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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无法想象你不在的夜

林天瑶的高呼像是宁静夜空中的惊雷,一下子震醒了屋子内的所有人。榛叶、凛音还有阎冰都赶忙爬了起来,所有人都集中到了大厅之中。

“刚刚我还和misty靠在沙发这里睡觉呢!现在真的确定misty不见了吗?”

“丫头你傻啊!这屋里总共就这么大点地方,misty一个大活人要是在的话我能看不到吗?有什么可确定不确定的!我从厕所出来寻思着给你们几个盖上点被子,结果就发现misty不见了!话说你们俩不是睡在一起了吗?misty起来时你就什么都不知道?”

“我……”

“行了你们俩别闹了!沐晴你也冷静点!这一点儿也不像你!”及时制止了榛叶和沐晴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的对话之后,林天瑶把目光移向了沐晴家的大门,在思考了片刻之后,便开口说道:

“事先说明我刚才也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所以不能百分之百的确定,那会儿功夫我似乎是看到有人出去了,还听到了上楼梯的声音,所以综合考虑,我觉得你们家的红毛猩猩会不会……”

尽管林天瑶没有说透,但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了对方的话里是什么意思。榛叶、沐晴、凛音还有阎冰争先恐后的往门外跑去,由于过于着急,榛叶还在楼道里摔倒了,来不及在乎身体的疼痛,便立刻爬了起来,跑到楼外在地面上寻找着什么。

“有…有吗?”凛音惊恐的问着率先跑到楼外的榛叶,说话的声音止不住的打颤,其他人也像是不愿面对现实一样,躲在楼道里不敢出去,深怕看到什么令人悲痛欲绝的东西……

“没有,没有……”

“那赶快的,咱们赶紧上楼!对了,小冰你去趟地下室!万一misty一直躲在地下室咱没发现那可真是太搞笑了!毕竟天瑶听到的也只是爬楼梯的声音,不能确定是上楼还是下楼!”

尽管榛叶给出的答复能让人极为短暂的松一口气,但现在根本不是放松的时候。在沐晴的安排下,除了阎冰以外的所有人都急匆匆的往顶层赶去,在到达最高层之后,正如林天瑶之前所担忧的,通往楼顶的门已经被悄然打开。

“该…怎么办啊?”凛音小声询问着。

“我上去,大家先在这里等着,如果misty在上面的话,我就咳嗽一声,沐晴姐就立刻报警!然后你们就伺机上来!”

“行!那先交给你了丫头!你说话可注意着点!别刺激misty!”

“嗯,我知道……”

深深地吸了一口大气,随后又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榛叶鼓足了勇气走向了楼顶。现在是半夜十二点多,加上前几天刚下完大雪,再伴着时不时吹来的晚风,穿着薄衣的榛叶瞬间就被冻得浑身发抖,但现在她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

如果忽略这簌簌寒风,那么今晚的夜空真的是非常美丽,但也许正是因为这寒风的缘故,天空才能变得如此透彻,它吹散了所有不解风情的云彩,让明星尽情闪耀,发出莹莹的光芒,而在屋顶尽头的边缘,misty就那么静静的坐在这银河之下,平日光鲜夺目的红发在月光的映射下也稍显黯淡,大大咧咧的假小子现在也变成了楚楚可人的少女,抬着头静静的仰望着繁星满天的夜空。

“misty……”

“啊,队长果然还是来了啊……”

没有了往日的朝气,失去了原本的自信,misty现在的声音显得那么的空洞与无助,却又带着令人感到恐惧的平静与坦然。

“misty,求你了!别这样!真的求你了!”

之前所做的一切准备全部白费,看到现在这样黯然神伤的misty,榛叶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忍不住大哭起来,甚至连说好的“咳嗽暗号”都忘记了,两只手拼命的在脸上乱抹着,想止住这决堤的泪水,但无论如何也停不下来。榛叶的脸很快就被眼泪濡湿了,风打在脸上的时候更是传来了阵阵刺痛感。

“哎呀,队长你怎么还哭起来了,明明现在想哭的人是我才对啦~不过你这样还真是让我很不好意思啊……”

“对…对不起!对不起!”

一段时间内,两个人一句话也再没有说过,任凭星体在夜空中流转,任凭寒风肆意从身边掠过。榛叶的哭声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渐渐停了下来,便坐在离misty不远的身后,静静的守望着自己的好朋友。

“队长,你还在吗?”

“嗯嗯,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队长你啊,有时候真的太善良了,这样以后可是会吃亏的哦~”

“那misty在我身边陪着我就好了,等我中计的时候告诉我,这样我就不会吃亏了!”

“哈哈,这倒也是个办法呢!”

短暂的对话之后,便又是一阵沉寂,趁着这会儿功夫,沐晴、凛音还有林天瑶也蹑手蹑脚的来到了屋顶上,在远处守望着。三个人望着静坐的榛叶和misty,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惊动了现在情绪不稳定的misty。

“我们就这么看着?”林天瑶小声问着,不安的望着远处的榛叶和misty。

“先交给丫头吧,我们现在过去有可能帮倒忙……”

“红毛猩猩和你们关系不好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这种时候让misty只面对榛叶一人兴许能让她稍微冷静些!”

被沐晴否定了自己的臆想之后,林天瑶便不再说话,只是安静的躲在后面观察着事态的发展。同时,卡美洛的队长也注意到,自己身旁的沐晴和凛音紧绷着身子,一副随时要冲出去的样子。

“啊…榛叶…学姐…站起来了!”

见榛叶突然有了动作,三个人立刻警惕了起来。因为距离榛叶和misty有一段距离,沐晴、凛音还有林天瑶并不能清楚的听到对面的两个人在说些什么,只见榛叶一步步走向了坐在屋顶边缘的misty,随后坐在了对方身边。

“太…危险了!”看着榛叶也步入了险境,凛音有些呆不住了,站起身来想前去制止那两个人,但还是被沐晴拉了回来。

“凛音你别激动!万一你吓到她们俩就不好了!”

“……”

虽然嘴上一直说着冷静的话,但沐晴的心脏早已处于疯狂跃动的状态,如今是她活到现在最紧张的时刻,哪怕当时在日本面对凛狮颖的枪口,沐晴的心也没有跳的这么快过,自己此时此刻已经快到了呼吸困难的地步。

“老天啊,求求您了,不要让榛叶和misty出事啊!”

在星空下,沐晴默默的祈祷着,希望今晚过后,一切依旧……

“队长,要不要过来陪我一起看星星啊……”

“嗯,好。”

没有丝毫的犹豫,榛叶朝屋顶边缘走了过去,蹲下身子慢慢的坐在了misty身边。深夜,从楼顶往下方望去,就像注视着万丈深渊一样,楼下零零散散的灯光好似飘荡的鬼魂,在底下摇曳着,呼唤着榛叶的名字,但榛叶选择将那抛之脑后,将一切注意力集中在身旁的伙伴和唯美的星空上。

“呜哇!队长你还真的过来了!我记得你明明是恐高的!”

“诶,misty你怎么知道我恐高的?我记得我没对别人说过啊?”

“你忘啦?上次在塘州,本来说要下山玩的,结果你和凛音一听到要坐缆车,就吓到缩成一团了!”

“唔,好像是有这回事来着……不过misty你还记得真清楚啊,要是我的话可能都忘了!”

是啊,为什么会记得这么清楚呢?明明只是日常生活中的一个小小碎片,但关于它的回忆为什么会如此清晰呢?

想搞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misty开始目不转睛的盯着榛叶,好似能从自己的朋友身上得到线索一样,而面对misty的上下打量,榛叶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干嘛突然这么盯着我看啊,怪不好意思的……”

“你现在不害怕吗?”

“害怕什么?”

“这可是楼顶哦,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再加上你又恐高,榛叶你现在就不害怕?”

“不害怕……”

“为啥?”

“因为只要misty在我身边,我就是无敌的!什么都不怕!”

毫无思索,不加掩饰,像是根本没过脑子一样,在自己提出问题后的一瞬间,榛叶就立刻给出了答复。尽管听起来有些羞耻,但misty知道对方的话全都是真心的。

像是有所不甘一样,为了让眼前的这个自以为是的小家伙屈服,misty向榛叶发出了威胁。

“要是现在我拉着你跳下去,你害怕吗?”

“害怕……”

向刚才一样,榛叶在一瞬间给出了答案,按理说这答案应该让misty感到满意,但红发女孩此刻心里却充斥着些许愤懑。

“骗子,刚才你还说只要跟我在一起就什么都不怕,现在和我一起跳就不敢了?”

“嗯,真的不敢,因为死去的世界里,就没有misty了,你都不在了,我怎么能不害怕呢?”

又是不假思索给出的答复,就像对方事先知道自己要问的问题而早早把答案烂熟于心一样,这三番两次的秒答让misty越来越心有不甘,越来越踟蹰不前,如气急败坏一般,misty直接抛出了一个危险的问题。

“队长,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知道,我就是为了阻止你才来的……”

“可我忘不了他,我真的忘不了他!明明是他给了我生的希望,让我知道人生也能够是快乐的,而不是一直在苦难的泥潭中挣扎!可为什么他又要这样抛弃我!到底为什么啊!我到底哪里做错了!榛叶,你告诉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向着夜空高声大喊,疯狂的宣泄着自己的感情,misty此时此刻是真心在向榛叶求救。

不想走到那一步,不想迈入前方无尽的黑色深渊,希望在这悬崖的边缘,自己最好的朋友们能拉自己一把……

这是misty最后的挣扎与反抗,也是心中所寄托的最后一丝希望……

“misty,我觉得,韩霖并没有抛弃你哦,说句你可能不爱听的话,可能从一开始你们两个之间就不存在这种抛弃与被抛弃的关系……”

“什么意思?”misty不解的看向榛叶,语气中隐约包含着点点愠怒。

“我觉得啊,咱们的人生就像一段公路,而misty最一开始只是一个人独自在公路边上无助的游荡着,接着你的身后开过来一辆巴士,而韩霖把你领了上来。巴士之后在公路上毫无顾忌的向前开着,随后我朝着巴士招手,带着沐晴姐和凛音上了车,之后小冰又粗暴的把巴士拦了下来,也骂骂咧咧的上了车。”

听着榛叶的畅想,misty产生了些许兴趣,虽然很想听自家的队长继续讲后面的故事,但misty还是打断了榛叶的话。

“那个,我插句嘴,为啥阎冰那里要加上‘粗暴’两个字啊?”

“难道不粗暴吗?第一次和小冰见面时她就要打我!”

“也是,没想到队长你还挺记仇……这么说来阎冰那小妮子是挺粗暴的!”

“行了行了misty你别打岔!我这好不容易来了灵感!”

本来刚才心情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但现在misty确实觉得榛叶这煞有介事的样子很有趣。爬上屋顶的黑暗气息在逐渐褪去,皎洁的月光照耀在两个人的身上。

“毕竟是巴士嘛,人们之所以上车,我觉得肯定是有他们想去的地方,misty你看,咱们坐的这辆车,后来不也是又上来了许多人吗?我想想啊,比方说朱露露和李磊,比方说凛叔,还有林天瑶,啊对了,还有景贤,后来还有小白和程叔,最近梓金桀和晓凯也上了车!”

“嗯,车上的人,越来越多了呢……”

“是啊,我觉得大家肯定也都是有想去的地方,他们之所以还在,是因为巴士还没有到站,所以我觉得,韩霖不是抛弃了你,他只是到了他该下车的地方罢了,你们现在只是不在一辆车上了而已。”

能够理解,但还是觉得有些抽象,misty若有所思的望着夜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随后又向榛叶发问。

“那我跟着他一起下车不行吗?”

“不行,misty要下车的地方和韩霖不一样。”

“可如果我偏要现在下车呢?”

“你说真的?你真的考虑好要现在下车了吗?”

不明所以,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榛叶这一问彻底让misty犯了难,明明是对方随口诌出来的小比喻,但misty如今感觉自己真的是站在了巴士的车门口一样。

真的要下车吗?真的要跟着那个人一起下车吗?明明车上还有这么多好朋友,明明前面还有很长的路需要走……

但是,没有那个人,自己还能坚持前往那巴士的终点站吗?

不知道……

“不知道……榛叶,我…我不知道应不应该下车……”

“唔,如果misty不知道的话,那我就陪你一起下车好了!这样misty兴许就不会那么迷茫了!”

“诶?”

脑子飞速的运转着,反应过来了榛叶话中的蹊跷,但对方的举动还是远远超出了misty的想象。只见榛叶一脸轻松的站起身来,像是打算踱着悠哉的步子走向月亮一样,向着一无所有的黑暗迈开了双腿……

“榛叶!!!”

“榛叶!”

misty大叫着,一直在后面观察情况的沐晴也哀嚎着冲了出来,misty尽自己最快的速度伸出了手,所幸手中的触感现在是如此的真实与厚重。

“笨蛋队长!你在做什么啊!沐晴姐快帮我!”

一人拉着一只手,沐晴和misty这才把榛叶从深渊之中拽了上来,三个人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而凛音已经被眼前的这一幕彻底吓懵,险些因为来势凶猛的眩晕倒在地上,好在林天瑶及时赶到,扶住了已经站不稳的凛音。

“队长!你疯了吗?你是疯了吗?你是不是疯了!我要是没拉住你怎么办?要是沐晴姐没赶过来怎么办?那样的话你就死了!你知道不知道啊!知不知道!”

疯狂的摇晃着还在喘着大气的榛叶,misty不顾一切的朝着她大吼着,而榛叶则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甚至露出了贱贱的笑容……

“唉呀,我是百分之百相信misty能够拉住我的啦~你看,我估计的没错吧!而且,我是否能够把你刚才的举动理解为不打算下车了呢?”

“嗯,不下车了!不过你要答应我,以后绝对不许在做这种蠢事了!听见没有,你这个笨蛋队长!”

“嗯嗯,不会了。”

说罢,榛叶站起身来,向misty伸出了手,而misty则像公主一样,将手搭在了榛叶手上。

“那么,我们回家吧!今晚我要和misty一起睡!”

“队长你可饶了我吧!我才不要,啊!”

鞋跟断了,然后一个趔趄,misty的手瞬间从榛叶手中滑落,而现在这一幕是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所有人都沉浸于misty归来的喜悦之中,没有人注意到这突如其来的意外,等反应过来的时候,misty已经开始朝着无底的深渊坠落。

这也许就是老天对自己的惩罚吧……

自私自利不说,还差点害友人于死地,身处幸福的漩涡之中而不自知,甚至在一旁哀叹着自己的不幸。

多么可憎,多么可恨!连自己都无比讨厌着这样的自己!所以老天才会降下这样的惩罚吧……

可是,当死亡即将来临的这一刻,自己却又无比恐惧,直到这时才明白了一切有多么的弥足珍贵。

原来,自己对现世是这么的眷念,对周遭的一切是那么的不舍……

我可真是个笨蛋啊,还让大家因为我这个笨蛋费心了,真是对不起……

“呃啊!”

等待着自己跌到深渊底部那一刻因粉身碎骨而引起的剧痛,等待着自己的意识逐渐陷入黑暗,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这些个令人不快的感触通通没有到来,不仅如此,甚至还感到了一丝丝的温暖,只不过这温暖伴随着一声不是来源于自己的苦痛低吼。

因为好奇,想知道是不是自己已经来到了地狱,misty缓缓的睁开了双眼,但映入眼帘的并非烈火硫磺与魔鬼恶煞,而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场景与一位美丽人儿的脸庞,在月光的映照下,那为丽人是如此耀眼,仿佛神话故事中的辉月姬一样,只不过,这位辉月姬的嘴巴有些咄咄逼人罢了……

“misty你这个混蛋玩意儿!你是真的敢往下跳啊!你就这么打算抛弃我们是吗?”

虽然辉月姬嘴上怒骂着,银色的眼眸中却不断地滴落着泪珠。冰冷的泪水打在misty的脸上,终于让她清醒了过来,再一次观察了周围的环境之后,misty终于开始相信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奇迹。

不,应该说是自己的挚友为了救愚蠢的自己而引发的奇迹。

“阎冰……你就这么,在楼下,用双臂接住了我吗?”

“要不然……你以为呢?虽然我不想说这种煞风景的话,但如果你没事的话,能不能先下来,我感觉自己的胳膊……要断了!”

直到这时,misty才发现,阎冰几乎是用尽了全身每一处肌肉的力气才勉强接住自己。抱着自己的双臂疯狂的颤抖着,身子早已跪倒在地,膝盖处的皮肤也因为巨大的冲击力而被地面划破,鲜血汩汩的往外流着,把地面染得鲜红,而在misty站起身来的那一刻,阎冰终于坚持不住了,直接倒在了地上。尽管看起来痛苦万分,但阎冰就像刚才在楼顶的榛叶一样,望着misty痴痴的傻笑着。

“你这个二百五……现在想开了没有?”

“嗯,想开了……”

“想不开……也没关系……无论你跳下来多少次……我都会在下面接住你的!”

“傻瓜阎冰!”

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misty抱着银白歌姬大哭起来,所幸最后,山川无恙,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