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大殿内,不由死寂一片。
朱棣与朱复、郭安几人都没想到,这个通州知州竟然如此厚颜无耻?
将劫掠买卖高丽女与倭女之事,说的如此正义凛然。
至于那些知县们,则是震惊于这位焦知州,竟敢在燕王朱棣面前,这般厚颜无耻的谈论此事!
“你这厮真是好算计!”
朱棣直接冷笑一声,盯着焦甲道:“你想要多少高丽婢与倭女,可掏出多少钱,咱派人给你捉来!”
焦甲脸色大变,连忙起身,向朱棣解释道:“殿下误会了,微臣并没有想要够没高丽婢与倭女的想法,微臣家中一贫如洗,恐怕就连一个高丽奴都购买不起!”
闻言,朱棣不由的有些狐疑的盯着焦甲看了半晌,啧啧笑道:“那你这是为哪位权贵当马前卒?”
“殿下误会了!”
焦甲连忙满脸慌乱的起身,向朱棣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郑重的禀报道:“启禀殿下,微臣只是听闻殿下可从高丽与倭国捉来一些奴隶,为那些高丽女与倭女感到不平,想将她们解救出来而已。”
“哼!”
朱棣冷哼一声,自是不信焦甲的鬼话,但也没继续追问。
“行了,此事休要再谈,铺建水泥大道要紧,尔等十日内,给咱统计出可征调的劳役人数。
好让郭卿心中有个数,好去捉捕劳役!”
听此,焦甲与一众知县都是神情一肃,连忙拱手行礼。
“微臣谨遵殿下谕令!”
在这个通信不发达,传什么话都要由人步行的时代,十天对于这些知州知县们来说,还真是有些紧促。
随即,他们便快速告辞离去。
当然,这般大的事,朱棣虽然可以不去理会北平府衙门与布政使司等官员。
但是,他们这些知州知县们,还得去向他们的一众顶头上司们,禀报一番。
“朱卿,郭卿,高丽婢与倭女之事,两位是何意见?”
等到这一众知州知县退去,大殿内便只剩下朱棣与朱复、郭安三人,朱棣沉吟片刻,便开口问道。
“微臣听从殿下之命!”
郭安算是朱棣直接从一介主薄,升为知县,再提拔为燕王府右长史。
因此,虽然名为朝廷官员。但是,不论是郭安自个,还是大明所有官吏,都将郭安当做燕王之官。
至于朱复,才真正是朝廷的官员。
不过,在大明这个男尊的时代,女性的地位低的可怜。
尤其是,还是一些外藩的女子,更是如同奴仆。
朱复想也没想,直接说道:“此事,微臣全凭殿下吩咐!”
“嗯!”
朱棣也没多问。
过了片刻,朱复心头一紧,向朱棣拱手告辞,“启禀殿下,微臣突然想起,微臣还有诸多政务,先行告退!”
“朱卿且去!”
朱棣连忙点头。
“多谢殿下!”
朱复微微拱了拱手,随即满脸幽怨的看了一眼郭安,便转身离去。
“殿下,朱长史真乃是咱燕王府长史司的顶梁柱,让朱长史如此劳累,微臣惭愧至极啊!”
看着远去的朱复,郭安一脸惭愧的说道。
“是啊!”
朱棣也下意识的叹息一声,随即话题一转,便直接说道:“郭卿也是咱燕王府右长史,为何不去帮朱卿处理一些政务!”
郭安一颤,随即连连摆手,“殿下,有些政务只能一人操劳,如有了第二个人插手,很容易遗漏或是出错,因此微臣向来很少插手长史司政务之事。
再者,微臣还有半个月便要离去,便不给朱长史添乱了!”
“郭卿好是能言善辩!”
朱棣忍不住看着郭安感慨道。
郭安讪讪一笑,连忙解释道,“殿下误会了,微臣就是懒而已。”
“是啊,郭卿性子很是疲懒。”
朱棣下意识的感慨了一句,郭安脸上刚刚浮现出一丝笑意。
但很快,却是直接僵硬住了。
因为,朱棣很是认真的盯着郭安的双眼,“郭卿,咱很是不明白,郭卿这般疲懒的人,为何这两年,却是可以放下北平府,一心想要往海外跑。”
郭安讪讪一笑,连忙说道:“殿下误会了,微臣只是觉得,咱北平府想要发展,想要修缮水利房屋道路,需要海量的钱财。
而高丽与倭国,距离咱北平府最近,这两藩国也都有些钱财与劳役,正好可借用发展北平府。”
“果真如此?”朱棣仍是一脸狐疑。
郭安重重点头,“殿下,千真万确!”
朱棣兀的一笑,从一旁的火炉上,拎起一个铁壶,就要给郭安的茶杯添水。
“咱记得,郭卿自从担任宛平县知县开始,不论是多大的事情,都不曾对咱有过一丝隐瞒。
咱实在是不知,这几年下来,咱做错了何事,竟让郭卿也开始对咱隐瞒起来?”
郭安直接吓的跳起来,满脸惶恐,连声说道。
“殿下切莫折煞微臣,微臣要折寿的,此种事情让微臣来,微臣实话实说便可!”
朱棣微微一笑,“不必,以郭卿对咱燕王府的功劳,当得起咱这一杯茶水!”
随后,朱棣缓缓摆了摆手,整个殿内的一众内侍都急忙退了出去。
“郭卿可直言了!”
“唉!”
郭安无奈叹息一声,朝着朱棣拱手行礼,“微臣并非有意欺瞒殿下,微臣只是以为,殿下身为当事人,更应该有忧患之心呢。”
“嗯?”
朱棣神情一凝,“郭卿这是何意?”
郭安缓声道:“殿下,你可还记得,大汉的七国之乱?”
朱棣一愣,随即大怒,死死盯着郭安,“放屁,咱几个弟兄再怎么不堪,怎么残暴不仁,也不可能去举兵……”
郭安苦笑道:“殿下,您这一代藩王不可能,但是下一代呢?又或者,陛下与太子殿下也相信您几位不会,但是太子殿下之后的皇帝呢?”
“……”
朱棣沉默了半晌,才缓声说道:“所以,他们会削藩?”
郭安道:“殿下,陛下信任殿下等人,因为殿下等人是陛下的儿子,是太子殿下的兄弟。
陛下觉得,殿下等人手中有兵,会是朝廷的助力,是太子殿下最牢固的助手!”
朱棣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但是,等到太子殿下之后,各大藩王也会换上一茬,那么各个藩王与朝堂上的皇帝陛下,不知还能存留下几分亲缘关系呢?”
说完,郭安便起身告罪,“还请殿下恕罪,微臣胡言乱语,大言不惭……”
“行了,行了!”
朱棣满脸烦躁的摆了摆手,“所以,日后咱燕王一脉,都得搬去高丽与倭国?”
郭安道:“还请殿下恕罪,微臣也不知后世之君的性子。
不过,只要不赶尽杀绝,燕王府一脉也可居住在北平府,最多失去了军权,反正到了那时,高丽与倭国,定然彻彻底底成为殿下之国家。”
朱棣叹息一声,起身朝着郭安道:“郭卿辛苦了!”
“殿下言重了,此乃为臣之责!”
郭安连忙回道。
也是为了自保而已,他既然已经被印上了燕王一脉的印记,也不管靖难还能不能发生,或是成功。
他都要为了他的以后努力!
朱棣再次感慨道:“只是,本王该如何自处为好啊?”
郭安回道:“静观其变即可!”
“静观其变?”
朱棣下意识的看向郭安。
郭安急忙道:“微臣全听殿下的!”
朱棣缓缓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那便静观其变吧!”
“是,殿下!”
郭安应道。
朱棣又问道:“郭卿,你觉今日那通州知州焦甲今日之举动是为何?”
郭安老实回道:“还请殿下恕罪,微臣这两年经常在海外,对那位焦知州并不了解!”
朱棣说道:“此人咱了解,江西吉安府人,任通州知州将近四年了,一直没有得到升迁,也从未压榨过百姓的钱财。”
郭安继续看着朱棣,还在等着朱棣继续往下说去。
至于朱棣,也是静静的看着郭安。
郭安只好说道:“殿下,此人想在此事上赚钱?”
“自是!”
朱棣微微点头,“不过,此人也有可能,想借着此事,来攀上咱燕王府的大船!”
“也是一位野心之人。”
郭安毫不走心的附和道。
朱棣:“……”
顿时没了和郭安继续谈论下去的兴致。
……
两日后。
整个北平府,又因为铺建水泥大道之事,彻底沸腾了起来。
甚至,还有一些州县主官,也都眼巴巴的前来拜见朱棣,想要给他们县也修建一些一条水泥大道。
可惜,这些州县主官,连燕王宫大门都没进去。
只能满脸通红的羡慕那几个已经热热闹闹,联合治下士绅提前征调劳役的知州知县们。
十日后。
“一万两千人?”
听到朱复口中说出的人数,朱棣与郭安都是一惊。
朱复大声禀报道:“殿下,微臣听闻,通州、漷县、武清县、直沽、大沽等地的百姓们,听闻殿下要给他们铺建水泥大道,便都积极服役。
甚至,有些百姓家中,还有父子三人,都想服役!”
郭安道:“如此之多的人,那便不用去高丽与倭国捉劳役了!”
朱棣也是满眼喜色,这么多人都想服劳役,证明他燕王深得百姓信赖。
“还需削减一些劳役!”
“不必!”
郭安连忙摇头。
“郭卿有何良策?”
朱棣与朱复两人,都不由满脸好奇的看向郭安。
郭安道:“殿下,可让每一个州县劳役,就近铺建他们州县的水泥大道。
如此,水泥大道便可分成十段,甚至是数十段来铺建。
等到最后再将这些水泥大道首尾互相连接起来……”
“甚妙!”
朱棣点头同意。
朱复思索片刻,皱着眉头道:“殿下,如此多段水泥大道铺建是好。但是,每一段水泥大道都需要精通铺建水泥大道的工匠来管理,咱府上,并没那么多的工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