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腹腔镜突然被抬起,离开了女孩的腹部。
“怎,怎么了?”
平时都听说他们院的秦医生医术高超,手术从来没有过失误,怎么找好了位置又不做了......这什么意思?
“秦医生,要不...我来?”
见秦司廷迟迟没有下手,孙医生只当他是累了,主动开口调换主刀位。
“不用。”主位台上的男人眉宇清冷,隐匿在白色手术服下胸膛起伏的弧度微不可见。
手术室静了一瞬。
所有人都看向手术台上姿态僵硬而矜冷的男人。
......
似是积压在心底的腐烂物光天化日之下被翻了出来。
一瞬的遮蔽,却又在白炽灯的直射下破溃而不安。
......
半晌,站台上的男人才缓慢而冷凝,一字一句。
“重新定位。”
“......”
“...额,好的秦医生。”不知是哪个眼疾手快的小护士先反应了过来,迅速调整仪器。
一瞬间,各种器械的声音又重新响了起来。
“心率正常,氧浓度正常。”
“麻醉正常。”
“呼吸管道正常。”
护士们一一报备完成后,重新沾染了润滑油的腹腔镜才再一次小心而平稳的重新贴到女孩腹部。
......
“秦医生,是这个位置。”一旁时刻盯着电脑屏幕的小护士看到了位置,轻声喊了句。
“撑钩。”
男人倏地放下腹腔镜,抬起空手朝旁边伸,另一只手精准而沉稳地在女孩光洁的左下腹划开一刀。
不到一秒,撑钩被递到男人手里,男人的手又迅速收回。
......
“止血钳。”
......
“小号丝线。”
......
“吸收丝线。”
......
小小一个阑尾炎手术,硬是被做了两个半小时才做完。
晚上十点,孙医生好不容易走出手术室,全身已经累得快要虚脱。
她不是做手术的虚脱,而是精神上折磨的虚脱。
......
这位传说中的秦医生,人做手术的速度也太慢了......
全程不让插手不让说话不说,到最后缝合的时候,男人速度更是慢的让她磨牙切齿,牙根痒痒——几次她提出要换人的时候都被拒绝,最后只能眼巴巴站在一旁看着秦司廷不紧不慢一针一线将伤口连着腹部原有的疤痕仔仔细细缝合起来,又细细检查一番才罢休。
那手法......更像是,在打磨一快上好的璞玉。
嗯,下次绝不能再跟他一起合作!
不等想完,孙医生身体就控制不住倾斜朝诊室里的沙发一头倒去。
......
清晨,阳光温暖。
变幻的太阳光线顺着窗沿窸窸窣窣爬进病房,混着干净而清新的消毒剂的味道,洒在地板和床沿,揉碎了一地的水光跃金,又缓缓爬上女孩恬静的脸庞。
床上女孩被罩在宽大轻薄的病服里,皮肤白的几乎透明,带点不正常的绯红,安静而美好。
蓦地,搭在被缘外的指尖轻动,眼皮微微颤抖。
......
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女孩好不容易才从冗长而沉重的梦中悠悠转醒。
......
时念歌刚一睁开眼,一瞬间强烈而刺人的光线不得不让她重新闭了闭眼,反复几次才勉强适应这光线充足的房间。
......这是哪里?
病房?
还不等完全反应过来,门口传来把手转动的声音。
下一秒,例行查房的护士就推门而入。
“咦?你醒啦?”护士将手中推车推进,见时念歌转醒,又重新打开了房门,转身而出,似见怪不怪,“你等等,我去通知秦医生。”
......
秦医生......
不对,等等
秦医生?!
“哎!你等一下!”时念歌脑袋昏沉,身体完全使不上劲,只得坐在床上使尽全力唤道,“你刚刚说的秦医生...是哪个秦医生啊?”
刚出门的小护士听到时念歌的呼叫,以为又出了什么事情,只得连忙折返。
刚一进门,扑头盖面就是一句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问答。
“秦医生就是我们医院内科的秦司廷主任医师啊?”小护士不解,完完整整复述了一遍,“你昨天晚上慢性胃病发作加上急性阑尾炎直接昏倒被送医院,是我们秦医生帮你做的手术。现在你醒了,我当然要去通知一下我们的秦医生......这有什么问题吗?”
“......啊,不是,我没有问题。”时念歌呆愣两秒,立刻回过神,“我只是想问问你们,能不能——”
“没有问题那我就去找秦医生啦,你在这里好好休息,马上他就来了...他昨天上夜班呢。”
没等听完时念歌的话语,小护士得到没有问题的回答后就自顾自跑了出去,留时念歌一人在房间。
时念歌:“......”
她最后的记忆也停在昏倒的那一瞬间......
难不成,真是秦司廷帮她做的手术?
脑袋还没反应过来,手上动作先一步掀开了搭在身上的被子,指尖撩开蓝色的病号服。
一块纱布刚好盖在左腹下方。
连着遮住了生产时留下的疤痕。
女孩细白的手掌轻轻覆在纱布遮盖处...像是五年前梦中转醒,乐乐就在身边一样。
温暖而美好。
......
“刚做完手术不要随意触碰伤口。”倏地一句,男人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线悠悠从床边传来。
她抬眼,蓦地掉进一汪深潭。
男人的眸子似有暗流,深海般的吸力,却又平静而克制。
“你来了。”时念歌移开视线,撇撇嘴,手迅速放下上衣摆,又稍微整理了一下,让它更加平整。
下一秒,衣摆下角又被一双大手重新掀开,径直向里探去。
时念歌:“......”
医生难道都是这么为所欲为没有征兆就开始撩病人衣服的吗?
没有反抗,时念歌安安静静等着面前的男人做各项检查。
“疼?”秦司廷手按到腹部一侧,眼神清冷。
“不疼。”
男人的大手又换到另一侧。
“不疼。”
还不等男人出声,时念歌就自觉的上报了答案。
......
来来回回几个问答,时念歌和秦司廷就像老师和学生一样,问一句答一句,一字不多恰又一字不少。
......
终于,大手退出了女孩的衣摆,俯身的男人重新直起背。
秦司廷拿出口袋里的病例,从胸前的口袋里抽出一支别着的格林钢笔,一边记载一边温漠出声,“饮食清淡,胃不行就别逞强。”
眸色顿了顿,又再度清冷开腔。
“特别是怀孕过后。”
......
倏地,就像被一根针扎到了最脆弱的神经中枢,时念歌控制不住双手,蓦地伸出手向前一秒抓住面前男人的白大褂,把人死死往下拽,偏过头。
情绪起伏,眼神脆弱而偏激。
......
很在意,她很在意,她在意的要命。
她在意秦司廷的回答。
微微颤抖着双唇,盯着面前眼神冷沉而幽暗的双眸,似乎下一秒就要失声般。
“......秦司廷,你很在意我生过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