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黎国东南方密林,盲山深处。
“爹,我们今天晚上是不是有肉吃了!我们都大半年没吃肉了!”此刻,盲山深处传来一个男孩的声音。
男孩呷着嘴,嘴里含着脏兮兮的食指,看着地上的人,不断吞咽口水。
这小男孩一身破布衣裳,头发乱糟糟的,还插着几根烂草,脸上挂着黄鼻涕,身上的衣服补了又补,脚上的鞋也已露出了三个脚趾。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他是个小乞丐。
“等爹把她卖了,换他个千八百金,到时候你想吃啥爹给你买啥!”回答小男孩的是一个老乞丐。
打扮和小男孩差不多,只不过他已头发花白。此人面容有些苍老,可目光却炯炯有神,有些不符合他的年纪。
这对父子年纪差距有些大。
说着,老乞丐紧忙抬起不省人事的女子。
这女子身穿粉色衣裙,此刻就如同一头待宰的嫩猪,被这老乞丐抗在肩上,朝着盲山密林西北方疾驰而去。
那里是人族火黎国,这对乞丐父子的目的地就在城内。
老乞丐扛着粉衣女子如风般疾驰,而他们身后,小乞丐也步履如飞,紧紧跟在老乞丐身后。
好一对为了生计而奔波的父子!
火黎国是四方极洲大陆靠中央位置的人族大国,其东南方有一大片密林,世人称之为盲山。
常去打猎的人又称此山为魂不归,因盲山深处总有人迷途而不返,永远都没有再回来。
而在盲山之外的东南,与盲山接壤的,则是现下正与火黎国处于交战中的矿产之国,宝岩国。
这对父子正是从宝岩国地界而来,在盲山捡到了个这个女子,眼下又要将这个女子带到火黎国去。
少许后,在火黎国皇城炎都,繁华主街的尽头,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身穿粉衣的美丽的女子,从尽头的小巷中走了出来。
此女年龄十八九岁,扶着头看不清面庞,可她的身体里,却装了一个异世之魂。
正是肖雨!
肖雨扶着脑袋,步履蹒跚地从小巷中走出。她视线模糊,脑袋嗡嗡作响,好像是被人重重打在了头上,脑仁疼痛不已。
好容易看清楚脚下的路,发现脚下是青砖铺地,且走路有沙沙的声响,略有些滑
显然刚下过一场雨。
肖雨头疼欲裂,手掌不断拍在头上,却拍到了一个尖锐的东西,扎得她手掌生疼。
摘下来一看,是一支被熏黑了的金钗。盯着手中陌生的东西,她发现身上有些不对劲。
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就听到远处有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传来,那声音越来越近,还夹杂着一些男人的呵斥声。
转眼,那些脚步就到了肖雨跟前。
而且,停了下来。
“就是她!带走!”那是一个粗犷的声音。
没等她看清楚来人模样,自己就被两个大汉如猫狗一样叉了起来,两只胳膊被那二人抠得生疼。
抬头一看,这些人奇装异服,下半张脸戴着面甲。
“你们是谁,大白天的你们要拐卖人口吗?”肖雨意识到不对劲,朝着那些人喊了起来。
可那些人似乎对她的喊叫毫不在乎,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
其中一人听得有些不耐烦,朝着肖雨的后颈一个手刀劈了下去。
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
从这条小巷路口到主街最繁华之处,这一路上,所有人都看到了到这些大汉抓人,可对于这样的情形,自顾自玩乐的人们早已见怪不怪,甚至还有些惊喜。
他们知道,今晚炎都又来了个稀罕物件儿。
这一行人拖着肖雨,来到一栋华丽璀璨的花楼前。
花楼六层高,是个四角高楼,外表装潢奢华无比,即便是在富饶的火黎国也是仅此一栋。
转眼,这一群大汉带着肖雨,来到了这栋花楼的大门前。
门前两个大灯笼红彤彤的十分明亮,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大字:“百悦楼”。
到了门前,肖雨被那两个大汉一丢,扑倒在地上。
哗啦啦!
半盆凉水泼在身上,突如其来的寒冷让肖雨一个激灵,从恍惚中被强制泼醒。
逐渐清醒之余,肖雨瞥见那些大汉已经规规矩矩站到了一个白衣女子身后,而那女子拄着拐杖正踱步朝她走来。
抬头看去,竟是个一身白袍,满头雪白,一脸褶皱的红唇老妪。
这老妪名叫白婆子,是这座花楼的老板。
肖雨朝那老妪身后看去,发现对方步履蹒跚,腿脚像是不伶俐,而那些大汉又离自己有些远,她心中暗喜,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此刻她只想远离这些不明来历的怪人。
她跑得飞快,离花楼的红灯笼也越来越远,开始暗自庆幸自己机敏。
可没等跑出半条街,半空中忽然落下一人,将肖雨一脚钉在地上。这一撞,她几乎疼得晕厥。
可好巧不巧,这大动作也惊了正巧路过的一辆马车。
那拉车的两匹大马发出刺耳长鸣,眼看着就要尥蹶子,但很快就被经验丰富的车夫安抚了下来。
马车缓缓停在了不远处。
一阵清香扑鼻,马车上走下来一个的女子。那女子脚步轻盈,信步幽幽走到肖雨跟前,停了下来。
肖雨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她的眼前是一双小小的绣花鞋,珠白底上绣着小片黄花,做工精巧。
她艰难抬头看去,眼前的女子一身鹅黄衣裙,雪白的双手端在袖中,指甲干净,修剪整齐。
女子容貌美丽,眼如桃花,眼神显得聪慧又温柔,且神采奕奕。一头黑发已养得过了腰,垂在身后,更显婀娜姿态。
“不知是梅小姐在此,万分抱歉,是我们冒犯了。”
还没等女子问话,那个将肖雨按在地上的大汉认出了来人,十分紧张地回着话。
那梅姓姑娘没理会他,反倒狠狠瞪了他一眼,那名叫刀疤的大汉犹豫之下还是挪开了自己的脚,但还是在肖雨背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火黎国皇商之一,梅家的独女,梅玉儿,他惹不起。
梅玉儿先是蹲下身把肖雨扶了起来,给她拍了拍背上的污渍,见她伤势还好,才缓缓转过头看向远处的白婆子。
“来时一千金,去时十万金。”苍老的声音传来。
白婆子缓缓说着,饶有兴致地看着梅玉儿,而梅玉儿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抽搐和惊讶。
似乎看出了一些她的心思,白婆子拄着拐杖在门口缓慢踱了几步,心中仿佛是在数着时间,等待梅玉儿发话。
片刻后,梅玉儿仍旧沉默,白婆子才开了口。
“梅小姐还是快些回去吧,夜深了,即便是在这皇城里,也不是绝对安全的。”白婆子关切道。
没等梅玉儿接话,白婆子便招呼着那些大汉把人带进去,好像跟本不愿意和她周旋。
“我自会安排人来。”梅玉儿愤愤不平,下巴微微扬起,朝着白婆子说道。
“那我就等梅小姐派人第一百九十八次光临我百悦楼了!”
说着,白婆子朝着梅玉儿轻轻作了个揖,转身进了百悦楼。
白婆子的态度似乎已经让梅玉儿习以为常,她抿着嘴,回头看了眼肖雨后,轻咬嘴唇,似乎在下着什么决心。
犹豫片刻,她匆匆上了自己的马车。
“去秦家。”车内传来一声命令。
随着梅玉儿一声令下,马车很快在主街上狂奔起来。少许后,拐进了主街的一个宽敞路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