十万人马被波涛滚滚的牡丹江阻隔,他们前无去路,只得反身面对张合的十万追兵,准备决一死战。
当然,毕竟是一场关乎数十万人生死存亡的大战,双方也没有一碰面就对冲上去开打。
尤其是张合,他见对面二十万人转身摆出了一副决一死战的架势,反而约束手下,让自己麾下的十万精兵不要轻举妄动,先在原地修建起了一座牢固营寨。
依靠这座营寨,张合将公孙恭的二十万人马堵死在了一个U字型的江湾之内。
而公孙恭瞧出张合这是想采用围困之法,慢慢耗死自己二十万人马,不甘心坐以待毙的他第一时间就组织起大量的突击部队频繁反攻。
可惜张合治军严整,他每次都轻易打退了公孙恭的反击。
……
六月底,禁不住二十万人马的人吃马嚼,公孙恭的军中粮草告急,整个军营当中弥漫着一股悲观气氛。
不过就在这时,张合一方也快要断粮了。
张合派回幽州催粮的人手如同泥牛入海,没一个人顺利返回。
更诡异的是,张合后来特意派出的一支前往幽州押运粮草的精锐部队,也在前往幽州不久后就神秘失踪。
按照为将之道,张合这时应该用最快速度撤回幽州,因为以上种种,说明张合的大本营幽州定是出了什么变故。
可眼前公孙恭的二十万人马即将覆灭,张合若是此刻撤走不仅前功尽弃,更可能还会被公孙恭瞧出幽州有事的端倪,反而又生出趁火打劫之心。
故而张合一番思量后,决定暂时还是不撤,他打算与公孙恭赌一把,赌谁会先因为缺粮而崩溃。
当然,张合如此做也是因为他笃定公孙恭携带的人口众多,定会比自己更缺粮。
至于等到公孙恭因为先缺粮而被张合击败,张合这边也没有了粮草后怎么办?这件事情对张合来说却不是问题。
身为曹操的麾下战将,张合受曹操的教诲,人肉脯也是会做的。公孙恭那二十万人马当中,挑出数万鲜嫩的妇孺做肉脯,应该就可以供应大军撤回幽州平叛。
不过也正因为要与公孙恭赌谁先缺粮,张合随后立即传令下去,不许自己这边接受公孙恭那边逃过来的任何降兵。
若是有公孙恭那边的降兵因为饥饿来投,一律乱箭射回!
……
接下来不出张合预料,公孙恭一方果然先开始缺粮。
七月中旬左右,张合站在高台上眺望,望见公孙恭二十万人马的超大营寨里面,突然冒起了上百处火光。
在这些火光下面,尽是士兵们的厮杀声,夹杂着妇孺的凄厉哭喊声。
高台上的一员年轻小将见状,欣喜地向张合提议:“将军,贼军已乱,我们进攻吧?”
“不急。”张合指着公孙恭的营寨门口,他摇头告诉这年轻小将:“敌军营寨大门周遭尤未起火,这说明还有敌军防守,我等这时一旦进攻,防守的敌军发出警讯,反而会令那些作乱的敌军放弃内斗,转而同仇敌忾地对付我等。”
“那我们什么时候进攻才是最佳时机?”这年轻小将虚心请教张合。
“第一,自然是对方营寨门口也要起火。”
“第二,则是最好等到敌军营寨里面炊烟四起,他们饱餐了一顿后我们再进攻。”张合微笑说道。
“将军这不对啊,等到敌军饱餐一顿我们才能进攻,岂不是让敌军平白恢复了力气?”这年轻小将听着张合的话一头雾水。
“汝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张合微笑着反问这年轻小将:“此刻敌军粮绝,汝猜他们为何争执?”
“属下实是不知。”这年轻小将想了一阵,他摇头回禀张合。
“汝没有跟随过曹公征伐天下,不知也是情有可原。”张合微微叹气道:“吾告诉汝,敌军营寨里的那些士卒实是在为吃人而争!”
“吃人!”这年轻小将大惊。
“没错,就是吃人。那些士卒饿极了,就想用营寨里的老弱妇孺充饥。”
“可对面营寨里的老弱妇孺都是这些士卒官员们的亲眷,谁想吃他们的父母妻儿,岂能不与之玩命?”
“故而他们才在对面营寨里争斗起来。”张合对这年轻小将耐心解释。
而解释完,张合却是森然又道:“但饥饿迟早会压抑他们的人性,易子而食也是迟早的事情!”
“所以将军要等他们饱餐后再进攻,就是算到他们定会因为吃了对方的亲人而彼此仇恨?”年轻小将有些恍然。
“不仅是仇恨,也可能是内疚。”
“但不管怎么说,那时的他们都将是一群毫无斗志的行尸走肉,可以被我们轻易击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