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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到了萧桐言劫走玉玺的意图,只怕她早与后梁串通好了,打算借着萧陈两家撕破脸的势,浴火重生呢。

“不愧是你。仅凭所见到的三言两语,就能推断出整个事件的走向。”

高延宗闻言,单挑一条根根分明的眉毛,

“嗯?听你口风,你一定知道更多内情,才会与我的推断不谋而合吧?看来你没打算与我分享线索啊,我知道帝王多疑,毕竟我……也没让你信任到那个地步。”

元无忧微微摇头,苦笑,“我不确定,而且有些事任由发展,才是最好的格局。”

高延宗眉心一蹙,“怎么说?你明明手握玉玺了,为何还任由天下大乱?难道你想浑水摸鱼乱世称王?”

她本不想多嘴,瞧着眼前男子一脸认真的逼问,元无忧还是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

“很好,你已经参透帝王之道了。君王就是要拨乱反正,才有存在的意义。”

高延宗摘下她的手,不满地哼道,

“你个狗皇帝!昏君!我原以为自己的脑袋已经够心机深重了,没想到你才是最可怕……”

高延宗话音未落,下一刻,身后却传来一声苍老的呼唤:

“安德王,华国主,好久不见。”

元无忧循声回头,却看到了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尝草。

她却眼神莫名欣慰地看着高延宗。

高延宗抱拳拱手,“坤道,久未相见。”

元无忧也轻施一礼,“坤道怎么找来的?所为何事?”

尝草走近高延宗,目光打量他啧啧道,“安德王近日红光焕发,要改运啊。”

高延宗眉眼一抬,“哦?仙姑大驾光临,居然是来为延宗看相的?”

“安德王从前是月沉沼泽光辉隐隐,明珠蒙尘时运不济,自打近日打破纯阳,便有破除迷雾,如日初升之兆。”

高延宗刹时眉眼一瞪,与元无忧对视一眼,还没开口,便被姑娘拉进怀里,挡在身后。

元无忧沉着语气道,“请坤道说明来意。”

坤道笑了声,“华国主怎么不打自招了?贫道并无恶意,只是来指点迷津。安德王这一生沉寂,却有帝王运,唯恐效仿蜀汉,只给汉家三两日体面的葬礼,贫道便道破天机。”

元无忧闻言,回头和同样愕然的高延宗四目相对,还没说出话来,坤道又道:

“你今日已遇红鸾正缘,却非寡雀之正缘。贫道祝愿安德王得祥瑞傍身后,早日超脱旧日苦,安于德行,待时承运,定能匹配女君。”

高延宗被这几句哄的眉开眼笑,上前抱拳。

“借坤道吉言,本王定不负重托。”

尝草又忽然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瓷瓶来,冲高延宗道:

“贫道得知安德王近日身受重伤,连夜赶制了这盒‘洗铅膏’,可祛疤不留痕。”

闻听此言,高延宗目光微怔,下意识地看了身侧的姑娘一眼,却与她四目相对。

心知他的警惕,尝草呵的一笑!

“安德王是怕贫道在里面投毒吗?倘若贫道真有心加害,也不会如此明目张胆。未到龙命德昌之际,身披龙鳞绝非祥瑞。”

这话说的虽然隐晦,但高延宗听懂了,不再犹豫,迈步上前接过“洗铅膏”,恭敬地躬身行大礼:“多谢仙姑指点迷津!”

坤道于是仰天大笑着离开。

直到坤道的背影再也瞧不见。

高延宗这才腿软,笔直如竹骨的身形四仰八叉坐在地上。元姑娘吓了一跳,赶紧去拉他起来,反被他拽进怀里。

高延宗眼眸涟漪,苦笑着,“怎么回事,明明我昨晚才和你迈到那一步,所有人都知道我失身失心给你了。”

“别怕,就算公之于众,做王的男人,也不算辱没了你吧?”

望着她满眼戏谑又真诚,高延宗抿起唇珠,出气一般掐了一把她肩膀,元姑娘吃痛,闭了眼,咬着唇委屈地看他。

“干嘛?迫不及待又想要了?”

男子咬牙,“闭嘴,别提…”

元无忧觉得好笑,伸手从他锁骨抚到胸口,直到他眼神暗下来,愈发深沉。

“阿冲弟弟,怎么又开始矜持起来了?”

高延宗哼了声,

“我本来就矜持,我没有和四哥抢媳妇的意思,我就是想利用你开个荤,现在达到目的了,我又不是…那方面强烈的人。”

“奇怪,你真的不想要名分,不喜欢我?”

男子这才偏过脸来,蹙眉抿唇。

“我喜欢啊,早就说过我爱你了,可你对自己心里的男人…我四哥爱而不得啊,我应该是唯一一个给睡不用负责的吧?”

“确实,是第一个,唯一一个。”

“那这样,以后你别惦记四哥的童男了,和他发展感情就好,我对你予取予夺,也可以模仿宇文怀璧那种不可一世的样子,你有我们兄弟俩就够了,别再被狗皇帝骗到北周去。”

“……啧,原来你还是为了你四哥呀?”

高延宗挑着桃花眼,笑容玩味。

“我就是不想成亲,又想男欢女爱,我清楚自己这种烂泥里长出的怪胎,没资格要光明正大的爱,能勾搭你一天,算一天。”

见他如此自暴自弃,自嘲的话,元无忧默默蹲在他身边,目光坚定、真诚的道:

“你是沼泽地里的莲花,腐朽的淤泥并未腐蚀你的内心,我很荣幸,能成为一块浮木,让你有片刻栖身。”

虽然她说的很隐晦,但高延宗还是都听懂了。他忽然眼神悲凉,望着太阳出神。

“我好像对你说过,我母亲…只是元氏宗亲的家妓,一个随便买卖送人的…家妓。但元大人待她不错,故而我对元家人,都有种莫名的好感,尊重,同时我又自卑。”

说到此处,高延宗目光看向元无忧,那双极美的桃花眼眸里,映出她的脸。

元无忧听着他沙哑、柔缓的嗓音,只觉得他整个人都要碎了。

“阿冲哥哥,你……”

他冲她笑了笑,打断道,“别安慰我,我不需要,我喜欢你又不是因为你的姓氏。”

顿了顿,高延宗别过脸去,依旧微眯起眼看向太阳,继续道:

“母亲生的美,可只是个家妓罢了,父王想要就能得到。因为怀了我,才能做权臣的妾室,到底也是脱离了贱妓。我自幼也是这样…用脸讨好权贵,看人眼色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