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洋彼岸,一座位于海岛之上的监狱。
一间逼仄的牢房内,贾明稻今天很高心,因为今天是他出狱的日子。
终于可以离开这个人间地狱一样的地方,十年的有期徒刑,十年的屈辱,让他恨透了那个自命不凡的女人。
不就是花了你一点儿钱吗?既然嫁给了老子,那你的一切都是老子的,包括你的身体,包括你的所有财富。
作为一个亚裔人,本来就不受当地人待见,加之是以家暴的罪名入狱的,就连最遭人唾弃的强奸犯都看不起他。
十年时间,他在监狱中的地位是最低的,吃着最廉价的食物,干着最脏最累最繁重的活儿,还要时常遭受别人的白眼和欺辱。
现在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魔鬼应该待得地方了,心里能不高新吗?他现在已经迫不及待了。
从早晨开始等待,眼见就要中午了,可依然不见看守监狱的狱警出现,贾明稻心里开始着急了,难道自己被他们遗忘了吗?
不行,自己得赶紧离开这个地狱一样的地方,一刻都不想再在这里待着了。
不顾疼痛,伸手在铁门上使劲儿地拍打,哐哐的声音,终于引来了狱警的注意。
年轻的狱警不耐烦地打开了铁门上的一扇小窗,恶声恶气地对着贾明稻吼道:
“该死的,你想越狱是吗?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是你这种渣子炸翅儿的地方吗”?
贾明稻心里一阵慌乱,眼见就要出去了,他可不敢惹恼了这个年轻气盛的条子,奴颜婢膝地向年轻的狱警道:
“尊敬的警官,今天是我出狱的日子,麻烦您去看看,是不是哪里出了差错?拜托,拜托”。
年轻的狱警恶毒地看了一眼一脸奴相的贾明稻,轻蔑地扔下一句“等着”,然后义无反顾地转身离开了。
贾明稻不敢再做出过激的行为了,将身体蜷缩在监狱的角落里,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金碧的铁门,心里期盼着那扇坚固的铁门,下一刻就会被人从外面打开。
一下午的时间就像过了一个世纪一样,就在贾明稻快要遭受不住这种心理上的煎熬,就在贾明稻盯着铁门的眼睛,就要滴出鲜血的时候,那扇坚固的铁门,终于在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被人从外面咣的一声打开。
一个浑厚的,公式化的,却又刻意想显露出亲善和友好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A,贾明稻,你可以出狱了,请跟我来吧”。
贾明稻猛地站起身,因饥饿导致的低血糖,让他眼前一黑,强忍着不适,快步走出牢房,亦步亦趋地跟在高大的年老狱警身后,向着办理出狱手续的地方走去。
年老的狱警将贾明稻带到地方,与管理私人物品的狱警交流了几句,转身对贾明稻露出了一个自认为很和蔼的微笑,象征性地说了几句诸如要痛改前非,好好做人之类的话,然后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管理私人物品的狱警一脸冷漠地查看了贾明稻的号牌,一言不发地转身进了库房,不到片刻时间,又从库房出来,将一个不大的提包放到了两人中间的桌子上,依然一言不发地,将提包的拉链拉开,将里面为数不多的物品一一拿出,摆放在贾明稻面前。
贾明稻现在只想快点儿离开,对自己的东西多了少了的,一点儿也不放在心上,把桌子上的东西胡乱地塞进提包,向着保管私人物品的狱警鞠了一躬,然后亟不可待地走出了库房所在地。
他现在还不能马上离开,他还需要到监狱办公室开具相关证明,这是最后一道手续,只有拿到这张证明自己服刑期满的手续,他才可以迈出监狱的最后一道大门,才能得到州政府对无业人员的救助。
监狱办公室离监狱的大门很近,贾明稻走进来的时候,两个狱警正在乐呵呵地说着带色儿的段子,对于贾明稻进来的事,他们就当没看见一样,依然兴趣盎然地讨论着这个段子的高明之处。
贾明稻几次想要插话,又怕惹得人家不高兴,只好一言不发地站在旁边,期待着两位狱警尽快说完,期待着两位狱警尽快发现自己的存在。
好不容易等到两个狱警结束了对段子的评价,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乜斜着眼睛看了贾明稻一眼。贾明稻连忙点头哈腰地对着两位狱警道:
“阿Sir,我来办理出狱手续”。
其中一名狱警看了贾明稻囚服上的号牌,转身在相应的位置找出了一份文件,在仔细查阅后,取出一份儿出狱证书,在上面写下贾明稻的名字,又在上面加盖了公章,人后把出狱证书摆在了桌子上。
贾明稻小心翼翼地走到桌子前,在狱警冷漠的目光里,哆哆嗦嗦地拿起出狱证书,向着两位狱警,分别鞠了一躬,然后后退着向监狱办公室外面挪动身体,就在他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其中一位狱警突然发生道:
“等等”。
贾明稻听到这句话,心里又是一哆嗦,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错,更不知道自己因为什么惹得这个条子不高兴,心里祈求这个条子千万不要鸡蛋里挑骨头,眼睛却可怜巴巴地看着对方,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古怪声音。
那位狱警古怪地看了贾明稻好半天,才开口道:
“去隔壁的更衣室把身上的囚服换掉,你想穿着这身衣服出去吗”?
贾明稻心里一松,向两位狱警小鸡啄米地点了点头,然后迫不及待地进了更衣室,哆哆嗦嗦地将身上的囚服脱下来,又从提包里取出十年前的旧衣服胡乱套在自己身上,再次迫不及待地走出更衣室,迫不及待地走向监狱的最后一道大门,迫不及待地将出狱证明出示给看守大门的狱警。
看守大门的狱警瞟了一眼贾明稻,又瞟了一眼贾明稻手里的出狱证明,一言不发地走到大门前,从腰带上摘下一串儿钥匙,将大门上的,一扇小门上的锁打开,伸手开了门,转身看向贾明稻。
贾明稻暗自呼出一口气,终于可以自由了,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地狱般的存在了,他现在万分期待迈出最后一步,万分期待呼吸到外面自由的空气,万分期待外面花儿一样的世界。
咬紧牙关,使出浑身的力气,迈步走出了这个待了十年的监狱,身后传来“咣”的一声。
他知道,那是监狱大门关闭的声音,这个声音虽然有些刺耳,他现在却好像是听到什么美妙的音乐一般,一种喜悦的心情从心底缓缓升起,身体一阵颤栗,竟然感受到了与美女肌肤相亲时才有的舒爽。
是的,这一刻,他竟然喷了,这让他想起了那个该死的女人,那个在他被判入狱的同时,也被判决离婚的女人。他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也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他只期待那个该死的女人,在十年后再次见到自己时惶恐不安的神色,他只期待那个该死的女人在自己的淫威下颤抖。
十年,整整十年,他要在那个该死的女人身上,把自己这十年中失去的东西都找补回来,这是她欠自己的,既然是欠自己的,就应该让她补偿自己的,十倍,不,我要让他百倍千倍地补偿我,呵呵,该死的女人,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
从监狱的大门到岛上唯一的码头,不到一公里的距离,他不顾一切地开始狂奔,想快点儿见到那个通往自有的码头,登上同样通往自有的船只,他心里疯狂发誓,当他踏上陆地的那一刻,就是那个该死的女人噩梦的开始。
码头越来越近,他已经在黑暗的海边看到了码头的轮廓。急切的心情让他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就在他的身躯接近码头的瞬间,向前迈出的脚被一根缆绳绊了一下,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倒。
双手下意识地想要撑住地面,可惯性使然,脸部却重重地与青石板路面来了个最亲密的接触,眼睛先是一黑,然后就看到无数的星星在眼前打转。自己耳朵里想起了嗡嗡的声音,思维顿时陷入了停顿。
良久之后,身上的剧痛让他有了些直觉,可彻骨的疼痛感让他出不上气来,想要赶紧爬起来,可麻木的双臂使不出一点儿力气。想要吸一口空气,鼻子里的血液被空气反压到喉咙里,呛得他一阵猛烈地咳嗽,好不容易把喉咙里的鲜血吐了出来,却同时带出了十几颗牙齿。
这一切都是那个该死的女人造成的,他要去报复,他要去报复那个该死的女人,要让那个该死的女人遭到最残忍的报应,这一刻,他对那个女人的仇恨值达到了顶峰。
他想爬起来,可努力挣扎了许久,却始终没有一点儿力气让他向上挪动哪怕一毫米的距离。他不想死,他不想在自己刚刚获得自由的时候,失去自己内心深处向往的一切。他想通过调整呼吸,来缓解全身上下的无处不在的疼痛,却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被身上的疼痛感压了回去。
他不动了,他想先休息一下,让身体积蓄一些力气后,再尽力让自己坐起来。心里的不甘和绝望,让他想起了向别人求救,嘴里想要喊出“help”这个单词,可微弱的声音却只有自己才能听得到。
在最后一艘航船离开码头后,码头上的工作人员已经收工回家,只留下灯塔上一盏并不算太明亮的白炽灯,好让来往的船只知道,这里还有一座岛屿。
贾明稻彻底绝望了,他没有感受到附近还有生命的存在,他只感受到了寒冷,冷得让他不停地颤抖,他感受到了生命的流逝,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惶恐,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产生这种感觉。
就在他想要彻底放弃的时候,眼前传来一道亮光,他努力睁开眼睛,看到一个丰神俊朗的古装年轻人站在自己不远的地方。他想,看来自己还是命不该绝啊,可古装年轻人接下来的举动,让他再次陷入了绝望。
只见那个古装年轻人走到自己身前,缓缓地蹲下了身,一边在自己的四肢和身体上这里捏一下,那里按一下,一边毫无表情地说着他听不明白意思的话:
“黑暗的心灵,让你始终置身在黑暗的世界,当你肆意挥霍你妻子靠辛勤工作获得的微薄财富时,当你将罪恶的拳头伸向你遍体鳞伤得妻子时,当你用罪恶的双手,亲手夺去你孩子的生命时,你知道你失去了什么吗?现在我考诉你,你失去了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失去了可以与天地平齐的寿命,你失去了整个世界,失去了整个宇宙。现在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轻易地死去,你的后半生,将在贫穷、病痛、绝望、忏悔中度过,在你生命的最后一刻,如果你还没有为你无知的行为感到后悔时,你的灵魂也会遭到世界上最恶毒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