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皮?”庞固恩听了白云飞的话,脸上很不好看了。
于是庞固恩问白云飞道:“你在大京城三年,杀了多少人?”
对问,白云飞自豪的回答:“记不清了。不过您放心,好看的皮我都留下了。就等着你…”
“行了。别说了!”庞固恩对白云飞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
而后,他站起身,对白云飞道:“你走吧!从此之后,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为,为什么?”白云飞诧异。
“因为我没有让你杀人。而你却杀了那么多的人。”庞固恩痛心疾首道,“我知道你或许没有人类的善恶观,我知道我让你一个人去大京城里的花花世界或许是错的。但无论如何…我没法原谅你这些。所以…办完这件事,你就走吧。别再让我看见你。以后行善积德,好好修炼,别让我看见。若再见,我就只能把你当做一只妖狐杀掉。”
说完话,庞固恩便走出了房间。
“…”白云飞默然看着庞固恩远去的背影,许久,许久。
而后,她冲着庞固恩的方向磕了一个头。泣不成声…
……
三天之后,老王爷的车马队伍启程了。庞固恩和一众小的跟随护送了三十里。
三十里外,便不是庆王府的封地,庞固恩不能再跟出去。所以,他远远的望着庆王和梁和尚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从此之后,庆国,庞固恩一个人说了算了。
这一天晚上,庞固恩和固郡主嘿咻的时候,固郡主一边爬一边问了他一个问题:如果父王回不来怎么办。如果父王回来了怎么办?
对问,庞固恩抚着郡主回答道:“咱爹累了。如果活着,咱们就伺候他安享晚年。如果不在了…”
停顿了一下。庞固恩说道:“倾朝之下安有完卵呢。”
…
万圣节这日,大京城张灯结彩。各国使臣、各地藩王、封疆大吏,都来皇宫中祝贺大德皇帝的寿辰。
在这种情况下,高坐龙椅的大德皇帝高兴坏了。望着自己许久不见的臣工和兄弟,一个个的把酒言欢,推杯换盏。
但是在吃喝之间,大德皇帝的脸上始终带着一种莫名的紧绷和担忧的气息。就仿佛他是体枪的猎人,又似乎他又是受惊的老虎。
终于,满心怀疑与忐忑的大德皇帝听见了那个他许久不曾听见。但是却又每每在心中念叨了无数遍的名字。
“庆王爷到!”
“庆王?!庆王!”突然,大德皇帝那萎靡的眼睛猛然睁开。
他衰朽的躯壳又有了灵魂。
而后,大德皇帝在臣工惊愕的眼神中,从龙椅上坐了起来。在贴身太监王不哑的搀扶下,颤巍巍的向龙台下走去。
与此同时,正殿外也走进了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
相对于穿着华丽的大皇帝。这老人就朴素低调多了。褐红色的外罩,一根龙头拐杖,身边也没人搀扶。
老人见到大德皇帝之后,颤巍巍的跪拜了下去,三跪九叩。
可就在他跪到第二下的时候,大德皇帝却搀扶住了他。
而后这位当了十几年皇帝的老人笑呵呵的对自己的弟弟道:“不必如此。你我兄弟,不用见礼了。”
说完话,大德皇帝竟然拉着庆王的手,一起向王座上走去。
随着大德皇帝的动作,所有人都看傻了。没想到大德皇帝对这位庆王爷如此看中,竟然允许他上龙台!
龙台之上的龙椅,是帝王权利的最高象征。庆王和大德皇帝关系再好,也不好坐。因此庆王走到龙台之上,便及时止步。冲大德皇帝拱手。一边的贴身老太监王不哑也赶紧示意,让一旁的小太监搬来小凳,以供庆王升座。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那大德皇帝却不干了。
“都下去!”大德皇帝瞪了太监们一眼。然后又在众位臣子、使者的目瞪中说道:“今日这御座。我要和我弟弟共坐。谁也不能拦着!”
一句话让无数人沉默了。大伙都不知道为什么斗了大半辈子的大德皇帝今天会如此看中昔日的政敌庆王。
但大家知道,王命不可违。既然大德皇帝这么说了。也肯定有自己的道理。
于是乎,庆王爷终究是被大德皇帝摁在了那个宝座里。想起也起不来。
走好之后,大德皇帝似乎很高兴。他拉着庆王的手聊家常,说他们过去在草原上放马射雕。说他们在江南杀人如麻,说他们在朝廷里明争暗斗,说他们在朝廷里拉帮结派。
说完这些,大德皇帝脸上有了感慨的神色。
他望着那些文武百官,一声感叹道:“很多事情。到头来却都是一场空呀。很多事情,到了你我这个岁数,才看得开。”
说话间,大德皇帝又拉了拉庆王爷的手,并对其深情道:“老弟。这个位置,你挣了大半辈子。我得让你坐一回。要不然,我对不起你呀。”
庆王听了大德皇帝这话,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而后他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就是想和你和解。”说话间,大德皇帝问自己的太监要来了一壶酒。给自己斟酌了一杯,又给庆王斟酌了一杯。
在完成这一系列的动作之后,大德皇帝具备,而后对目瞪口呆的庆王道:“老弟。按照咱们过去的规矩,干了这一杯。从此你我,两不相欠。”
说话间,大德皇帝带头饮酒了。在他把酒水喝掉之后,已经完全没了退路的庆王同样饮酒。
这一天,大德皇帝和庆王坐在龙椅上,共同接受臣子的朝拜和祝酒。这一天,庆王确实过了一把皇帝的瘾。
而后,大德皇帝更是将其留宿在宫廷内。说要和庆王谈一些知心的话。
说来也奇怪。这一日,才刚刚初秋的天气竟然下起了大雪。手掌大的雪花中,皇帝一边和弟弟推杯换盏,一边询问他的身体情况。
“我好很多了。”庆王以为皇帝真的原谅了自己。所以便惬意的说道,“过去那些毛病没再犯。只是还有些腰酸背痛。”
“哦!”大德皇帝点了点头,然后苦笑,“不像我。没两天活头了。”
“皇上说的这是什么话。”庆王拱手,“您一定长命百岁。”
“嗐!天下哪里有长命百岁的人呐。”大德皇帝一声叹息。而后指指自己,“告诉你个秘密。那御医的医案我偷偷看了。我得了肠疽。活不过半个月了。”
“肠疽!”庆王闻言,双目圆睁道,“那您刚才还喝那么多酒。而且你的肚子…”
“靠长寿膏撑着的。外强中干!”大德皇帝自嘲的笑,“我死倒是无所谓。可我放心不下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
“…”随着大德皇帝的话,庆王越来越感觉气氛不对。
这时,大德皇帝又说道:“咱们狼民,是兄终及弟的传位。所以我死之后。你的法理就有了。而且王爷在康江行省那么多年。想必也积攒了不少的人脉吧。”
“陛下!臣无反心呐!”
“别别别!别这样!说的好像我逼你造反一样!”大德皇帝使劲的冲庆王挥了挥手。
然后他又望着天上的风雪,长叹道:“我知道你没反心。可我那个儿子是不信的。他这个人呐,志大才疏,才疏学浅,浅显无能。无能该死…可他是我儿子。我不能不为他以后做打算。”
“…”庆王终究忍不住问道:“所以圣上您,要拿微臣如何?”
“吃吧!”说话间,大德皇帝指了指桌子上的一盏牛乳燕窝粥。
而后他含着泪道:“弟弟吃些夜宵。今晚便好好休息。明天早晨等雪化了。去亲自为你送行…”
说完这些,大德皇帝起身唤来了小太监。然后在太监的搀扶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庆王的房间。
庆王听了大德皇帝的话,默然无语。直到屋子里的灯油告耗…
瞬间,庆王被一片漆黑所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