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危急,何自安灵光一闪,以父母托梦,他俩和供销社气场不合为借口,让李慧改变主意。
“职位是仓管,不用供销社门面上班。”李慧说道。
何自安暗暗松口气,供销社跟仓库相距十来公里,碰到那老畜生的概率,基本等于没有。
“入职什么时候,我陪你去吧。”
“你出现在供销社,免不了被人指指点点,我自己去就行。”李慧脑袋还是很清楚的。
之后,夫妇前后脚出门。
……
早上十点
供销社附近,一辆小巴车刚停下,一个妇女就猛冲上去,一见李慧出现在车门,伸手拽下来,嘴里骂道:“看来对那废物还不死心,让你早点过来,还拖拖拉拉的。”
来人是李慧的妈曾爱纤,李慧想说点什么,不远处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来边说:“阿姨,不怪慧慧,是我提前一个半小时来了。”
嗯?
李慧觉得有点眼熟,一时间想不起来哪儿见过,便也没开口。
曾爱纤一脸抱歉,跟男子说道:“让小王你见笑了,这丫头自从跟了那废物,就越来越没礼貌,见人都不会打招呼。”
李慧知道男人是谁了,高中班里有个人,从不参加集体活动,也不和人交流,渐渐被孤立,成绩不算拔尖,后来连陈老师都不爱关注。
高二,这名同学座位调到她后排,有一天她突然肚子疼,同学意外的举手,跟陈老师报告,他们才有了交集,不过都是不善交谈之人,关系也就普通同学。
高考失败后,她跟对方再也没见过面,只依稀记得同学好像叫王才。
“你还是没什么变化。”
王才心里激动,姑娘依旧是记忆里那般,皮肤细腻、眉眼干净。
李慧闻言,联想自己目前的境况,颇感不适。
曾爱纤见状,伸手掐她腰子肉,咬牙小声道:“打招呼啊,你以为你能回来上班是谁的功劳,我都给你说了啊!”
她不想驳了母亲面子,礼节性的问好。
王才仿佛是个傻子,没发现僵硬客套,帅气的面庞挂着笑容道:“我先进去跟叔叔打声招呼,你和阿姨后边来。”
“麻烦了,改天让慧慧做东,小王可一定给面子。”曾爱纤虚伪笑道。
“谢谢阿姨,那我就不客气了。”
王才目光一直在李慧身上,说完话顿了好几秒,见没等到回应,眼神闪过一丝落寞,转身向供销社大门走去。
曾爱纤等人进大门,转头看着李慧:“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你个死丫头。”曾爱纤面带寒霜,手又掐了李慧腰部一下,接着道:“人小王是京城医大毕业的,现在是全县学历最高的外科医生,哪点比不上那废物,还给人甩脸色看。”
李慧有点狐疑,后来听同学谈起过,他们那一届,有人成为全校有史以来,第一个考入京城医学院。
王才假如真考入了京城医学院,凭借京医毕业生招牌,在京城也是抢手得很呢,怎么会到他们这个小地方。
“我都打听过了,小王的确是那个学校毕业,来县医院工作,说是为了圆梦。”曾爱纤信誓旦旦说道。
“之前我还不知道咋回事,现在我大概明白了,他又是打听你,又是帮忙落实你的工作,小王应该早就看上你了吧!”曾爱纤看着李慧,一张脸笑成一朵花。
“您就别瞎想了。”李慧摇头道。
“管你是不是,之前跟你说的,考虑好了吗?”
“过两天再说。”
“过什么过!遇到那种废物男,就算是瞎子也知道第一时间逃跑,你呆那么久够仁义了。麻利点切断,趁着年轻…嗯,我看小王就很不错。”
“妈,你想多了。”
李慧摇头,王才如何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曾爱纤可没那觉悟,当街大骂何自安自己无能,还觍着脸妨碍别人追求幸福。
半小时后,母女俩一起进供销社。
很是意外,只是仓库员入职,主任竟然亲自出面办理。
……
县城西北边,某废品回收站。
何自安拿着木棍,在一堆垃圾里翻找,这个年代,捡漏一定不要放过废品站,说不准就有意外之喜。
“这些真是市区那边运过来的吗?”
“看在你请烟,我才好心告诉你的…”
边上临时板房外,站主坐在椅子上,抽了口红梅,继续道:“你也别疑神疑鬼的,那几个收破烂的兄弟,保证是那家老厂子翻修剩下的。”
何自安心里稍定,手里的活也没停。
这时,棍子底部传来异样的触感,他赶紧弯腰用手扒拉。
“刮伤了,我可不负责。”
“老叔宽心…”何自安嘴里应付,手中卖力翻找。
很快,他停下手来。
这是件古代盛水洗笔的洗子,经过千年的演变,材料有瓷、玉、玛瑙等,形态千变万化,业界统称为笔洗。
眼前这件,就是一件洗子,通体翠绿,表面光滑无杂纹,由于瓷器很平常,加上是老厂子不要的,而且上半部分都碎成数十片了。
不过好在碎片都落在洗子底部,何自安入手一块碎片仔细甄别,判断修复后,能卖出个可观的价格,就决定拿下。
“价格不会低哦。”站主老生意人了,见何自安的动作,就知道铁定要下单。
“这都破成这样,我想拿回去练个基础功。”何自安抱着笔洗,走下垃圾堆边说。
“碗口直径有十厘米,市面少见,所以喜欢的人不少。”站主想要卖个好价钱,张口就来。
何自安来到跟前,苦着脸道:“老叔就给方便吧,五块钱不能再多了,不然回家不好交代啊。”
“老厂子出来的必是精品,没有十块,不卖。”
“练个基础功,花十块钱就太奢侈了。”
何自安摇头叹气,弯腰把破碎的笔洗轻放在地上。
站主吃定他,因此一言不发,他也不废话,真就走向自己的小推车。
等他走一半,站主忍不住道:“看在你又是红梅烟,又是叔叔的叫着,我吃亏一次,出去后你可不能到处说。”
“老叔放心,我以后想找您拿货呢。”
何自安假笑转身返回,交钱前手指边上只剩下一条腿的发霉木椅道:“家里床板被白蚁咬破,老叔行行好,送我吧。”
站主斜了眼椅子道:“被咬过了。”
“能省则省,谢谢老叔。”何自安很高兴上去拿走椅子,后又交钱拿笔洗告别。
“也就这破世道,才让阿猫阿狗都敢入行。”站主抽着烟,望着何自安的背影撇嘴:“找个破烂以为捡到宝,硬塞钱给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