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荒僻小城也买不到什么好的吃食,没有怡婷丫头在,我们几个大男人,倒是可以随意一些。”
符良允骑马来去,快得很。归来的他,带着一个竹篓子,里面放着三只烧鸡以荷叶裹着,另有三团荷叶裹着是白饭。
他丢了两团给林秀,自己拿起一只烧鸡就先啃了起来。
林秀虽也觉得有几分饿意,却对于荤腥,还是没甚胃口。
将烧鸡放于一旁,只摊开裹饭的荷叶来,却见那白饭里面夹杂着大量谷壳,这个时代的脱谷技术落后,多用石磨脱谷,容易磨碎不说,有些谷壳残留也是相当正常的。
“林兄,怎不吃鸡?”
符良允扬了扬自己手里的烧鸡,鸡屁股那一块已经被吃完了。
林秀将自己的烧鸡丢回给他:“你若喜欢,可一并吃了。”
符良允狐疑:“林兄莫非是吃素的?出家人?”
林秀也不解释,手中米饭虽然口感粗糙,但胜在柴火烹煮,粒粒饱满,用作果腹倒也够了。
这边正吃着,沿江小路上,高傲男果然如符良允所言,又出现了。
他一到这边,看到符良允手持两只烧鸡,吃得满嘴是油,忍不住哼了声:“你们倒是吃得不错。”
符良允见他过来,哈哈一笑,将剩下的一只烧鸡朝他丢去。
高傲男接住手里,却也没什么胃口去吃。
忽看了林秀一眼,“如今也不必再雇你了,你也不必再跟着我们了。”
“行,之前的账先结一下,我马上就走。”林秀伸手讨钱。
符良允:“郑恒,刚想跟你说,我方才已与林兄说好,以后一起闯荡江湖呢。”
高傲男自嘲一笑,忽然抓着烧鸡就砸在地上,咬牙切齿道:“闯荡江湖?我还有什么脸去闯荡江湖?自以为干了一件好事,可结果,却只是沦为笑柄。”
符良允叹了一口气,今日这个事,他也不知该怎么说。
可这,又有谁知道呢?
只能说是本意是好的。
“咦,你们看那个人,是不是有点眼熟?”林秀忽然指着江面。
一艘乌篷船此刻从码头出发,朝零陵郡相反的方向行去。
其时,江面上行船不少,之所以林秀盯上了这艘船,主要也是因为那驾船的人,瞧着眼熟。
符良允瞅了一眼:“人家戴着斗笠,你也能瞧得眼熟?”
林秀:“他虽然戴着斗笠,穿着便装,但看他靴子,跟刚刚巡检司的人,穿的一样。”
平民多穿草鞋,甚至光脚。
在这般相形之下,穿靴子的人,自然也就惹眼了一些。
符良允又瞅了一眼,忽然来了精神:“没错,还真是巡检司的人。”
高傲男倒是没心情去看,只坐在一旁生闷气。
符良允扯下一条鸡腿,一口就吃了个脱骨,边吃边笑:“这巡检司的人,莫非也要去打渔?”
林秀:“应该是运送东西。”
符良允:“何以见得?”
林秀:“看船身的吃水深度,别的乌篷船就算载客三五人,船身距离水面,至少也有两掌高度,而他的船只乘坐他一个人,却只余一掌高,这说明船上装着很重的东西。且那东西的重量,超过三五个人的重量总合。”
符良允讶异看他一眼:“厉害啊,仅凭一眼,就能看出这么多门道?”
林秀只笑笑,常识而已。
坐一旁生闷气的高傲男忽然走过来,也朝那乌篷船看了一眼,说道:“那船上装着应该是库银。”
符良允:“你又知道?”
高傲男:“那是因为你没试过,那船头船尾别无他物,只有船舱里放着东西。那么点东西却能让船身吃水那么深,除了银两,要么就是石头、铁块。他如果没病,总不可能装些石头在船上,还用黑布盖着。”
符良允本想找些线索来反驳,但想来想去,想到高傲男家里每到秋末的时候,家里的银子的确是用船装、用车运的,一时也再反驳不起来。
“那大抵就是方才衙门里的库银了。”
符良允耸耸肩,你们一个能瞧出乌篷船上是巡检司的人,另一个能瞧出船上装着的是库银,合着就我一个人什么也看不出来!
刚觉得心里不太平衡,忽然他又生起一个疑问来:“如果那船上装的真是库银,他不是应该运到零陵郡去么?怎么往这边走?”
高傲男问:“这边,是去哪里的?”
符良允想了一下,因他们都是外地人,对这边也不算熟悉,一时也想不起来。
唯林秀对这方向还算熟悉:“零陵在上游,往下游去,是祁阳。”
祁阳,也称永昌,祁阳之名,于三国时代吴国以县治祁山之南而得名。
符良允:“将库银运往祁阳?这不应该啊。”
林秀:“也未必是运去祁阳的,此去祁阳尚有水路逾百里,或许中途运到其他地方去吧。”
也就在他们说谈间,那乌篷船滑行出去数百米后,船上的人与另一艘乌篷船上的人,竟是交接了起来。
随后,那个巡检司的人,乘坐空船又返回这边。
装载着“重物”的船只则是由另外的人,撑着船桨往下游而去。
那船上这会儿坐有三人,皆戴着斗笠。
可即便有斗笠遮掩,也仍能让人瞧出身形来。
一个是五十来岁的男子,另两个是十三四岁的童子。
林秀多看了几眼后,嘀咕道:“我怎么瞅着他们有点像之前在城门口卖药的黄大师?”
符良允更凑近了几步,要说那人是不是黄大师,他最有发言权。
因为他当时可是亲自抓捕过黄大师,虽然最后是将人跑了。
此刻他多看了几眼后,手里的烧鸡忽然也是往地上一扔:“我去他大爷的,还真是那厮!”
高傲男皱眉:“你确定?”
符良允指着那乌篷船上的背影:“绝对就是他,那船后面的就是他那两个徒弟,其中一个手臂上还有一块黑色胎记,不信你们自己看。”
林秀和高傲男一同看去,也果然是看到船尾有一人手臂上有块黑色胎记。
林秀笑道:“这倒是有意思了,巡检司的人,将银钱送给黄大师!啧啧,这莫非,又是在撒饵?”
高傲男脸色一沉,仔细想了想,忽道:“撒个屁的饵,说不定,零陵郡的巡检司就是在与妖人勾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