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突如其来的雷声震得何自安一阵发神。
“我不是被人做局死了么?怎么还活着?”
简陋的出租房,空气中的霉味……这一切,都提示着他还活着。
“嗯?1990年5月21号!!”
看了墙上的日历,何自安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一下从破床上挺了起来!
他竟然重生了!
这一年他二十出头,父亲是乡里供销社一把手,他也早早吃上了公家饭,可谓是意气风发。
那一年,供销社迎新大会上,意气风发的他,碰上了青春靓丽的她,瞬间他就沦陷了。
都说好女怕郎缠,李慧在何自安一阵死缠烂打下,终究是失去了防线。
交往半年后就将李慧娶到了手,当时着实羡煞了旁人。
但这一切都在何自安父亲猝死,母亲伤心病故后变了模样。
父亲曾经的死对头王大山摇身一变成了供销社一把手,明里暗里总给他穿小鞋。
甚至供销社仓库失火,一夜亏损近万,对方一口咬定是何自安有重大失误,不仅开除了他,还将他送进了局子,连带着李慧也丢了铁饭碗。
何自安在牢里待了半年,李慧不得不独自撑起这个家。
何自安出狱后本想好好过日子,结果但王大山以赔偿集体损失为由竟然联合村里将何家老房子都拆了,仅给他们留下一间牛棚。
何自安开始自暴自弃,整日酗酒,李慧劝了无数次,何自安依旧我行我素。
此时妻子李慧娘家人劝说她离婚,在她犹豫之际,她竟然发现自己怀孕了。
于是她毅然放弃了离婚单飞,用瘦弱的肩膀撑起了这个摇摇欲坠的家。
为了躲避村里的针对,李慧二人租住到了县城边上,想在那里谋一条生路。
不曾想王大山阴魂不散,地痞甚至找到了出租屋。
心灰意冷的李慧在担惊受怕之下流产了。
直到那时候,何自安才知道李慧怀孕了!
绝望的李慧让何自安去讨个说法,结果反而被王大山暴揍了一顿。
并且扬言要再将他送进监狱。
何自安不断受到打击,立志要改变现状,听闻古玩挣钱,他沉迷古玩,结果却屡屡打眼,所剩不多的几个钱也被假古董骗了个干干净净。
终于,在一个漆黑的夜晚,李慧万念俱灰,上吊自尽了。
直到真的失去的那一刻,何自安才如梦初醒。
想起和李慧的初遇,过往的一切浮现眼前,他发现自己真的好心疼!
一朝梦醒,何自安发奋学习,各种古玩书籍翻了个遍,笔记总结也做了几大箱,总算自学成了材。
短短十几载,何自安闯出一片天,成为了业内顶级的鉴宝师,藏品过万,身家过亿。
可那又有什么用?风头正盛的他被业内一个大人物做了局,到头来白白搭上了性命!
……
就在何自安沉浸于重生的恍惚中时,玄关处传来一阵细微的动静。
他偏头望去,一名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从门外走了进来,年轻,美丽,气质温婉。
“李慧?!”
何自安鼻子一酸,情不自禁喊出了声。
三十年了,他想了她三十年了!
此时的李慧面容瘦削,嘴唇毫无血色,一看就是营养跟不上,但即便如此,她的眉眼也依然清秀动人。
在梦里见了无数回的人忽然出现在眼前,何自安嘴唇张了又张,硬是没说出半个字来。
千言万语,都哽在了喉咙里,都藏在了眼角的热泪里。
他殷切地往前走了两步,想要抱抱李慧,可李慧却警惕地往后退了退,看何自安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头恶狼。
她眼神恐惧,表情紧绷,一言不发地提着手中的菜进了灶屋。
两人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何自安瞥见了李慧额角的一片瘀青。
尽管有头发遮挡,却仍是盖不住。
何自安脑中浮现出曾经的画面,心里酸得发涩。
他记得,这片瘀青……是他喝醉了撒酒疯,用玻璃酒瓶打的。
“李慧,我……”
何自安攥紧拳头,闭上了眼睛,任由愧疚充斥着心脏。
他明白,此时的李慧已经对他不抱任何希望了。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屋内一片安静,很是压抑。
此时李慧还没有流产,一切都还来得及!
“对不起,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何自安看着厨房里妻子忙碌的背影,喃喃自语。
李慧自然是听见了,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也仅仅是一瞬间而已。
她嘴角扯起一抹自嘲的笑,垂着眼眸继续切菜煮饭,分明是不相信何自安能改过自新。
“咚咚咚——”
老旧的木门被重重拍响,震得墙壁落下一层白灰。
“何自安呢?快给老娘滚出来!”
门外的人嗓门极大,听得人心头发紧。
何自安刚想开门,李慧却放下手里的活,抢在他之前去了门口。
“呀?小慧,你家男人呢,赶紧把他叫出来,该不会又去喝酒鬼混了吧!他个狗东西!”
“刘姐,那个,我……”
李慧抿着嘴唇,很是为难。
一旁,何自安没想太多,也跟着走上前,一眼就看到了门外身材肥胖的房东刘丽。
一瞧见何自安,刘丽瞬间皱眉。
“哟,你终于舍得露面了?堂堂一个大男人,就知道让自己老婆出来应付我!浑身酒气,闻得我想吐……不说那些了,连着三个月不交房租,你钱都拿去买酒了?”
刘丽嫌弃地瞪着何自安,喋喋不休。
“小慧,真搞不懂,你长得这么漂亮,想娶你的男人多的是!你干嘛非跟着他?”
“刘姐,钱我会尽快凑齐的,实在不好意思。”李慧小脸涨得通红,声音小得跟蚊子叫似的,“做什么事儿,我心里有数。您不用为我操心。”
“你看看你都虚弱成啥样了,他连块猪肉都买不起,你……算了!反正你们俩听好了,三天之内必须把钱交上,不然别怪老娘把你们的东西都扔到垃圾桶去!”
刘丽恨铁不成钢地瞪着李慧,甩下最后一句警告,扭着肥硕的身子扬长而去。
何自安皱眉,自从他父亲猝死,他染上牢狱后,村里的房产一切都充了公,这房子也是在他出狱后,就近在小县城边租的。
房租?
送走了刘丽,李慧转身在客厅角落的抽屉翻找着,好一会儿才找出个洗得发白的棉布钱包。
钱包打开,里头什么也没有。
都被何自安拿去买酒了。
李慧明显僵硬了几秒,最终什么也没说,起身摘掉围裙就往外走。
见状,何自安赶紧上前阻拦:“你干嘛?不就是钱吗,别!别想不开!”
“房租我去借!”
李慧冷冷道,只留下一个背影。
何自安站在客厅内,看着妻子远去,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力气似的,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沙发已经旧得不能再旧,瞬间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
他望着屋内寒碜破旧、却被妻子收拾得井井有条的陈设,心中默默发誓。
命运让他重生,他必须要抓住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伸手摸了摸外套口袋,不多不少,刚好10元。
10元,在二十一世纪只能买包低级香烟,但在九十年代初期,能做的事有许多。
何自安双目迸发出强烈的光。
他必须振作!
这一次,他要守护好身边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