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师的宗旨,以和为贵,以和平解决,和气生财为主。
——郭运生
突然出现的这帮“拦路虎”是最近来到这一带落脚的。
虽然无往不利,但也是个半开眼的,否则,他们在看到标旗的时候就会斟酌一二。
半开眼:对于江湖事有一知半解的人。
走标的时候,标车上通常会插上三角形的小旗,小旗子的字儿是镖头的姓。
当劫镖的人一看到这是谁保的标,就不一定敢有所动作。
就像郭运生,因为他的绝技“半步崩拳”而在江湖武林出名,大家为了避免损失惨重而却步。
郭运生没忘记他们的目的,仅是保护货物安全的前提再能保护自身安全而已。
所以,没必要对这帮人赶尽杀绝,毕竟他们不是来剿匪的,这活也不该他们来干。
那帮人在见郭运生没有再追究下去的时候,就非常有眼色的脚下生风溜了。
宋欢也不用徐叔再解释荆棘条子的意思,她已经深刻体会了其中的含义。
宋欢靠着车轮,目光呆滞发散。
今天的阵仗远比她想象中更容易接受,原以为自己适应不了这种见血的场面。
可今天的行动,出乎意料的是,令她难受的竟只是血腥味而已。
这种变化令宋欢的心微微发冷。
她在恐惧。
她的观念,正在被这个时代慢慢转化……
她猛的摇头。
心底不断默念二十四字。
她希望自己心底还能有一片净土,即便微小,但是,她想守护它。
那是属于她的烙印。
证明她曾经那里存在过。
傅渊之虽然是第一次,但因为是土着,对于劫匪人命的漠视还是适应良好。
傅渊之缓过劲儿后就见宋欢一脸怔忪,还以为她被吓着了。
傅渊之有些不知所措。
那年贼人甲他们入室窃粮,傅渊之并不在场,后来听阿弟说了此事,知道情况危险紧急,却没有亲眼目睹来的感受深。
可今天,宋欢动手他是看得真真切切,出手不落空,干脆利落,拳拳到肉,那是他从来没见过的宋姑娘。
现在的宋姑娘没有刚才的飒爽,他担心之前宋姑娘动手时事关重大,一时半刻没有来得及反应,现在缓过来了怕是被惊魂了。
傅渊之手足无措地道,“宋姑娘,你别怕,你跟着我说的做,拍拍胸口,这样就好了。”
宋欢被傅渊之唤回神,下意识拍了拍胸口,“……?”
傅渊之认真点头,“对,就这样,多拍几下,这样就不会被吓到了。”
宋欢乖巧地多拍了两下。
她还没见过这模样的傅渊之。
就,挺开心。
队伍继续行进。
老徐继续给宋欢普及行话。
宋欢在努力消化中又度过了两天,不知不觉间已经到达福城。
队伍通过检查后进入了城内。
此时已是近黄昏。
街道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福城在阳江府东北偏南方向,属于桂阳郡范围。
地势平坦,山少平原多,总体来说比阳江府经济好很多,所以这里的百姓面上笑容也比阳江府的百姓多些。
大家路过一间客栈,就见这间客栈道路外边围观了不少人,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宋欢探头往里看,就见衙役正从客栈里押了两个人走出来。
两人拼命挣扎,嘴里大喊冤枉,“是他们诬赖好人!”
这两者中,一人算命先生的打扮,手拿算命幡,另一人肩上披着褡裢,闻着有股浓重的药味。
衙役冷哼一声,“要说就回去和县官说,我不负责审,只负责抓。”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俱是一脸“飞来横祸”的憋屈。
标头对这种路边的热闹秉承着不理会不掺和的态度,直接往他们固定落脚处前进。
江湖上有一种组织,大家把这个江湖团体叫做长睶会。
长睶会囊括很多生意,比如说算卦相面的、打把式卖艺的、卖药的、变戏法的、卖偏方、耍杂技的等等生意,五花八门,包罗万象。
他们的旗下就有专门给江湖人物住的客栈。
住处名字不一样,但大家都统一叫“生意下处”。
宋欢问徐叔,“为什么叫‘生意下处’?”
徐叔被问得一噎,随即才说道,“这个,大家都这么叫,具体因为啥还真不知道。”
而这个“生意下处”里面的布局摆设都与普通客栈一致,不过就是面对的客户群不一样。
只给江湖中人入住。
就是那些懂得行话的江湖人士。
其他误入进来的客人也会被以“房间已满”的借口请出去。
这里一般也会是长睶会给来参加庙会的江湖人士安排的落脚处。
至于为什么江湖人士会来参加庙会,自然是为了谋生。
这也是本地绅士和长睶会协调出来的结果。
当地绅士想要借庙会之力,兴隆本地,首先就得通过本地成立的长睶会,给他们按着庙会日期邀请各样的生意,而长睶会则根据情况来安排江湖中这些各样玩艺。
不然大家以为,为什么庙会会有那么多江湖人来耍杂技,胸口碎大石,吞剑,喷火,他们是凭空得来的消息吗?
不是,都是通过长睶会得来消息,然后这些江湖人士由长睶会跟当地绅士协调好摊位位置,这才来到现场。
话又说回来,这“生意下处”为什么慢慢演变成了江湖人的落脚处,一个是长睶会的影响,另一个就是免得多生无妄之灾,沟通方便。
为什么说是无妄之灾,这就要说到之前见的被衙役押送去官府的两位同志了。
说起来,他们也不算无辜。
他们俩属于“新上跳板”的新人,学了几句行话就到处调侃。
他们被抓的前一晚正在那家客栈落脚。
那晚,算卦的到后院解决生理问题,提裤子往天上一看。
嘿呦,阴云四布,星斗皆无。
他进屋就对着买药的那人调侃说道,“牐(zhá)了棚啦!要摆金吧。”
卖药那人懂点行话,知道对方说的是“阴了天了,要下雨了”。
然后两人就打开话匣子调起侃来。
这好巧不巧地就被店里的伙计听见了。
伙计不是江湖中人,自然听不懂行话。
这乍一听,两人说的又是“砸棚”,又是“百金”的,心里暗道,这俩客人怕不是个好东西,许是做贼的。
哪想事情如此凑巧,当天夜里,客栈里就丢了一头驴。
这不,掌柜和伙计们一讨论一合计,就把“形迹可疑”的两人给报官了。
这才有后来宋欢等人看到的那一幕。
老徐也趁此机会告诫宋欢两人,不要没事儿就“乱团春”(不要乱说行话),胡调侃,免得别人把他们当贼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