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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从安捂着突突狂跳的胸口,看着门口的夏家两姐弟,觉得额角两侧跟着胸口突突的跳着疼。

他们二人惊诧的样子就像是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个属于夏家常住人口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一样。

她又累又气,脑袋里昏昏沉沉,实在没有力气理会,直接抱着头倒回去缩进了被子里。

今日就算是天塌了也要等她睡醒再说。

原来,今日夏兰早起要出门时,注意到对面的屋子房门紧闭。她担心是院子里进了贼人,便叫了夏松一起去瞧,这才闹起的乌龙一场。

虽然得以睡到了中午,谢从安还是没能逃过被逼着爬起来吃饭的命运。

她憋着那股子邪火,使劲儿的往嘴里扒饭,任凭夏兰在饭桌上如何挑话题,想从中缓和,就是低着头不肯说话。

夏松也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么大的起床气,只能缩在了桌角里,默默数着碗里的饭粒,不敢有多余的动静。

樱桃端了刚炖好的鸡汤进来放下,摸着耳垂悄悄地将局面打量了一回。

这满满当当一桌子的人,只有一个算是外客的曾公子吃的大方自在,气氛着实是有些诡异。

她与夏兰对过了眼神,便特意盛了碗鸡汤,转向身旁的谢从安问道:“小姐昨夜怎么自己就跑回来了。”

谢从安的眼神依旧是木木的,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放下碗筷后啜了口汤,被烫的直接咬着嘴唇眯起了眼。

曾法书见状笑了起来,放下碗筷从袖中取出帕子递了过去,口中还替她解释着:“她是把扶风馆的房间让给了我,自己只能回来睡了。”

提起此事,夏松本要生气,一看对面坐着的谢从安不接帕子也不回应,低着头用勺子拨弄着汤上飘着的几滴浮油,便也哑了火,没有作声。

夏兰对着谢从安的发顶问道:“酒坊那边说,昨晚新酒的名字和诗词都已经定好了?”

夏松懂事的去取了早晨送到的四瓶新酒,特意摆去了谢从安身侧,一副小心讨好的样子。

谢从安仍是木着脸,有气无力的扫了一眼,突然间坐直了身子,拿过一瓶仔细的辨认着竹签上的字迹。

夏兰瞧出不妥,忙也接过来一瓶看着。

对面的谢从安忽然叹了口气,趴在了桌上。

“怎么了这是?”樱桃忙也抓过一壶,翻来翻去的看着上头的竹签子,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曾法书拿着那竹签子念道:“峨眉春上。这名字是什么意思?”

谢从安抱着头,只想要装作听不见。

没睡饱的她本来就累,也根本想不起来究竟是不是昨晚自己写错了字。

明明该是峨嵋春上的。

“罢了罢了。错有错着。”她闭着眼睛推着脑袋,一字一句道:“峨嵋是山。两字都要有山才行。辛苦樱桃待会儿吃完了饭去一趟酒坊,让他们将名字更正了。已经送走的那批货物也要重新补了包装送过去。不过,”她顿了顿,又叹了口气,“有几句话是一定要一起说到的。”

她提起精神,如此如此的交代一回,其实就是想用现代世界里常见的,把错误印刷的版本炒作成特别收藏纪念版的意思。

“……试一试吧,死马当作活马医治。这其中有两处重点一定要分别拿捏住才是:一是长安城的良王府,那个人对这些乐子大概率是会感兴趣并且参与的;二就是酒坊里那个还被绑着的假王爷,一定要借着他将这峨嵋春上头酒售价八十金的事情流传出去,传的越广越离奇就越好。”

一口将这些安排都说完,感觉人也清醒了。

谢从安将凉好的鸡汤喝完,瞥了眼对面还没反应过来的夏松,“松儿去给我泡碗浓浓的茶来,我需要好好醒一醒。兰姐姐,你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那我呢?”曾法书抓住了腰间的扇子,也一副要起身跟去的模样。

谢从安半垂着眼帘,歪着头看了看他,朝桌子一扬下巴道:“这还摆着一桌子菜呢。你就等我们樱桃吃完了,将这里给收拾利索。”

“我来收拾?”曾法书指着一桌子的饭菜碗盘,一脸的不可置信。在座的其他人当然也都同他一样的惊讶。

“不乐意就走。我们夏家不养没用的人。”没好气的谢从安拉着一脸惊愕的夏兰头也不回。

管他什么身份,她可正是压着一肚子火没地方撒呢。

夏兰已经觉察不对,为了躲着曾法书,索性将她拉去了自己屋里,关上门才道:“玉儿,你这是怎么了?”

谢从安长长舒了口气,“兰姐姐,有些事我需得先与你交代清楚,省得来日有个什么变故,平白惹得你担心。”

夏兰一脸慎重,握住她手道:“你只管说就是。”

谢从安半真半假的编造了个被家族迫害,逃亡在外的背景故事,顺带说了说扶风馆那一堆自己也还没彻底弄清楚的关系。

“笙歌与这个曾公子,是一伙的?”

夏兰听得有些糊涂,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别急,将方才的事情徐徐道来:“我听明白了些。你意思是说那个假王爷是由两个人假扮的,一个是酒坊里抓到的偷酒贼,一个是姓林的姑娘,他们二人还有个同伙,此人曾经被曲竹姑娘关在屋子里,后来又被他逃了。而这曲竹,原名笙歌,是你以前认识的朋友;今日来的这个曾公子与你也是旧识。可你怎么说他们两个是一伙的,这又是怎么回事?”

谢从安来回说的已经口干舌燥,万幸假王爷那些牵扯,兰姐姐还是理解的十分清楚。

正巧夏松送茶进来,她想了一会儿,道:“我原以为笙歌与曾法书不认识的,毕竟我也是在不同的地方遇到的他们。但是经过昨夜,我发现笙歌竟然在帮他打掩饰。”说着将自己发觉曾法书把林依瑶的身份说漏,笙歌又来和稀泥的事情讲了一回。

夏松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趁着谢从安要茶,为她倒满了一杯,笑眯眯道:“林姐姐好厉害。”

谢从安见他笑得可爱,将茶盏换了只手,在他头顶作势轻轻的拍了拍,才又转对夏兰道:“前些日子忙得乱了些,现在才得空,能与姐姐坐下闲聊几句。”

“玉儿,你这是在跟我说自己随时可能离开吗?”夏兰看了眼夏松,忧心忡忡。

谢从安端着茶陷入了沉默。

夏松直接站起来,拉着她袖子道:“林姐姐,你要去哪?”

他来的晚些,并未听到谢从安讲述自己身世的那部分,却从长姐这里瞧出了不对劲。

这才几日未见,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变故。

虽然林姐姐总是在忙着些他不能一下子就看懂的事,但知道她在为夏家谋划,姐姐也有了可以分担家事的人,就算不懂,他心里也是高兴的。

“你要离开陵化吗?”夏松问的更直接了。

对这些以后的事,谢从安心中模模糊糊有种预感,却又无从说起。毕竟她撒的谎太多,若都说清楚了,或是往下再多说些,她也不知道哪里也许就会说破了。

“只是担心往后会有突然的变故。”她松了口气,拉过夏松,“你若是读书读累了,也多帮兰姐姐瞧着些外头的事。有些老话不能听。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是傻子。当然,她总是一个人操心这些事情,也辛苦得很。”

夏松已经有些蔫儿了,但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

“我只是提前做好准备而已,若真的有一日需要离开,不论再紧急也会留个信儿给你们,不让你们担心的。”

“这是正经。”夏松用力握着她的手,难得没有脸红别扭,“不然万一是遇到了什么事,需要我们去找你、救你呢。”

谢从安笑了起来,没忍住又摸了摸他的头,逗小孩一般道:“还真是要多谢你哦。”

一直没有作声的夏兰忽然开口支走了夏松,拉过她低声道:“你实话告诉我,可是因为我撮合你和松儿你才要走的?”

“兰姐姐……”谢从安哭笑不得。

“若你不答应也没关系。我看得出你对松儿并没有那个心思。”

谢从安无奈的笑着摆手,“兰姐姐你不要乱想。没有的事。”

“若是真的如你所说,你家族的那些仇人追来了,会如何?”夏兰的脸色严肃的很。

话题终于走到了谢从安最不想面对的地方。

她想了想,认真道:“我只能逃命。离开也是对你们最好的保护。”

夏兰听了却还是不死心,“你不是说曲竹姑娘他们那里有个能换人容貌的药。你去求她。或是我们同她买。你的模样改了,咱们不是就不怕被找到了。”

其实谢从安早已想过这其中的可能性。

虽然良王不曾动她,但这人究竟打的什么算盘她也弄不清楚。

只是经过了昨夜诸事,她隐约猜到佛莲或许是他派来解决杀手的。

既然如此,那就表示自己这枚棋子对良王来说还算重要。可是,若这枚棋子忽然生出了想要脱离掌控之心,作为这下棋之人,想必还是不能答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