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镜蛇?明楼......”
汪曼春低声呢喃。
‘眼镜蛇’这个代号在上海已经预热了一段时间,最早出现就是在汪曼春向钱秋潮透露汪芙蕖计划邀请明楼返沪出任经济司副司长之后。
汪曼春掌握着两边的消息渠道,早已推测出‘眼镜蛇’之前并没有真正的出现在上海。
再加之组织那边对于她想让汪芙蕖‘死遁’的事情一直压着不动,让汪曼春猜测组织上对汪芙蕖另有安排。
直到现在,汪芙蕖顺利促成明楼出任伪政府高官,汪芙蕖也终于能够‘功成身退’,一切串联在一起,事情便瞬间豁然开朗。
明楼是‘自己人’,或者说他至少有着一重自己人的身份。
‘笃笃笃’,门外传来敲门声。
“进来。”
于曼丽行色匆匆,将一个胶卷递给她。
“汪处长,电讯处档案室发现偷拍的密码本胶卷。”
汪曼春起身,边走边吩咐。
“抓人。”
话音一落,脚步声、枪声四下而起,很快电讯处的六人便被全部抓捕。
刑讯室内,汪曼春坐在木制椅子上,按着太阳穴平复心绪。哀求声、痛呼声入耳,刺激着她的神经,蠢蠢欲动的跳动着嗜血的欲望。
日本人素来残暴,若不是坚定的革命信念,汪曼春根本没有办法从当初南田洋子的训练下坚持下来。可即便如此,她也能感觉到在日复一日的血腥、隐忍中,她的精神还是受到了影响,变得越来越漠视生命。
电讯处有内奸是她早就知道的事情,有组织另外安排的自己人,也有重庆那边的人。当初军用密码本泄露,本就是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结果。只是她没有想到那些人会这么容易暴露。
如今事发,消息已经在特高课那边挂上了号,就必须要解决。且事关重大,要动就必须要是个大动作,否则她这个情报处的处长必定会被怀疑。
毕竟通讯组受她直属管辖,而且她身边有南田洋子的人,这一次她不能轻举妄动。
能一步步走到七十六号内部的,不管是自己人还是重庆那边的都必定是个硬骨头,汪曼春暗自祈祷着这些人中的潜伏者嘴巴能硬一些,但不遂人愿,审讯者很快带着喜色禀告。
“汪处长,有人招了,重庆的。”
汪曼春心下咯噔,看来上海要乱,心里快速盘算着要怎么解决,下一刻立即下定了决心。
走进去片刻,便带着怒色出来。
而里面刚刚审出的转变者已经昏死了过去。
“全都处决了。”
“汪处长,这......”
汪曼春抬手就是一巴掌。
“蠢货,是真的转变者还是软骨头经不住打随便攀咬你都看不出来吗?”
汪曼春眼刀一转,对方把腰弯的更低。没办法,汪曼春嗜血嗜杀的名头太响,落到她手里的人不管是不是曾经十分亲近的同事,都无一生还。审讯者丝毫没有怀疑汪曼春会说谎包庇。只觉得自己手段还不够,生怕汪曼春继续迁怒。
“审不出来就是没用,既然活着没用,那就死着用。南田课长那边我会去交代,你不必多问。”
汪曼春起身,于曼丽立刻会意,让人把通讯组的六人全都提了出来,前往处决犯人的地方。
途中,汪曼春和于曼丽一车,于曼丽一边开车一边低声询问。
“曼春姐,老规矩?”
老规矩就是汪曼春动手,将自己人开枪打成假死状态,再由钱秋潮将人救回去安置。
“不,都杀了。”
“曼春姐?”于曼丽会问,显然是知道这里面有自己人,所以没有想到汪曼春这次会反常。
汪曼春一脸疲惫,但还是给她解释了一番。
“之前密码本泄露,我们的人和重庆的人都在上海进行了大规模的刺杀,近来陆军医院人满为患,日方对医院和医院内部人员把控更紧。秋潮出不来,另一组人上次转移险些出了岔子,差点被梁仲春看见让已经‘死’了的人。他们行动太过粗糙,经常行事不做掩饰。
其他的也就算了,能完成任务就好。但这种明摆着会让我暴露的事情,我是实在不敢再动用他们了。”
“那次的事情也是个意外,原本是趁夜让人坐船离开的,他们也没想到梁仲春那天会因为走私而出现在那个码头。”
“哎,秋潮经手的时候从来没有出过意外。
而且这也是个契机,趁着这次造成上海地下情报混乱,我们可以假装撤出上海,给新人腾地方。一个行动组绝不能有两个上线,平行工作,互不干涉才是彼此的保全之道。
最重要的是,转变者是真的,虽然是重庆那边的,但他在电讯科已久,难保知道些别的。只有这一批都死了才能保住大局。”
于曼丽也知道这样的事情容不得一丝错漏,也就不再替那组人多解释。
毕竟她有时候对此也很无奈,有完成任务后不小心露了脸下次还大摇大摆的到处走的同事,为了给他们清扫尾巴,于曼丽也很是心累。
只是每一个己方地下组织的成员培养出来都不容易,只要不可挽回,不管是她还是汪曼春都会从旁掩护。
第二天一早,汪曼春便主动去了特高课找了南田洋子。
“报告课长,我发现电讯处有人秘密拍摄了军用密码本。”
南田洋子面色严肃,带着怒气。
“重庆分子面对新政府成员的暗杀一分钟都没有停止过,共产党的情报网在上海搜集了大量军事和经济情报。现在就连你们七十六号侦听处也混入了双方的情报人员,你告诉我,哪里还是安全的地方?”
汪曼春只能安抚她。
“南田课长,我想您保证,从今以后七十六号绝对不会再出现类似情况。电讯处的六名组员,昨天晚上已经被全部枪决了。”
南田洋子讶异,怀疑的眼神落在汪曼春的身上。
“全杀了?我听说他们中间有一个转变者。”
汪曼春正视者她,神色淡定。
“没有转变者。”
“你什么意思?”
汪曼春顺着解释,并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制造一个冒充的转变者,为我所用。”
“怎么讲?”
“对外宣称此人已经叛变,这个重要位置上的人叛变,一方面会引发国共双方情报方面的混乱,有人会因此撤出上海。另一方面,我想利用这个转变者,假装搜捕抗日分子,引发他们的锄奸行动,一旦他们动手,就是我收网的时候。”
汪曼春说完,南田洋子的怀疑再次化为了欣赏。
“好主意。”
南田洋子回到座位上,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放在桌子上推到汪曼春的面前,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认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