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绽。
在微风中摇曳的草木,天空中翱翔的鹰隼,飘逸的白云。
广袤的草原上,一切都在霍去病眼里,呈现出前所未有的丰富层次和色彩。
连空间本身都变得‘可见’。
眼前的虚空,并非平稳不波的静止状态。在霍去病眼里,空间如一座汪洋,出现了以前看不见的涟漪,漩涡和暗流。
它们在不断的游移变化。
这些正是天地力量运转的一部分。
世界在他眼里正从‘表’变成‘里’,二维变成三维,甚至更加深入。
有古籍记载过相关修行,称为见真,入圣,洞察事物真谛。
这本该是半圣,或至少接近半圣层次,才有可能获得的一种洞察力。
霍去病的识海里,兵符相合,共同铸造出一枚将令!
其他兵家修行到天人七境,便可推动兵符进化,成就将令。
将令的境界能更好的号令全军,给部众增持战斗力,是兵符的全面提升。
但霍去病的将令,是五大兵符相合,形成的一枚兵印!
普通将令是兵符进化,形如令牌。
霍去病的将令,却是融合武曲星,接引天地之力,能号令天下武运的兵印。
这枚兵印在识海里起落,四四方方,四面分别对应四象。
白虎青龙,朱雀玄武,在兵印上各据一方,栩栩如生,甚至在将印内游移换位如活物。
将印的底面,蕴含军阵,兵理,星位和灵蓍兵符的诸多符号!
整枚兵印,散逸着丰沛雄浑的兵家气息和锋芒。
霍去病念头微动,意识里的将印便分解开来,回到了五大兵符各自存在的形态。
他洞察天地本质的能力,也随之减弱。
修行到当前阶段,从万事万物中获取到的讯息太多了,若时刻保持洞察事物本质的状态,会减少许多生活中的乐趣。
天地归于常态。
霍去病从山顶起身,感应到卫青的位置,迈步走去。
他盘坐修行数日的那块大青石,因为他在其上突破境界,竟留下一枚兵家烙印。此后每到夜里,这块石头便和武曲星辰遥遥互感,发出一缕兵锋,百年不变,成了乌拉巴托独有的一种异象。
匈奴王庭。
中军大帐。
几个将领,见到霍去病进来,连忙起身执礼道:“郎中令!”
霍去病颔首示意,看向主位的卫青,笑:“舅父,我的修行境界,可是和你齐平了啊。”
卫青掌汉军大权,国运和军权相辅相成,国运攀升,军权也就递增。
他得国运推动,不久前在北关,亦是刚突破到七境将令。
大汉双壁,都在七境国将的境界!
卫青细细打量自家外甥,嘴角微勾。
霍去病的视线,落在几人中间的矮席上。
几个将领和卫青,正在探讨扫击匈奴各部溃兵的方式。
“这几天形势如何?”霍去病问。
帐内坐着的是右北平郡太守路博德,北地边军都尉邢山,老将李广,禁军校尉伊即靬。
伊即靬是霍去病麾下,禁军最善战的几名校尉之一,和复陆支一样的出身。
“伊即靬,你刚从外边征战回来,给郎中令说说现在的形势。”卫青道。
伊即靬生的瘦高个,今年二十八岁,肤色古铜,给人很精悍的感觉。
其人爱马成痴,几乎到了同寝同食的程度。
他因为长年骑马,略有些罗圈腿,腰跨长刀,背上背着一柄短矛。
“目前匈奴各部,从草原,西域,处在全面溃退迁移的状态。
他们就像狼群散开归巢,分成了无数支队伍,多的百余人,少的五七人就是一队,沿路北迁,因为过于零散,很难堵截。”伊即靬说。
匈奴人分散成以千计的小队伍,就是为了应对汉军围堵。
如此分散,已经基本放弃了反击,好处则是汉军无法有效对他们进行集中打击。
伊即靬续道:“大将军推断出几条路线,让我们的人在沿途有湖泊,能增加补给的位置设伏。”
北迁路途漫长,匈奴人仓惶撤离,粮备,水源必然匮乏。
他们在途中想解决补给,有水源的位置,就成了必争之地。
只要守住水源,就掐死了匈奴人撤退的命脉。
不过草原横纵数千里,广袤无垠,漏网的也不会少。
霍去病沉吟道:“可以效仿牧羊的手段,三五只猎犬,就能看护上千只羊。原因在于犬只需要在外围不断威慑,羊害怕被咬,就会自己聚在一起。”
“我们可以在几条固定路线上的水源地,以大队兵马巡逻,增强威慑。
另外一些水源地,则撤销兵马,放松警戒。”
伊即靬目光微亮:
“侯爷是想通过这种方法,逼迫匈奴人不得不采取几条我们蓄意放松的线路,避开我们严密布防的区域,其撤离的路线,就有了脉络可循。
他们分散的兵势不得不自行收拢,被赶到几处水源地,便于我们追袭。”
“没错。
他们即便明知是计,但不得不取水,只能自己扎到网里来,靠搏命换取生存的机会。就像迁移途中马群渡河,明知河里有危险,但不得不渡。”
霍去病打量地图,随手拿起笔,在图上勾画出两条线路。
“这两条要重点看护,不要想着面面俱到。其他路径放松些,让一部分匈奴人逃回北地也无妨。
我标注这两条路线则要全力打击,越凶狠越好。”
右北平郡太守博路德,都尉刑山,李广,伊即靬等人齐声答应,各自下去传令,吩咐兵众行事。
帐内难得清闲,只剩甥舅二人。
卫青瞅瞅霍去病,多少有些外甥已经彻底独当一面,自己好像变老了的失落感。
他这几日亦是没得片刻休息,连轴转到现在,传达的军令不下数百条。
卫青将一卷简书递给霍去病:“你看看,这是敌我此战,目前为止的伤亡数量。”
当下所杀匈奴各部精锐,已近七万众,俘虏匈奴屯头王,韩王等数个部落之首,还有他们下辖的将、当户、都尉近千人。
俘获各类物资,马匹,畜牧,数不胜数。
霍去病看过简书,问:“帕提亚,身毒可有动静?”
“身毒伱提前安排,抢先发起攻势,张次公正率部和婆罗门教相合,在身毒境内推进。
姚招留守北部,目前还没有新消息传来。”
卫青蹙眉道:“帕提亚倒是动作不小,趁机占了大月氏的地方还嫌不够,又往南北两端推进,试图往身毒和康居边线接近。”
霍去病哂道:“先让他们占些便宜,回头再找他们算清楚。”
“西域以西的边境应该调一支兵马过去,否则若帕提亚动了心思,杀入西域,局面会很难看。”
卫青道:“我已传告接任章军之位的西北太守李骁,抽兵过去了。”
霍去病道:“有舅父坐镇,我亲自带人去追匈奴溃兵,说不定能捞几条大鱼。”
“你消停不了两天,又要折腾。
你先等等,陛下遣了老丞相和董仲舒过来宣旨,就快到了,你领了旨意再走。”
卫青取出一片同心莲叶,在‘群里’和皇帝取得联系。
同群的董仲舒和公孙弘也加入进来。
几人展开交谈。
“抢走匈奴部分国运的人,以半圣之尊,蛰伏在暗处,去病你对此人来历可有判断。”皇帝说。
霍去病道:“对方可能是皇陵里封禁的‘仙主’的人。
此外,纵横道的传承,有三子九尊,对应三公九卿,在他们之上本该有一个对应‘皇’的人。
虽然各方面的消息显示,当代的纵横道,没有对应皇位的首领存在,但并非没有可能。
当然,仙主和这个对应皇的纵横道忤逆,也有可能是二而为一的存在。”
到了半圣的阶段,都是谋国为用,无一简单之辈。
对方当时出现的非常及时,明显早就蛰伏在暗中,绝非偶然。
霍去病心忖还有一个可能就是某个跳出了历史的老怪物,成就半圣,一直活到现在。
不过这个可能性太宽泛了,且没有任何指向性的证据可供猜测,没必要说出来。
老丞相和董仲舒,大概明日能到乌兰巴托。
“卫卿,去病,你二人可知朕这次给了你们什么封赏?”皇帝改变了话题。
霍去病心头微动,皇帝专门提了一句封赏的事,看来这次的封赏很特殊?
……
匈奴左王乌致兹和卫青交锋,落败后同样开始了北迁。
他们虽然落败,但还保留了半数人马。
他们也是所有匈奴撤离兵马中,最大的一支。
卫青的副将,霍去病麾下的赵安稽等人,都追在乌致兹身后,沿路不断交战,削弱其力。
夜色降临,星空绚烂。
匈奴人利用对地形的熟悉,背靠一处连绵起伏的矮山,隐藏兵力,蛰伏过夜。
营地内,乌致兹满脸疲惫,束起的发辫过半都已散开,眼睛通红。
他们这几日被汉军给追拉了,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狼狈不堪。
乌致兹席地而坐,颓然叹息。
往昔匈奴从汉人手里劫掠所得,这两年不仅全都赔了回去,还将老本也搭进去了。
连大单于都死了……
乌致兹对身边的部将道:“我们的队伍,是目前撤离各部,人最多的一支,很难隐匿行藏。但只有我们负责吸引汉军,才能让各部有更多机会。
汉军随时可能来袭,传令下去,只休息两个时辰,就继续启程。”
副将道:“这么下去,不但人受不了,马匹也已经困倦不堪。
这几日,我们只要稍作调整,汉军就来冲杀,熬鹰般不许我们休整。再这么下去,走不到聚集地,队伍就垮了。”
乌致兹的副将,是他族内后辈乌珠,三十一岁。
“我想带兵反过来伏杀汉军,不然一路逃下去,斗志越来越低,很难回到北地。”
乌珠恨声道:“我匈奴曾经屠戮汉军如畜牧,这草原又是我们的地方。
汉军以为我们已经丧了胆,追的如此紧迫,绝想不到我们敢打他们的伏击!”
乌致兹念头微动。
汉军这段时间的气焰日渐骄狂,越追越近,越追越没有顾忌。
若他们在此时打伏击,确实是个很好的机会。
乌致兹:“你准备怎么做?”
乌珠道:“要打就打得恨些。白浪河一代有大量鬼须草,入水浸泡,人畜吃了会连续数日腹泻,严重者还会出现目芒,幻觉等症候。汉人也要补给,饮水。
我们先用鬼须草在沿途的水里下毒,再寻机杀了这些追我们的汉军,看他们还敢不敢追。”
————
次日中午,骄阳明媚。
远远的有一支队伍,来到乌兰巴托,正是来宣旨的老丞相公孙弘和董仲舒。
跟着董仲舒随行的还有霍光。
一行人来到王庭内,自有一番热闹。
公孙弘和董仲舒走走看看,啧啧称奇。这匈奴人的王庭,以后就是大汉的了。
两人取出圣旨,笑吟吟的看向卫青和霍去病。
“两位将军,陛下说先封侯位,其余待战后回到长安,再论功行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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