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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忽然的出现、忽然的背叛,还是从头到尾就骂过两句话的少年,这整件事都太过诡异,若这都看不透,她这九小姐早被人杀了,她当然没有这么傻。

不过她倒也没有兴趣特别去整杨正旗。

若是他当真熬了过来,这样的人心志坚定至痴狂,是个很好的人才,哪怕他想杀了自己,她也并不在意,反而还可以利用他来办许多事。

过了好半晌,杨正旗这才脸色铁青的回来,而刘厨子自然也去忙自己的活了。

感受到杨正旗的情绪不对,月季站在小姐身边,手始终放在剑柄之上。

赵棋萱只是轻巧的道:“看上去,齐家过去对杨先生也并不差?”

事已至此,杨正旗也无法回头了,只是道:“属下只是对小姐的考验有些惊讶。”

赵棋萱微微一笑,道:“是奴家失礼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奴家一向是这么决定的。”

听见这句话,杨正旗不禁又想起方才自己用剑从少爷身上割下肉块的画面,不禁心道:少爷,末将只差这最后一步了,原谅我,少爷……

见杨正旗没再说话,赵棋萱倒也没有多说,只是这么静静等着。

小姐正候着,哪怕刘厨子好几次都差点吐出来,仍是强撑着将粥速速熬妥,请人端了上去,这才自己奔到厨房外头大吐一番。

好在送粥的丫鬟不知道这两碗是人肉粥,倒是端得稳妥,一下子便送了上来。

冬日的清晨温度不高,赵棋萱十分畏寒,见热粥来了,随即用双手捧着,将手摀热。

若非粥里装的是人肉,这模样看上去或许还会有些可爱。

任凭在心理做了多少次建设,此时看见这粥端上来,杨正旗的脸色还是十分难看。

他如此忠心,和少爷说好要杀了他,已经将他的心神逼到极限,更别提割肉熬粥这种丧尽天良之事。

杨正旗放在腿上的手不断颤抖,艰难的抬起头来看了赵棋萱一眼。

只见赵棋萱若无其事的舀了一口,吹了两下,便这么放入口中。

她看了杨正旗一眼,将粥咽下,浅浅一笑,道:“味道不错,杨先生也尝尝吧。”

他不可能看错,赵棋萱舀起的那口粥,上头分明就有一块肉。

杨正旗低头看着自己桌上那碗粥,米饭上头挂着肉丝,也可以透过白米看见下方褐色的肉块。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奴家一向是这么决定的。)

他脑中不断回荡着这句话。

少爷……末将就差最后一步了,少爷……

即便双手颤抖的厉害,他仍是奋力的舀起一口粥,闭上双眼放入口中。

哪怕这个模样早已经暴露出他的纠结,他也已经无暇顾及了。

粥的味道有些咸,其实算不上好吃,毕竟刘厨子也没胆去试上一口。

像是为了证明给赵棋萱看一般,杨正旗用力咬了几下,随即一口将嘴中的粥全数咽下。

留在口齿之间的味道还是那样恶心。

还有条肉丝卡在齿缝之间,不断提醒着他方才吃了少爷的肉。

“味道如何?”赵棋萱轻轻笑着,问了一句。

这句强迫他回忆的话,却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杨正旗忽然笑了起来,越笑越大、越笑越狂。

他忽然起身抽出长剑,却不是斩向赵棋萱,而是剑尖一转,用力刺入自己腹中。

一下又一下,发狂般的不断刺着。

刺到第四剑,月季自然不会让他的脏血污了小姐的房,伸手死死扣在他咽喉上,不只将他掐得断气,也将他整个人往门外推去。

最后月季硬生生扭断他的脖子,将他的尸首扔在梅树边那具无头尸旁。

解决完杨正旗,月季这才奔回房中,行礼道:“小姐打算怎么处理?”

却没想到赵棋萱却伸手一请,笑道:“一会儿再忙吧。这几天你也辛苦了,趁热先吃吃粥吧。”

月季没想到小姐会这么说,愣了下,这才咽了一口口水,在小姐对面坐下。看着小姐一口接一口吃得稀松平常,她银牙一咬,拿起小碗一扒,一下子就将肉粥全咽下肚。

赵棋萱见状轻笑两声,道:“瞧你急得……味道怎么样?”

月季紧咬着牙喘了两口气,这才压下自己呕吐的冲动,强笑道:“有、有点儿咸。”

赵棋萱微微一笑,舀起自己碗里的最后一口肉粥,笑道:“是呀,刘大厨多半忘了试味道了。”

她替自己和月季斟了两杯茶,道:“他们便种在梅树下吧。”

月季点点头,茶也忘了喝,连忙出去处理尸首。

在斩碎尸首埋下时,月季不禁想起,季节到了,她和小姐便会摘这棵梅树的梅子来吃。

意念及此,她停下动作,忍不住将方才吃下的粥连同胆汁全吐了出来。

赵棋萱却只是因为粥太咸,又倒了杯茶。

梅树下又多了两个亡魂,仅此而已。

将第二杯茶饮尽,赵棋萱转头看了一眼床铺。她已经将布幔拉下,只能隐约看见幽真的轮廓。

还有两个婢女跪坐在地上,本被小姐吃人肉粥的举动吓傻了,见小姐看来,连忙低头继续动作,微微颤抖、冷汗直流。

赵棋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拿起月季没喝的那口茶,起身往房外步去。这一出来,便看见月季伸手支着梅树,明明胃里已经什么都不剩了,却仍在干呕。

她上前轻轻拍了拍月季的背,将茶水递过。

“谢小姐……”月季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接过茶水漱口。

身子有些颤抖的她没有发现,在她接过茶杯时,她因为刨地而染满泥血的手轻轻碰了小姐一下,沾了点污小姐的食指上。

赵棋萱并不在意,只是看着月季不适的模样,柔声道:“你若不想吃,可以和我说呀。”

月季闻言心头一跳,茶杯便这么从手中滑落,好在只是落在刚刨松的土上,没有摔碎。

她也没心情理会茶杯了,连忙转过身来,“咚”的一声跪在地上,伏下身子,不断磕头道:“奴婢该死,竟然把小姐赐的粥吐了,请小姐责罚!”

赵棋萱却只是站在原地,淡淡地道:“起来吧。”

听见小姐的话,月季停下磕头的动作,却没有站起身来,只是跪在地上抬头看着小姐。

赵棋萱也没有蹲下,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伸出右手轻轻捧着捧着她的脸颊。

小姐始终冰冷的手碰在颊上,冷得有些刺骨。

月季不禁想起方才小姐吃着肉粥的模样。

小姐的心也是冷的。

和吃粥时一样,小姐还是那抹浅笑。

“你很怕我吗,月季?”

这是小姐第二次问她这句话。

害怕撞开小姐的手,月季只是微微摇了好几下头,像在发抖一般。

她的身子也确实在微微颤抖。

“小姐对下人最好了,奴婢只怕不能一辈子服侍小姐。”月季抬头看着小姐,嘴角微微抽着,笑似非笑。

明明小姐的修为比她要低多了,可这一刻,她却觉得小姐比她遇过的所有高手都要慑人。

但这又有什么奇怪的?哪怕是化神境、合体境的强者也要向小姐俯首称臣、供她驱策,何况是她这个小小元婴。

想通这点后,月季看着小姐,神色有些茫然。

这段日子,小姐对她太好,让她忘了自己的身份。

她只是下人,不是小姐的友人。

现在这个距离,才是她应该在的位置。

看着月季的神情,赵棋萱微微一笑。

她还是需要一个随时跟在身边的下人。

阮清俞虽然听话,却太聪明,又有自己的想法,且她平时站得太高,有自己的心气,不如月季合适。

月季虽是赵远的人,但她自小就受过赵府下人的思想教育,对赵家人唯命是从,哪怕让她舔鞋底都不会犹豫,这样的人才是她想要的,只要调教得当,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她放下右手,柔声道:“起来吧。”

月季却没有马上起身。

注意到小姐右手指尖被自己碰脏了一块,月季跪着上前,将双手污泥随手抹在自己身上,捻起一块干净的衣角,小心翼翼的替小姐擦拭。

赵棋萱见状,没有让她擦,而是微微蹲下身子,将月季架了起来。

月季看了小姐两眼,又退后两步跪了下来,低头道:“奴婢弄脏了小姐的手,请小姐责罚!”

赵棋萱轻轻一叹,伸出右手,有些无奈的道:“若这样你好受些,就擦干净吧。”

月季就像得了什么赏般,欣喜的一笑,跪着上前,小心翼翼的捻起衣角擦拭。

赵棋萱垂眸看着月季细心擦拭的模样,满意的笑了笑。

她知道,后头两个在她房里忙活的丫鬟,此时正偷偷往这儿瞧。

这是她一贯的作风。她从不会去训、去打这些下人,而是在一些温柔的话语间,轻巧的提醒着他们,让他们自动自发的下跪请罪。

当然不会每个下人都这么聪明,能意识到她的话中有话,所以她每次“提醒”时,都会让其他下人有机会看见。

久而久之,这些下人便会开始审视自己的言行,哪怕她其实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和平常一样淡淡的说了句话,他们也会自己跪下。

而当小姐扶起他们,温柔的让他们别这么做时,他们便会回想起来,小姐一直都对他们这么好,就是一次也没训过他们,都是他们自己胡思乱想才跪下的,从而对小姐越发忠诚。

当然,只会扮白脸是不行的。

她一向擅长在各式各样的事件中借力使力,哪怕是遭人暗杀这种事,她也可以把它转为有利于自己的良机。

此时杨正旗虽没能通过考验让她多一个人才,还是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来调教一下下人。

“月季,可有从他们身上搜到什么?”见月季擦完自己食指的污泥,她淡淡问了一句。

月季仍跪在地上,从储物手镯中将两人身上搜来的物事奉上。

齐家过去贵为齐云县令,这些人手上的法宝自然都出自赵府之手,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最多便是拿来赏给下人罢了。不过其中有一个东西却不是他们应该拥有的。

赵棋萱从中拿出两面小小的木牌,将其他东西收入储物步摇中,轻声道:“月季,把所有人叫来,再查查录行司有无木牌遗失。”

这忘忧斋虽然除了小姐的寝房和月季睡的偏房,就剩一棵梅树,但那只是赵棋萱戒心太重的安排,作为老爷最疼爱的九小姐,赵棋萱身边自然不会少了下人,所居之处也不会如此狭小,事实上内院东路的这一隅全是赵府给赵棋萱的物产,这些下人只是被安排在附近的宅院里头。

月季闻言也不管自己满衣泥血,随即动身。

忘忧斋的庭院如此狭窄,也站不下这么多下人,赵棋萱在月季传令时,她也缓缓走到大门外。

房内清理地板污血的两个丫鬟刚把脏水捧出来,见状连忙先将水盆放在地上,出了大门,跪在小姐身前。

随着月季的叫唤,越来越多下人放下手边工作出来,虽有很多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无一例外,所有人都连忙上前跪下。

不多时,赵棋萱身前就跪了一排排下人,每个人都低着头,一声不吭、一动不动,静静等候小姐发落。

他们都知道,小姐对下人一向极好,但若真犯了事,逞罚也是极重的,这个阵仗,铁定有人要倒大霉了。

所有人都跪好后,月季这才穿过众人,奔到小姐身边,下跪汇报道:“小姐,奴婢清点了录行司的木牌,确实少了两面。”

赵府四处都有阵法,许多地方没有相应的木牌无法任意通行,录行司便是记录下人何时前往何处、发放木牌的机构,如此一来谁犯了事都有记录,赖也赖不掉。

整个赵府自有一个总司处处理,但像赵棋萱、赵煌言这样在赵府较有权位者所居处皆有立阵,为了行事方便也会有各自的录行司。

这也是赵棋萱在看见有人闯入忘忧斋会意外的原因。所有下人被吩咐进忘忧斋都需先向录行司登记、领取木牌才能进来,否则便会受到阵法攻击,齐家二人能越过门墙,身上自然少不了通行木牌。

不过赵棋萱私下也制作过几面木牌,如当时韦寻旦能和她在赵府见面的木牌便是她自己制的,这些自然不在录行司记录之中,赵棋萱才会让月季特别去清点一次。

如此一来,答案就十分明显了。

这儿出了内鬼。

但赵棋萱对此却并不感到生气。

对她来说,每一次有人背叛,都是让其他人更加忠心的机会。

一听见矛头指向自己,录行司的人连忙磕头,负责人一面磕着一面道:“小姐,五日前奴婢便发现有两面忘忧斋的木牌遗失,当天就报给宝源局和监察司了,请小姐明察!”

宝源局是专门制作法宝的地方,也是赵府里头最重要的机构,里头师傅大多是分家、远房的赵家人。

赵府的法宝大多都是由宝源局制作,唯有贵客要求或难度较高的法宝,才会由主家的人动手,像这种通行用的腰牌,哪怕少爷小姐都有能力自制也不会让他们动手,而是由宝源局来处理。

宝源局只有一个,是赵府的根本,自然不像录行司这样在内院东路设有分处,不过为了方便事务的处理,此处自然也留有宝源局的下人传讯。

几个宝源局的下人并不隶属于赵棋萱,倒是没有太过害怕,见小姐看来,只是磕了下头,道:“九小姐,五日前小人确实有接到通知。”

赵棋萱倒也没有多说,只是眼眸一转,看向监察司的方向。

监察司,顾名思义便是监督视察这些下人有无犯错的机构。虽然其他下人见了他们都要怕,不过在下人间再威风到底也只是个下人,此时见小姐问罪仍是吓得冷汗直流,负责人连忙磕头道:“奴才五日前收到消息就立马让人去查,却始终查无去向,唯一的可能便是录行司的人直接将木牌交给外人!”

说完他也不禁在心中暗骂宝源局的人,若不是宝源局背书,他大可咬定录行司说谎,晚了几日才通报,否则五日就查这么点成果,恐怕也免不了受罚。

这话说完,见赵棋萱仍没有将视线转开,那监察司的负责人能混到这个位子,自然懂得看人脸色,依旧磕着头,道:“奴才办事不力,请小姐责罚!”

赵棋萱闻言也没有开口,只是眸子一转,又看着录行司。

录行司几人头才刚抬起,连忙又磕了下去。

不过负责人还未开口,便听赵棋萱柔声道:“怎么了?”她这才发现,录行司里,有一个婢女没有磕头,只是神色坚定的看着小姐。

见小姐问话,那婢女虽有些紧张,仍是指着斜前方的同僚,道:“小姐,五日前奴婢亲眼看见玉兰她偷偷取了两面忘忧斋的木牌离开!”

被指的玉兰用力磕着头,慌道:“冤、冤枉啊,小姐,奴婢没有!”

反而录行司的其他人闻言都暗暗松了一口气,监察司的人也暗暗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