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音瞥见,抬头指了指天上的太阳,“如今京里都已经开始热起来了吧?”
这里的天气虽没有那么炎热,到了中午的时候也够人受的。若是做饭都闷在帐篷里,那份儿罪,有多难受?
“更不要说太过闷热饭菜也容易变坏,满营将士禁不起折腾。
“诸位再请看看,我们日常都吃的是什么。”褚音伸手一指,“嗯,你们不会以为,为了给你们看,我们专门做了一场戏吧?
“那也可以去看看我们的存粮。看看以这些粮食,我们能做出怎样的珍馐美味!”
大部分官员脸上都出现了愧色。
他们发现这些锅里做的菜不光没有肉,连油水都非常少。
陈奉已经拉着肖将军,悄悄把使臣们的作为说了一遍。
肖将军登时火冒三丈,扯着嗓门道:“前些时,我们大帅被人暗算中了毒箭,养病的时候,也只吃了两三天小灶,小半袋精米都没吃完!
“如今全拿出来招待贵客了,怎么贵客还不稀罕?
“难不成你们比我们大帅功劳还高,身份还贵重?”
他怒冲冲揪着一个老头的领子,也不管人家是什么官职,直奔粮仓而去。
粮仓里堆着的都是糙米、粗面、杂粮,还有各种干菜。
他抖着干干净净的一个米袋子:“我们这二十万人的军营,统共就只有一百斤精米,一百斤细白面,还都是留着给重病号吃的!
“大帅素日的饮食都和我们没有半点区别!
“就这,你们瞧瞧!这些粮食还能吃多久?
“弟兄们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粮食,也拿最好的那部分给你们吃,你们就这么糟蹋我们的心!
“打仗对你们来说算什么?上嘴皮一碰下嘴皮?
“可对我们来说,今儿的衣裳明儿能不能再穿上都两说!
“弟兄们拿命换太平,谁来心疼我们的命!”
说罢一搡,那老头便倒退出去十几步,差点一屁股摔在地上,还是身边有人及时扶了一把。
肖将军抹了一把脸,跟褚音说:“大帅,这样的人,末将不伺候!您要是责罚,末将都认了!”
褚音安抚了几句,问一众官员:“粮仓的情况诸位都看清了?那咱们去下一站。”
好些官员脸上愧色更浓,看存粮情况便知道,方才给他们送去的已经是上等伙食了。
虽没有具体去访查,但这一路行来也知道边地到底有多荒凉。这种情况下,能筹措出几桌还能过得去的饭菜,已殊为不易。
伤兵营距离不算太远。
很快就到了,正好两个断了手的伤兵架着一个没了双腿的从眼前经过。
褚音道:“本帅不多说,你们自己看吧。”
所有官员都闭紧了嘴巴。
和北齐已经休战一段时间,伤兵营没有轻伤号,留下来的都是侥幸保住性命的重伤残。
战争的残酷,从他们身上可见一斑。
终于有人理解了陈奉和肖将军的愤怒从何而来。
有位官员满含愧疚说道:“大帅请息怒,都是我等无知。”说着深深拜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