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瑞抬眸看着周玉儒,一言不发。
面红耳赤的周玉儒到底沉不住气,缓缓的跪下来,脸上都是哀求的神色:“李大人救救我,只要你能救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好。”李景瑞起身往外走去。
周玉儒跌坐在地上,头发胡须乱成一团的他爬到桌子前,抓起来盘子里的肉就往嘴里塞……。
出了大牢,李景瑞往住着李香芝的院子来,刚到门口就闻到了很特别的香味儿,仔细回想,像极了惠敏郡主屋子里的味道,心下一沉,摆手示意门外的婆子别出声,推开门走进来。
屋子里,李香芝正在点香料,桌子上摆了好几种草药,药碾和研钵都有,还有个铜锅。
“大哥。”李香芝站起来,有些拘谨的捏着衣角。
李景瑞走到桌子旁边坐下来,问:“你会调香?跟谁学的?”
“没人教我,是我找到了方家香谱册子。”李香芝低着头,压下心里那股子得意,小声说。
如何不得意?自己有了香谱还怕饿死不成?上面写的那么详细,只要识字就能调香!
只可惜自己识字不多,也不认识几种草药,要不然谁都不依靠,也能过上有钱人的日子!
李景瑞心里咯噔一下,不敢相信的打量着李香芝,问:“方青莳给你的?”
“她会那么好心?”李香芝冷哼了一声,抬起头:“我在寿康堂里拿到的。”
李景瑞扫了眼桌子上放着的东西,并没有香谱,淡淡的说了句:“这几天官府押解周玉儒上京,你跟着一道去吧,如果不愿意的话,也可以去清……。”
“我要去京城。”李香芝都不等李景瑞说完,立刻说。
李景瑞点了点头,问道:“香谱上的字可都认得?”
“大哥,想要看香谱?”李香芝反问。
李景瑞脸色一沉:“我们都是一母所生的亲兄妹,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还差一本香谱吗?”
突然变了态度,李香芝有些害怕了,抿了抿嘴角犹豫着从床铺底下拿出来香谱递过去。
李景瑞接过来打开一眼,顿时一拍桌子:“胡闹!这墨迹都没有半年,怎么可能是方家祖传的香谱?”
“大哥,方青莳说是祖传的,你就信?”李香芝早就想好了一套说辞,抬头看着李景瑞:“要这是祖传的,方家能穷成那样吗?不过是走了好运道罢了,再说了,你没亲眼看到过方青莳跟青瓦寨的山匪勾结在一起的样子,我见过好几次。”
李景瑞眉头紧锁,缓缓地坐下来。
“青瓦寨不护着她,她能有今日?方家兄妹三人是什么货色,我们就一山之隔心里能没数吗?走运的可不止方青莳,方静安以前就是个小郎中,你再看看现在,本事大的清河府都装不下了,事出反常……事出反常……。”李香芝一下就卡壳了。
“必有妖。”李景瑞接过去话头儿,也觉得李香芝说的有道理,方家有什么本事?别说自己如今的身份地位,就是没有去京城之前,一个举人的身份都能压死他们,看来方家背后有高人!
幸好没有对方家动手,李景瑞心里想。
李香芝很会察言观色,立刻说:“大哥若是还要去清河府,只怕事情就瞒不住了,方青莳现在是不敢得罪你,可她手段厉害的很,回头保不齐撺掇李家庄的百姓见你,他们可都是看着你长大的人呢。”
“不用你费心,准备好了上京,等我回京后给你请个女夫子,教你识字。”李景瑞翻开香谱看了几眼又放下了。
唐国不是没有调香的人,只不过香料这东西穷人用不起,富贵人家用的也不多,方家香料好就好在品类繁多,更功效卓着,如今香谱在手,以后这唐国的调香大家就不可能姓方!
李景瑞把香谱还给李香芝,叮嘱了几句到京城后的事情,这才回去衙门了。
转眼,十天过去了,庄毅一直都没露面,李景瑞没闲着,泾河府的郎中给百姓看病,也会让人传出去消息,让更多的人去青瓦寨找方静安看病。
除此之外,分发粮种成了比时疫更大的事情。
早在年后,朝廷就开始往各地送粮种,送粮种的马车刚到泾河府衙门,李景瑞立刻派衙役到各县递过去消息,一个府所辖六县,粮种看着不少,可到底不够用,所以李景瑞把六个知县都叫过来,分排下去的粮种必须要分文不取,若不然按律论罪。
周玉儒就是前车之鉴。
这些县令亲眼看到周玉儒被押解离开,哪里还敢有别样的心思。
前面是兵士押解周玉儒的囚车往京城去,后面跟着的马车里坐着李香芝。
她把香谱贴身放好,掀开帘子往外看,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京城啊!自己终于有机会去京城了。
朝廷给百姓送粮种的事情传到了青瓦寨。
这可让谢玉茹几个人着急了,春耕眼看要误农时了,不知道鹿武县有没有分粮种的事。
她们着急,方青莳也惦记,因为靠山村需要粮种,清河村也需要,最重要的是自己手里能拿出来粮食,但拿不出来粮种。
庄毅看出端倪,主动找到方青莳。
“方姑娘,我要回一趟泾河府,如今泾河府的新知府还没到任,去清河府的人只能是我自己过去了,需要照拂可以跟我说。”庄毅在这边待着这些天,别的不说,说话的时候一点儿不拿腔作势了。
方青莳福身:“庄大人,靠山村的粮种应该是归鹿武县给发放,只要衙门不趁机敛财就好。”
“方姑娘放心。”庄毅嘴上这么说,心里已经对朝廷的地方官员十分失望了,不过既然自己在这里,那就肯定不会让他们在粮种上敛财。
庄毅善骑,一人一马绝尘而去。
方青莳看着明显少了很多的病人,安排段成德几个人赶车送谢玉茹她们回去村子里,免得耽误了农时。
唐大带着兄弟们在这边就足够用了。
不过十几天的时间,方静安瘦了一圈都不止,疲惫的他只要有空就能睡着,经常是一只手抓着馒头,人已经睡得打鼾了。
夜深,方青莳提着灯笼检查病人的情况,突然听到有人喊了一声:“师父。”
猛然回头,方青莳又惊又喜,问道:“你怎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