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非会意一笑将玉拂尘递给余庆之,余庆之却是摆手道。
“我不方便出面,还是找机会你亲自还给慕容秋水吧,顺带着化解一下今日的恩怨。”
荣非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将玉拂尘放回托盘,而后问道。
“刚才余大哥你说青阳道人不是因为这块镇仙石才那般的好说话,那又是为何?”
“青阳用灵识试探过你,估计是被这一身金玉獬豸冠服唬住了,以为你是比他还要厉害的高手。他这个人呐,就是思虑过甚,凡事都小心谨慎,唯恐行差踏错。
脾气再好的修行者都不会将普通人放在眼里的,更没可能与你讨价还价。如果来的人是剑阁的长空无忌,多半是先劈你一剑再聊放人的事情。”
“所以你是担心我这边撑不住场子,才特意赶回来的?”
“奉天殿那边吵成了一锅粥,听着脑仁疼,正好出来透透气。另外,在汾城时就答应要传授给你捕神诀的,此时月明星朗,正是练功的好时候。”
听到可以正式踏上修行之路,荣非立刻来的兴致,将什么慕容秋水、青阳道人统统抛到了脑后。
“虽然在汾城时便已算加入缉仙司,但有一些入职前的流程还是要走的。流程并不复杂,只是说明一下捕神的生平和创立缉仙司的初衷罢了,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银色月光下,一袭白衫的余庆之面朝镇仙石,目光炯然的盯着上面的字迹娓娓道来。
“八百年前棋盘大陆多国林立,彼此之间相互征伐,连年战乱以致民不聊生、十室九空。据史料记载,最乱的那段时日,共计有大中小国五十三,执戈之士共计近三百万,而那时各国户籍所载百姓拢共也不过五百万户,大约不足两千万人。
之所以会出现如此乱象,只因为那时修仙界宗门众多,为了更方便的抢夺资源供宗门弟子修行,无论大小宗门都会扶持出一股势力建国称帝。
捕神年幼时与家人在战乱中失散,四处流浪之际被一好心的僧人收留,便顺理成章的落发为僧,做了一名小沙弥。”
荣非闻听捕神竟然当过和尚,立刻就想起了巨石上的那个落款——何了尘。
同时也让他想起了一个困扰多年的疑问,在这个世界转生已经十年时光,为何一个僧人都没见过,与汾城时的邻居打听,也都不知佛宗与僧人为何物。
这个世界有儒、有道、有法、有兵,唯独就是没有佛。
难道是没有阿三的缘故?
余庆之见荣非目显迷离之色,以为他是不知僧人为何物,便解释道。
“僧人是佛门弟子,与儒教的儒生、道家的道士差不多。拜入佛门称为出家,取离开家庭、斩断尘缘之意。佛门弟子可称为僧人、和尚、沙弥等等,还有比较特别的就是出家需要剃度,就是剃光头发,有斩断三千烦恼丝的意思。眉毛、胡子等可以保留。另外佛门…”
见余庆之还有长篇大论继续解释的意思,荣非连忙打断道。
“佛家嘛,阿弥陀佛,大威天龙,大罗法咒,般若诸佛,般若巴嘛轰之类的,这个我知道,直接说重点。”
“懂得还挺多。”
余庆之看着荣非,满意的点头夸道。
“捕神出家后,被那僧人赐予法号了尘。小沙弥了尘跟着僧人在兵火战乱中游历了一年后,回到了当时的五绝之首,佛宗圣地大慈悲寺。
据说佛总初创时便分为两个流派,称为禅宗与密宗。禅宗普度世人,密宗修自身果位,两宗理念相悖,时日一久,便如同水火不相容。
收留了尘的那个僧人便是内斗中失败,被逐出大慈悲寺的禅宗弟子。游历大陆多年,僧人自认已搜集到足够的明证,证明密宗的那一套是错误的,便带着了尘回到大慈悲寺,欲与密宗僧人辩难,让他们意识到错误,回头是岸。
可惜密宗的那帮秃驴肯本不给他辩难的机会,乱棍将其活活打死在这里。”
余庆之指着巨石耸立的位置说道。
因为前世的所见所闻,荣非本对和尚没什么好感。可闻听余庆之所言,心中却是不由得肃然起敬,退后两步,朝着巨石深揖行礼。
由此可见,坏的并不是某一个行业,而是被物欲所侵蚀的人。
余庆之停下话头,静静的待荣非行过礼后,才继续说道。
“当时了尘年幼,加之身体瘦弱,便未被大慈悲寺的僧人们当做一回事,只是狠狠揍了一顿,警告以后不许再来捣乱后便将其放走。
了尘将僧人几乎被打成肉泥的尸身带到城外火化,于尸骨灰烬前静坐三天三夜,心有所悟,向天宣告叛离佛宗,重返红尘。
了尘自觉出家剃发对不起父母祖宗,还俗后也不用原本的姓名,取和尚的同音字何为姓,名字仍用了尘,自称何了尘。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正所谓不破不立,还俗后的何了尘因为对密宗的仇恨和心境的变化,修为境界却是突飞猛进。于乱世中游荡数年后,何了尘结识了一伙山贼。
那山贼的首领名唤朱英,本是一名穷苦出身的书生,曾参加数次书山弟子选拔而落选,家人后又死于战乱,一怒之下便落草为寇,干起了劫富济贫的勾当。
何了尘与朱英一见如故、意气相投,都对当时的乱世深恶痛绝,想要凭借自己的本事开创一片太平盛世。于是乎二人歃血为盟结为异姓兄弟,率领二十七名悍不畏死的山贼,开始争霸之路。
二人皆是天纵之才且合作无间,朱英负责率兵攻城略地,何了尘则对付幕后操控的修仙宗门。只用了短短数年间其便灭掉数十个有中小修仙宗门扶植的小国。又经过数年的休养生息,一举成为当时最强的数股势力之一。
何了尘剿灭宗门无数,搜罗其修仙法门与自己所学相互印证融合,渐渐走出一条独属于他自己的大道,于一繁星满天之夜突破至圣阶。
乃时大慈悲寺主持寿元将尽却迟迟无法窥探飞升之机,最后竟是想出一记昏招,欲行上古血祭之法助其突破飞升。
消息传出举世皆惊,但奈何大慈悲寺主持乃是当时修为最强的圣阶,且大慈悲寺僧众也是数量众多势力庞大,其余四圣心有顾忌不敢妄动。唯有何了尘与朱英当即布告天下讨伐大慈悲寺。
那一战朱英率领三千铁骑、四万步卒与大慈悲寺近五十万之众的僧兵血战三天三夜,战至最后僧兵溃逃,而朱英这边仅余五千余人。
大慈悲寺内,身怀新仇旧恨的何了尘带着招纳的百余名修仙者与大慈悲寺主持及一众罗汉、护法亦是打的天翻地覆,最后何了尘舍命将主持击杀,宣告此次讨伐正式结束。
之后朱英在已成瓦砾废墟的大慈悲寺原址上新建了一座城池,城池落成之日,正式登基称帝。取河清海晏,时和岁丰之意,将国号定为晏,此城便为大晏京都。
国立之日,四绝圣地的四位圣者亲自来到京都祝贺。何了尘于四圣当面宣告缉仙司的成立,喊出了仙神犯法与庶民同罪。
并运使神通自望都山山巅取来巨石,将这句话刻在巨石上,命四圣留下掌印以作约束。
已成捕神的何了尘与四圣约定,修仙宗门不得再扶持傀儡国家、不得参与军政事物,门人弟子不得欺压百姓。
自那日后,四圣回归所属宗门,命门人弟子不得再以修仙者自居。修仙界遂改称为修行界,修仙者改称为修士或修行者。
而缉仙司也取代大慈悲寺成为五绝圣地之一的中绝,捕神更被誉为圣者之首。”
余庆之的口才并不出众,八百年前的这段历史讲的也是颇为枯燥,可荣非听的仍是热血沸腾,对于捕神何了尘越发的敬仰钦佩。
以一己之力逼得四位圣者俯首订立城下之盟,逼得整个修仙界改名换姓,如此手笔称得上是冠绝古今。不愧其名号中带有一个神字。
捕神,名不虚传!
见荣非仰望着巨石出神,余庆之微微一笑,脑海中不由得想起当年自己被上任总捕忽悠加入缉仙司的过往。
白马银枪的天生将种竟是脱下戎装加入日薄西山的缉仙司,此事在当年也曾轰动一时。
二人静静的站了一会,余庆之感觉差不多了,自衣袖中取出一卷画轴道。
“听过这段历史,你便正式加入缉仙司了。现在,便是我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说罢,将手中画轴抛向巨石。
画轴贴上巨石便被牢牢吸附在上面,而后自行展开。
终于可以修行了,荣非等这一刻已经整整十年,连忙沉静心神,凝目朝展开的画卷看去。
明亮月光照耀下,只见画卷之中一只形似麒麟、浑身长毛、头生独角、目光威严的神兽傲然耸立。
“此乃上古神兽獬豸,又名任法兽、直辩兽、触邪,能辨是非曲直,能识善恶忠奸。创立缉仙司时,捕神便将獬豸作为缉仙司的象征,借以时刻警醒。
捕神天赋异禀,其所创捕神诀更是晦涩难懂,极难修炼。其当年所收的众多弟子尽皆卡在四品境界不得存进。
为解决这个困扰,捕神冥思苦想多年,终是于飞升之际借由佛宗的观想之法,绘下这幅任法兽图,帮助门下弟子突破境界。”
说及此处,余庆之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可让捕神没有想到的是,这观想法却是比常规修行之法更难,八百年间竟无一人修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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