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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府

府中每一处都仿佛死一般沉寂,有个高挑的身影在月光下一瓢一飘地浇着院里的海棠树,好安静,静的只能听到水被泼进枝叶间又落地的声音。

“大公子。”星舒站在院里望着他,眼中有些不知名的情绪。她看向旁边石桌上,散落着玉酒壶的碎片,杯盏也有的摔碎在地上,浓烈的酒香蔓延着。

夜知兮并未理会,依旧是走走停停浇花。星舒有些恼了,上前抓住了水瓢:“大公子,妍儿不愿看您这幅模样。”

“你不是妍儿,从来都不是。从今往后你自由了,你可以离开夜府,亦或是回到你的大小姐身边,她会接纳你的。”夜知兮夺回水瓢扔进桶里,似乎是怕妍儿不信,又道,“你回与不回,都不再是我的眼线。”

星舒没有悲伤,也没有不解,只是跪地行礼平静地道:“大公子,我已经背叛了她,就算她可以原谅我,我也无法原谅自己。您是我的救命恩人,又助我手刃敌人,恩同再造,妍儿必赴汤蹈火报答您。”

夜知兮转头看向她:“妍儿她从不会慌张,遇事都是平常心,你真是越来越像她了,不过……若是妍儿,不会向我下跪,我们主仆平等。”

星舒知道夜知兮此言一出,便不会再赶她走,感激地道:“多谢大公子允许我留下。”

夜知兮似有些动容:“即使是做她的替身,也不介意?”

星舒摇摇头,眼底多了几分喜悦:“不介意。我一定会像她一样,成为大公子最出色的心腹。”

许是来了兴致,夜知兮拉起她的手腕坐到石桌前,拎起最后一壶酒,倒在仅有的最后一个杯子里,道:“都被我砸了,你只能看着我喝了。”

星舒并未阻拦,只是安静地看着他一杯又一杯饮下去,盯着石桌上放着的碎银子,静静道:“你看到的,所谓光鲜亮丽的我,都不过是我这么多年骗自己的假象罢了。我颠沛流离在外多年,被爹寻回,却并不受待见,他们都只疼爱我那个病秧子哥哥,没有人看的到我的努力。可是那个丫头不一样,她一直以我为主,对我忠心耿耿,后来为了救我,停留在了最好的十八岁年华…”

星舒一直都知道,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只是他和自己一样,命运不公,遭遇了很多难以预料的。或许因为同是天涯沦落人,她从一开始的感激,崇拜,到后来的心疼,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她开始从精神上彻头彻尾背叛了从小到大服侍的小姐,直到后来甘愿为夜知兮做事。好在可是她尚有良知,她知道夜知兮爱顾南絮,不会伤害她分毫,所以她一直在说服自己,这不算害她,一定不算…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早就无法回头了,如今,大仇也算得报,只要不会伤害顾南絮,她愿意为夜知兮做任何事。因为她心疼这个同她一样可怜的男子,就像曾经自己这个残花败柳,垂死挣扎之时,奄奄一息地渴望有人可以来救自己,哪怕万劫不复,她也会用这条命报答那个人。

那一刻,他来了,彻底救她脱离苦海,她便再难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