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五点半,闹钟叮叮咚咚地响了。
陈文有、刘彩莲被吵醒,都感觉身体绵软无力,头昏沉沉的,仿若大病初愈,精力不济,偏偏肚子很有活力,咕噜噜作响。
躺着缓了片刻,精神头好了几分,两口子强撑着起床洗漱,一个要去李强富家帮忙,一个要去大棚里做活,没到干不动的地步,他们是不会在家休息的。
农村人嘛,没别人想的那么脆弱和金贵。
刘彩莲先出来上厕所,听到厨房里叮叮当当响,过去推门一看,自家傻儿子正在煮面条,锅里的水已经烧开了,面条也煮得差不多了。
桌上盘子里放着三个煎蛋,闻着香味,刘彩莲的肚子更饿了。
“小昊,你这么早起来煮面条啊?”
陈昊面色自然,目光在刘彩莲略显苍白的脸上扫过,随口答道:“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早上特别饿,好像昨天的席白吃了一样,五点就被饿醒了。
妈,你们吃不吃面条,吃的话我再煮点?”
“吃,吃。”刘彩莲连忙点头,扭头喊道:“老陈,小昊煮了面条,快出来吃。”
陈文有打算去李强富家吃早点,听到刘彩莲的话,顿时改变了想法,背着手走进厨房,瞅了眼盘子里的三个煎蛋,心想这败家儿子真会吃啊。
“爸,你先吃。”
陈昊挑了一大碗面条,懂事地递给陈文有。
陈文有见锅里还有很多,倒也没有说什么,接过来用筷子一拌,底下的方便面酱料、干料翻上来,受热汤一激,酱香味、葱香味扑鼻,让陈文有食欲大振。
筷子卷了一大坨塞进嘴里,吃得满口生香。
热乎乎的面条下肚,原本的虚弱感瞬间一扫而空,脸上似乎也多了几分血色。
过了一会儿,刘彩莲小跑进来。
一家三口一人端碗面条,一人一个煎蛋,大快朵颐,吃得那叫一个狼吞虎咽,风卷残云,跟饿死诡投胎一样。
刘彩莲注意到陈昊手上戴着手套,关心地问道:“戴手套干嘛,烫到了?”
陈昊面色顿了顿,回道:“怕烫才戴的啊。”
“那你叫我起来煮啊。”
“明早一定。”
陈文有吃完一碗,还觉得不够,又去锅里挑了一碗,一边吃一边问道:“小昊,昨晚你喊什么?”
陈昊否认道:“没有啊。”
“没有吗?”
“你怕是做梦了,昨晚没人喊啊。”
刘彩莲插话道:“我隐隐约约也听见了,小昊你喊‘有诡’……”
陈昊无语道:“妈,你还说不是做梦,世上哪有诡啊,别自己吓自己了。”
“砚戴着没?”
“戴着呢。”陈昊把玉砚揪出来给刘彩莲看。
见老爸、老妈被自己糊弄过去了,陈昊暗暗松了口气,紧紧抓着玉砚,心头浮现丝丝疑惑。
昨晚陈老太太掐他脖子的时候,他好像看到什么东西从自己身上飞出来……
是什么,他根本没看清楚。
那时小命都快没了,意识模糊,对外界的感知近乎于零。
“常老六说我天生是吃他们那碗饭的,难道指的是这个?”陈昊暗暗琢磨道。
祭奠完五脏庙,陈文有、刘彩莲精神抖擞地分头干活去了,陈昊待在家里,把陈老太太留下的痕迹遮掩一二。
临近中午,他才一瘸一拐地进村吃席。
把雷木剑还给常老六,和他坐在一桌,望着近在咫尺的灵堂,陈昊有种梦幻的感觉,昨晚差点被弄死,现在还敢来吃席,胆儿真肥。
最离谱的是,他吃得还挺香。
午后,陈老太太出殡下葬,陈昊没跟着去看热闹,留在李强富表叔公家等常老六回来。
下午四点左右,常老六回来了。
陈昊跟陈文有打个招呼,背上常老六的大木箱子,提着雷木剑,坐在电动车后座上,被常老六载到杨家营六雷堂。
这地方陈昊有印象,他读小学那会儿,六雷堂还是杨家营的村寺。
陈家村也有村寺,九十年代改成了小学,后来新小学盖在杨家营,附近村小全部合并过去,寺庙闲置了一段时间,接着改造成陈家村文化活动中心。
比起陈家村寺庙的命运多舛,杨家营寺庙要幸运得多,直接改换门庭,成了常老六的道堂。
里面供奉的观音菩萨不知被弄到哪儿去了,换成四座泥塑神像,最上面的是祖天师,下首为三茅真君,接着是层层叠叠铺开的真阳门祖师神主牌。
“把坛桌放下来吧。”常老六招呼道。
陈昊打量四周几眼,感慨道:“好几年没来过了,变化好大啊,都认不出来了。
我记得寺……六雷堂以前没这么大吧,就一座小房子。”
常老六把坛桌摆在神主牌下方,捻起三柱线香点燃,对着祖师们拜了三拜,插进香炉,说道:“我把寺庙盘下来,连带着周围的地也给买下来了,新盖了后院和左右耳房,要不要带你参观一下?”
“不用了。”陈昊摆手道:“说正事吧。”
“你还挺心急的。”
陈昊苦笑以对。
头上飘着个厉诡,心多大才会完全不以为意啊。
常老六清楚陈昊的心思,从供桌暗格里取出一块八卦镜,照了照陈昊的脖子。
看到镜子里的画面,陈昊大惊失色道:“我脖子上怎么有黑斑啊?六叔,这是什么东西?”
常老六沉声道:“这不是黑斑,是诡掐痕。昨晚陈老太太把你掐死了,那就完事了。
偏偏你未死,这掐痕变成了一种标记。
陈老太太标记了你,意味着她还会来找你。
直到你死才会罢休。”
陈昊脸色霜白,急声道:“六叔,你救救我啊。”
常老六嘴角微微翘起,意有所指道:“今天晚上,我要在陈老太太坟前开坛做法,但做法程序繁琐,需要帮手……”
陈昊不是笨蛋,自然听得出常老六话里的意思,脸色阵阵变幻,咬牙道:“我去!
六叔,我帮你收服姑老祖!”
“现在不怕了?”
“怕啊,我双腿都开始抖了,可怕有什么用?夜里姑老祖差点掐死我,还上了我爸妈的身,害得他们阳气耗损,索性没有生命危险。
这种事情发生一次就够了,我绝不允许发生第二次。
再说要是六叔你失败了,我估计也在劫难逃,横竖都是死,不如拼一把。”
“好。”常老六欣慰地拍拍陈昊的肩膀,背手踱步道:“小娃,今晚开坛做法,收服你姑老祖的把握极大。
但与诡斗法,再怎么谨慎也为不为过。
带你前往,我担着因果,肯定会护你周全。
不过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你身上有灵气,有成为法师的资质,所以我想收你为徒,为你传度授箓,阴传过法,引你入道,你愿意吗?”
陈昊一阵屏息,心脏砰砰猛跳,又忐忑又惊喜,情绪激荡道:“我愿意!”
常老六阴谋得逞,心情大好,兴致勃勃道:“在正式为你传度授箓之前,我给你讲讲我们真阳门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