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离开得最慌忙的,莫过于朝廷此次派遣而来的那些术士世家子弟,坐船离开的时候如逃跑一样,坐在船上时,一个个就像做了噩梦一样两眼无神的呆坐在船舱内,彼此距离拉得都挺远。
毕竟连当朝尚书都能被妖魔扒了人皮替换,谁能保证,周围这些家伙,不是披着人皮的妖魔呢?
整个船舱内部,死一般的沉静,其实心理都压抑着无数的话,可却不敢靠得太近,也没有人第一个打开话题。
直到一个很冷淡的声音从船舱外传来。
“各位,马上就到望江了,你们的马匹都喂好了草料,现在天色已晚,可需要我们这边派斗士军护送各位前往驿站?”
这话一下让所有人回过神来,看向那冷面的书生。
那人据说是柳州学院自己培养的术士,这南明府的顶尖大阵,似乎就有他的参与,从一开始的嗤之以鼻,到现在,几乎没人敢轻视这一位,尤其是对方在出入结界时,随手操控,便能将一路过来的冰雪天气停下来的手法。
大家都是术士,很多人都看得清楚,对方那停下天气的手法,是打入一个小的法阵进入那无数法阵排列大阵当中,随后便产生了这样的效果。
当时一群人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只有术士才会明白,南明府这套大阵是有多么宏大复杂,在这里待了三日,很多自以为阵道学得不错的子弟,都没研究出哪怕一处阵法的运行原理,复杂的结构让他们连最简单阵列链接都看了三天看不明白。
也正是因为这样,没人敢轻易用灵力接触这法阵,生怕被卷入巨大的能量中粉身碎骨。
可这年轻的子弟,看起来才二十出头吧?
随手一个法阵打进去,便能改变起码几十处的结构,而且他们看得清楚,途径每一处的时候,对方打出的符文阵都不太一样,而且都是临时新构建的法阵打进去的,这种操作,他们在很多阵法大师手上都没看到过!
甚至有人当时就问了为什么要临时构建法阵来改变结构。
他的回答是:大阵随时都在变化,若不跟着情况临时构建,贸然打入阵法,很容易引起能量反噬。
这话让当时所有人愣住,原来对方知道.有阵法反噬这个事的呀?
自那之后,没人敢轻视这个冷傲的书生,也没人再敢向来之前一样,轻视柳州的术士!
“那个.斗士军护送吗?”其中一个人突然忍不住道:“可否让他们护送我们回京?”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点了点头。
现在人人自危,谁都害怕朝廷护送的军队里有那陆家的怪物潜伏,而这些人高马大的斗士军,反而给他们的安全感要足一些,尤其是那带队的狄云,从身上能量就可以看出,对方有一品的水准!
“护送回京?”沈元望着这些世家嫡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我去请示一下,应该问题不大,不过只能护送你们到京城外的驿站。”
“好好好,麻烦先生您了。”那第一个开口的人连连行礼。
先生?
沈元看了对方一眼,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他其实认得对方的,千年术士世家:方家的嫡系二子:方世明,刑部尚书之子,天资为方家这一代最佳,虽是庶出,却是凭借顶尖资质已经被列为接班人之一,现二十九岁,最多再过三年,便会下放给一方学政做副官,最多过五年,就会是一方学政,位列三品,四十之前,怕不是少卿就是一部侍郎之职。
曾经是自己如何努力都摸不到后脚跟的人。
如今叫自己先生?
这世间变化,还真是快呀
微微点头,他没再说话,直接走出船舱,但术士人群中,有一个人,其实从一开始,就一直在盯着沈元,待对方离开之后,他犹豫再三,这才小心翼翼的跟着去了甲板的位置。
站在甲板吹着夜风的沈元很快注意到了来人,自己有专门人保护,对方还在十米外就被拦下了。
“兄长.”
“哦原来还认得我呀,沈阳.”沈元头也没回道。
“自然是认得的。”沈阳脸上挤出笑容:“只是有些不敢相信,毕竟兄长你.变化太大了。”
“有吗?”沈元摸了摸脸蛋:“也就来江南两年功夫,哪有什么太大变化?我也没长高呀。”
“兄长还是那么风趣.”
“我其实一直都不风趣。”沈元看着对方,似笑非笑道:“你们都叫我死读书的,不是吗?”
沈阳:“.”
“兄长既愿意护送我们回京,可要回家看看?母亲.她很想你。”
“母亲.”沈元嗤笑一声回头:“母亲想我?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
沈元是嫡系,乃沈家大房当家主母所生,身份其实是尊贵的,但无奈术士天赋不佳。
当年自己一路苦读,考上了榜眼,家族连办个小宴的意思都没有,母亲.甚至连一句恭喜的话都没有。
他至今都记得,自己带着忐忑心情,来到母亲面前,汇报放榜名次之时,对方一脸的不耐烦。
“行了,早些回去歇息吧,有个官身也不错,至少不用去给你那些庶弟庶妹打理庶务,也算有点体面吧,尽早去上任吧,别让周围的议论影响你弟弟的心情,他明日还得参加术士学院的考核呢。”
自己苦读十年,考上的榜眼名次,在母亲眼里,甚至比不上同胞弟弟在术士学院里一次小考重要。
自己来江南两年了,却没有一封家书,江南如今遭此大劫,母亲.连派人找自己一下的动作都没有。
若不是此次参加法阵调试,被这庶弟认了出来,他都怀疑,家族是不是认定他已经死了?
呵.母亲想他了?这笑话真好笑
“兄长,莫说气话”那人笑道:“母亲是你的至亲,怎么会不想你。”
沈元看着对方,微微一笑,对方算盘珠子都打他脸上了。
自己去京城,还回得来吗?
家族不把自己的那点东西吃干抹净,怕是都不会放自己出来。
“再过些日子吧。”沈元笑道:“年底我会回去的,毕竟两年不归家了,今年怎么也得回去给各位长辈拜个晚年。”
“年底吗?”对方眉头一皱,但看了看周围那人高马大的斗士军,到底还是不敢乱来,笑道:“那弟弟就期待兄长的回归。”
“嗯我也很期待呢。”沈元点头道。
就是不知道.娘亲期待不期待呢?
——
“娘亲.”
另一边,被带到关押云玉娥院子的小丫头此时僵硬得如一根木头,呆呆的看着院子里那浑身青黑,面部狰狞扭曲得像恶鬼一般的女人,几乎不敢相信,那是印象里无比温柔美丽的娘亲。
可她又知道,那就是娘亲.
“玉娥.”
陆鸣靠近,也是一脸复杂,他其实不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女人被折磨成这样了,折磨得更狠的他也见过,可为了陆家,他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耐。
如今,虽然一切都没了,可心里的压力也没有了。
他突然觉得,当初也许就留在云州的话,也不是坏事,那样的日子其实真不错,早知道是这样一个结界,何必折腾呢?
陆鸣摇头,缓缓靠近,云玉娥则是在看到陆鸣的一瞬间陷入了疯狂。
疯狂的嘶吼,身上捆绑的绳子勒得身体近乎变形,就像饿疯了的野兽看到了一块生肉!
满是疯狂的攻击欲望,但陆鸣看得清楚,玉娥的眼底深处,还带着一丝怨毒。
她认出自己了呢。
不过也难怪,最开始被折磨的时候,那女人还邀请自己去看过,自己路过时玉娥曾向自己求救过,自己为了不让那毒妇认为自己过于在意那女人,选择了冷眼旁观,当时她一定很绝望吧?
也一定很恨自己吧?
可他没有办法呀,如果当时自己哪怕露出一丝不忍,那毒妇都会百倍千倍的加重折磨。
只是自己没想到,即便自己做到了那样,那毒妇还是对玉娥施展了十针之刑!
“抱歉,我跟你说过的,叫你不要来的.”陆鸣靠近,满脸的怜惜。
女人闻言更加疯狂,直接挣脱了绳索,扑了上去,似乎要彻底撕碎对方!
可陆鸣是阴魂,虽在陈卿的帮助下现了型,玉娥能看得到,却是摸不到的,扑了个空,随即竟在地上疯狂嚎叫起来。
一瞬间,小女孩就哭了!
从昨日被袭击开始,她就想哭了,可是她忍着,带着娘亲躲藏,看着那些保护她们的斗士哥哥被残忍的杀害,她都忍着,即便后面母亲被抓了,她还是忍着的。
因为娘亲很早教过她,遇到事.哭是没用的。
所以她一直忍着,拼尽力气帮忙.
可她的母亲.怎么变成这样了?
终于还是憋不住了!
女孩的哭声瞬间吸引了已经疯狂的云玉娥,停止嚎叫的她,死死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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