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瑛不知举着江枝过了多久,只听得耳边一阵叫好。
咿呀婉转的唱词迟瑛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今日已到了“长亭送别”,那位扮了崔莺莺的姑娘身姿婀娜。
“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
调子转了哀切,‘崔莺莺’与‘张君瑞’对视一眼,是说不清的离别愁绪。
“累吗?”江枝低下头问迟瑛。
迟瑛摇头说不。
江枝想要下来,迟瑛却固执地举着,待到一场唱完,这才将江枝放了下来。
离第二场还有些时间,江枝下来时见那旦角走到了幕后。
“来这儿的人可真不少。”江枝看了眼天空,月亮东升,人群依旧是黑压压一片,甚至还有增加的趋势。
“闲来无事,便都来听曲了。”迟瑛将江枝护在自己身前,不让旁人蹭着。
做完农活的那些人也都来了,城东这边道路上也挤满了人。
江枝也没想到这一方小小的戏台居然能招来这么多人,同时心里也警惕了几分,散出神识。
迟瑛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四周,并没有什么异常的气息,但他没有放松。
第二场开始了,迟瑛询问江枝还看不看,江枝摇了摇头,他们走得远了些,站在人群最后面,迟瑛抱着江枝坐到了有着巨大树冠的树木上。
江枝稳住身形,看了眼坐在自己身旁的迟瑛。
这个地方能够将下面尽收眼底,是个很不错的观察点。
漫天星火灿烂,微风拂面,今晚这场戏也慢慢落下帷幕。
江枝看得困顿,眼皮子上下打架,看戏的人也纷纷散了,迟瑛看江枝困得厉害,双手横抱起,把人抱下了树去。
“睡吧。”迟瑛嗓音轻柔地说。
江枝揉了揉眼角,头下意识地埋在迟瑛的颈窝,把他当成了锦被,双眼紧闭着。
这过分亲昵的动作让迟瑛耳垂泛红,热气喷洒在他颈窝,迟瑛的肌肤红了一块。
他放慢了脚步,慢吞吞挪回了客栈,将江枝送回自己的房间。
亲眼瞧见这一切的张允手心捏紧,恨得咬牙切齿。
“怎么了?”林叙和揉着太阳穴过来,看到张允一脸阴郁,他没看到刚刚发生的事情。
张允没有搭理他,默默转身离开。
林叙和只觉得张允刚刚的眼神像毒蛇一样,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看戏的人走了之后,班主笑眯眯进来。
“清歌,有个公子想见见你。”
清歌刚卸了脸上的妆,露出的那张脸正是白天去买豆腐的那人。
“见我?”清歌放下手中的钗环,看到班主笑得牙不见眼,心快速地跳了跳。
“对啊,人就在外头。”
清歌眉尖蹙起,“班主,这么晚了来见我,怎么说都不妥当,我就是个戏子,你也不能这么折辱我啊。”
班主见状连忙解释道:“无非就是见一面,你是班子里的台柱,我哪能舍得让你吃亏,那人对戏曲颇为了解,今日听了你唱的戏,这就慕名过来了。”
听班主言辞恳切,清歌心中疑窦消了三分,起身掀开幕布。
树杈样式的蜡烛燃烧着,印出来人的脸,清歌惊讶了一番。
眼前这位公子生的秀气,眉眼温和,第一眼让人觉得如沐春风,清歌福了福身。
“你就是清歌姑娘吧?”公子嗓音也温和,清歌低低嗯了一声。
“我是城南的沈以则,今日听了姑娘唱的戏,觉得十分心动,特冒昧拜见,还望姑娘海涵。”
沈以则俯身拱了拱手,模样谦卑,清歌倒也不好意思那样说了,语气也平缓起来。
“公子谬赞了,我只是个走南闯北的,配不上公子这番称赞。”
沈以则轻轻摇了摇头,说:“怎么会,姑娘不要妄自菲薄。”
清歌有些羞怯地低下了头。
“姑娘在这里停留多久?”
“五日,五日后便要去其他地方。”
“那我每日都来给姑娘捧场。”沈以则笑了笑,与清歌告别后就离开了。
温如玉那边,见到了一个让他意外的人。
“陈航宇?”温如玉有些不确定地看着这个在路边乞讨的人。
听到温如玉的声音,陈航宇眼中浮现出尴尬和怨怼,长发遮住自己半张脸,哑着嗓音否认:“你认错人了。”
废了修为被赶出宗门,温如玉没想到陈航宇会沦落到乞讨的地步,等到温如玉反应过来,陈航宇已经跑了。
程世安过来时,被陈航宇撞了一下,疑惑地看着那个乞丐。
“温师兄认识?”
陈航宇栽赃陷害一事只有内门知道,温如玉摇了摇头。
“不认识,是我认错了。”
二十人将玄天剑宗管辖的区域转了个遍,来时他们也隐藏了身份,就是没有一点风吹草动。
江枝和迟瑛负责的这个地方也是如此,信号弹始终没有燃起过。
正当他们郁闷至极时,平静的湖面荡漾起了波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