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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马高高扬着脖子,伸长身腰,这一刻它快得像阵风。

赵柽手持铁枪,脸上微微出现一丝诧异,震惊这马突如其来的速度。

不过此刻快总比慢好,杜壆在李助手上顶多也就走三招,卢俊义步战估计比杜壆强点,但总归都一样只是小宗师,怕也坚持不了太久。

李助这座府,原本是淮南西路的转运使司,前后通大,并不比王庆占的安抚使司小多少,只是王庆为修皇宫扩建了那地儿,李助这边却基本没动。

黄马绕屋穿殿,哪怕府内诸多障碍,却是奔走如风。

赵柽不知道卢俊义去哪里找李助,只能挨处查看。

待来到这府西侧一座大堂门前时,听得里面兵器相撞,人声嘈杂。

他急忙下马,看这却是一座宴客的大堂,高大宽长,双门洞开,急忙持枪走进,却是见了一地的死尸。

死的都是普通兵丁,足足几十之多,剩下的有一些龟缩在角落,瑟瑟发抖,还有的正朝门前跑来,似想逃离此地。

赵柽向大堂里处看去,只见两人正在交手。

其中一人正是卢俊义,穿了身轻甲,手上拿着钻金提泸枪,用的是周侗的招牌枪法,七星耀月。

赵柽见状眉头不由一皱,若是卢俊义用旁的什么枪法,非学自周侗,许还能多走几招。

周侗的枪法李助不说全部了然于心,却也至少十之七八,当年两人比武,印证千招,怕是这七星耀月枪使得最多。

赵柽再看向李助,只见李助一身青白儒衫,头上戴着儒巾,容色清矍,神色无喜无怒,手中持了一口金色长剑。

赵柽头次看到李助这金剑,这乃是李助的成名兵器,并非凡品。

有诗赞这金剑:

本出昆仑山,打造色亮黄。

锋锐不可当,出鞘云飞扬。

金鳞开天际,飒风扫寒霜。

江湖闻色变,剑名曰无妄。

这口金剑唤做无妄,乃是江湖名剑,两晋之时打造自昆仑山中,剑胚出炉,天地异象,狂风大作,是以起名无妄。

这剑在江湖上有诺大名头,乃是传承有序之物,每隔几十年必然出世一次。

这无妄剑削铁如泥,吹毛利刃,锋利无比。

当然,所谓的削铁如泥大抵指对上一些寻常刀剑,倘弄根粗铁柱,或一柄铁锤当头打去,什么宝剑也不可能砍断就是。

此刻李助手持无妄金剑,看卢俊义一枪刺来,轻轻拨剑挡住,卢俊义用得乃是宝枪,这一剑只在枪身留下一个淡淡痕迹,提泸枪并未受到太大折损。

李助微微一哂,道:“你是周侗的弟子?”

卢俊义闻言纳闷,他自然不知道李助和周侗比武之事,更不知他现在所使的这套枪法,对方早就了然于胸。

他也不答话,接着“噌噌噌”又是连环三枪使出!

虽然卢俊义知道李助乃是宗师,但心中并不服气,他大半生磨练枪棒拳脚,而立之年就打遍河北无敌手,江湖人称河北三绝。

一世所求只是无敌二字,无论马上马下,从来心高气傲。

在卢俊义心中,自家登顶宗师只是早晚之事,便是追上老师周侗也未必不能,可世间宗师难见,想要切磋挑战却总不如愿。

他曾久居江湖,不是刘锜、折可存等人可比,自是早知道李助名头,所以在出征之时,心中便暗暗决定,要和李助单打独斗一场。

以小宗师身份挑战宗师!

在外人看来,这自无异于以卵击石,毕竟哪怕小宗师再厉害,但和真正的宗师相比,还是有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宗师乃是可以开山立派的存在,博采众家之长,集大成于一身。

毋须再练前人流传本领,自家就可以创下种种枪棒武艺,独到的绝技,方才能称为宗师。

江湖之上,宗师极少,不超双手之数。

卢俊义想挑战宗师,别有倚仗,不然他即便有些狂妄,可又不傻,哪里会做平白无故送死之事。看书喇

只不过,他终究还是低估了这宗师二字。

三枪连环,连李助的衣角都没有碰到,他已是全力,心中暗暗估算,即便枪速再快上三成,还是未必能碰到对方,不由心中就是暗暗一沉。

李助这时又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河北的玉麒麟。”

卢俊义咬牙道:“金剑先生果然不同凡响,再接我几枪!”

他枪招骤变,竟是一手雨打梨花,这门枪法同样是周侗所传,不过却是秘枪,李助在王庆大殿时所言的九剑换七枪里的七枪,并没有这套枪法。

可赵柽是不肯信这些的,李助当日有没有隐瞒谁也不知道,说不定是十剑换十枪,二十剑换二十枪呢!

他这时立即开口道:“卢将军还请回来,十年前金剑先生曾和周侗宗师大战千招不分胜负!”

什么?卢俊义闻言心中便是一震。

卢俊义知道赵柽进来,只是刚才已经动手,不好开口去打招呼,此刻一听赵柽所言,心思电转之间就已明白,事不可为了。

十年前李助就那般厉害,此刻又不曾衰老,剑法肯定还要甚于那时。

他原本以为,宗师之间也分高下,李助当远远不如老师周侗,此刻听到赵柽言语,知道自家想错了。

卢俊义也是个果断之人,知不可为便想撤枪抽身,谁知李助不肯放他,身形闪走间,一剑分心刺来。

卢俊义只看金光一道,那剑便到了近前,哪怕习武大半生,他从未见过如此快剑,不禁周身汗毛竖立,大叫了一声:“好剑!”

赵柽瞳孔骤地一缩,哪怕心中早有准备,却也没想到李助的剑居然快到此等程度,这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

卢俊义手中枪根本来不及去挡,想要铁板桥倒地都无法做到,实在是这剑之快,他倒地的速度不可能跟上剑速。

他情急之下,只好猛地吸气侧身!

这却不是正常闪避,他也只是没办法冒险一试,身子侧过去,剑本来也是能从肋下穿过的,但他吸得这口气,却生生地让胸前凹陷进去一块。

但即便是这样,那剑也没有完全走空,在他前胸处划出一条血痕出来。

“果真好剑!”哪怕一身冷汗浸透,卢俊义还是不由开口赞道,这一剑当真快到绝伦。

李助看一剑走空,脸上出现一抹淡淡微笑,那剑又自挑起,这一下却是仿佛平地起电光,直接划向了卢俊义腹部。

赵柽双眉一扬,提枪就往前去,卢俊义却大叫一声:“不要过来!”

从赵柽进门,卢俊义便想到许多,赵柽潜入庐州,肯定和李助有所交集,虽然此刻卸下易容,却也难保不被被李助认出,若是李助识破赵柽真正身份,肯定会先动手去杀赵柽,他没见过赵柽出手,但怎么想也不可能打得过李助就是。

卢俊义虽然不想死,可他也不怕死,赵柽如果为了救他而陷于李助之手,却是他无法接受的事情,那他卢俊义就成了一个不忠不义之人,老师将如何看他?世人又将如何看他?即便今日被救,但赵柽若死,他日后也无颜再活在世上。

赵柽闻言身形一滞,只是瞬间就想到了卢俊义的想法,不过他刚才说了李助和周侗比武之事,已经暴露了身份。

虽然李助未往他这边瞧上一眼,但对方肯定已经知道他就是偷香小郎君李飞,因为他说话的声音未做伪装。

对方没有发作的原因,应该是尚未猜透他的真正身份,但肯定已在暗中琢磨。

就在赵柽犹豫的这个空当儿,那边李助又出了两剑,卢俊义回枪挡住了一剑,另外一剑却从他腰旁刺过,那皮肉立刻被划得翻转过来,鲜血直流。

赵柽见状自是不肯听从卢俊义,反正李飞已经泄露,依李助的谋算,估计不难猜出他真正身份,怕是卢俊义一死,李助立刻就会冲着他来。

就在这时,李助又一剑到,这剑划出了一条金线,简直就如雨前闪电般,快到令人发指。

这一剑直接锁定了卢俊义咽喉。

卢俊义一声大叫,用了个狮子摇头,随后身子向旁纵去。

可李助这剑并不走老,顺势向着卢俊义肩头斩去。

可怜卢俊义手上空有钻金提泸枪,却是用不上分毫,眼看这剑斩下躲无可躲,一支胳膊就要被从根上砍掉。

赵柽脚下发力已是向前窜去,就算卢俊义胳膊没了,至少也要保他命在,不能让他死于此处。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卢俊义忽然一抬胳膊,竟用臂弯去夹那金剑。

只听“咯嘣”一声金属交鸣声传来,这一下居然夹住了!

无妄剑削铁如泥,普通刀剑碰之即断,就算是那钻金提泸宝枪之上,也被划出不少痕迹。

可此刻卢俊义只是空手臂弯就夹住了这剑!

这正是卢俊义敢以小宗师挑战宗师的倚仗。

不过眼下来看,这倚仗却是远远不够,已经变成了走投无路情急之下的保命手段。

赵柽瞧出卢俊义胳臂间藏有东西,听声音是金属一类的硬物,大抵已经猜出卢俊义敢和李助动手的原因。

卢俊义用了全身的力量去夹那剑,他之前的打算是卖了破绽后夹剑反击,打李助个出其不意。

可现在却感觉那剑仿佛一条游蛇,不使用全身气力根本无法拿捏得住,再没有分毫力量去反击李助。

李助这时手上金剑一阵震颤,接着刺耳声音传来,卢俊义臂膀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被那金剑搅碎,稀里哗啦一阵乱响。

卢俊义惨呼一声,却是浑身气力用尽,被那金剑震荡得嘴角溢血,那臂膀上原本套着的东西也溅飞了出来,是一些似金似玉的碎片。

“这是麒麟膀?”李助冷哼道:“可惜,就算是麒麟膀,也难当本相的无妄剑!”

他边说那金剑边再次指向卢俊义咽喉,卢俊义躲无可躲,瞬间面如死灰,心中暗叫一声,吾命休矣!

就在此刻,赵柽已经来的近前,他手上铁枪一抖,直刺向李助胸口。

他没有替卢俊义拨挡金剑,因为时间上根本来不及,金剑实在是太快了,所以只能用个围魏救赵,李助如果一剑封喉卢俊义,那铁枪就会贯穿李助胸口。

李助脸色微变,身子侧闪去躲铁枪,不过他手中的金剑并没有收回,只是速度慢上了一些,依旧奔着卢俊义咽喉而去。

但就是这速度一慢,便给了卢俊义机会,卢俊义一个歪头,身形向后倒去,躲过了这封喉一剑,只不过他虽然咽喉处躲过,但这剑却还是刺中他一旁的肩头,不知伤到多深,鲜血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接着卢俊义身子倒下,随后翻滚向后方而去,口中对着赵柽大喊:“快回来。”

赵柽倒是想要回来,但又哪里能够,李助躲过他一记铁枪,又用剑刺伤卢俊义后,身形向前一跨,那金剑居然顺势斩向了他的腰部。

躲铁枪,伤卢俊义,旋剑斩赵柽,这几下浑然天成,仿佛羚羊挂角,毫无痕迹破绽可寻。

赵柽看到金剑斩来,心知就算自家铁枪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比上金剑,因为枪这种兵器重且长,不拉开距离很难和短兵比较速度。

他瞬间使出神行百变步法,速度竟比当日庐州擂上快了一倍有余,堪堪避过了这一剑。

“李将军好快的身法!”李助忽然开口,语气中有一股难言的阴恻。

“和宗师比起来却是不如!”赵柽听到李助喊破身份,也不着慌,身形继续变换,只求能和李助拉开一段距离。

“没想到李将军的步法如此高明,当日擂台上竟有所保留。”李助又一剑落空,声音愈发幽淡。

“末将这点本领算得了什么,与丞相的剑术相比却是差得太远。”赵柽逾语气平静地回道。

他眼下已是将神行百变的速度十成使出,依然觉得躲避金剑有些吃力,实在是太快了,想要拉开距离太难,已经被对方的剑给黏上了。

李助闻言,淡淡一笑,手上招数忽变,换了一种剑法,那金剑刹那间挽出一朵剑花来,便是朝着赵柽眉心炸去。

“齐王殿下,且接本相这套浣花剑法一试!”

赵柽闻言顿时心头一紧,李助已经猜测出了他的真正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