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希的愿望是可以陪着妹妹一起长大,可他的年纪却永远定格在了五岁的年纪。
厉岚说得对,为了希希的心愿,为了照顾好安安,我也必须重新振作起来。
我躺在毕常林的诊疗床上,毕常林拿出了他的针包。
他拿出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用酒精擦拭消毒。
我眼睁睁看着毕常林捏着那根泛着寒光的银针靠近我,心里还是不免有几分紧张。
“丫头,我可扎了。”毕常林特意提醒了我。
我眨了下眼,示意他我准备好了。
细长的针刺穿我的头皮,微微的不适感让我皱了皱眉头。
而这时,我的手突然被紧紧握住。
我半睁开眼,对视上俞晨君担忧的目光。
她手上的力道紧了紧,温柔且坚定的声音对我说道:“放心吧。有我一直陪着你呢!”
“还有我。”苏煜不知何时也走了进来,站在俞晨君身边,“我们都陪着你!”
我想冲他们安慰一笑,可刚扯动嘴角,就一阵拉扯神经般的疼痛,让我不自觉地握紧了俞晨君的手。
疼,从未想过的疼,仿佛要把我的脑子撕扯裂开的感觉。
我一直极力隐忍着,紧咬着牙关不肯露出自己的脆弱。
疼得恍惚间,我仿佛看到希希就站在门口,正冲我微笑,鼓励着我。
“希希……”我沙哑的嗓音唤出希希的名字,同时也伴随着没有压抑住的痛呼。
其他人却是一脸的惊喜,毕常林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一脸严肃地看着我,“你试试看,看看能不能发出声音。”
我刚从消失的疼痛中松了口气,听到毕常林这么说,有些忐忑地张开了口。
此时,俞晨君、苏煜,还有厉岚,都正满眼紧张又期待地看着我。
我几次张了张口,却又不敢尝试。
呼吸因为紧张而变得急促,我心中的忐忑也越来越重。
苏煜看出我的不安,肯定的目光看向我,鼓励着我:“说啊,你一定可以的。”
在苏煜的鼓励之下,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尝试去发声。
“我……”重新听到自己的声音,仿佛这中间间隔了很久一般,竟然感觉到有几分陌生。
我微怔了一下,心里多了些自信,再次开口:“我好像……可以讲话了……”
听到我清晰地说出这句话,俞晨君和厉岚同时红了眼眶,毕常林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苏煜展开笑颜,确认似的问着毕常林:“太好了,这就是恢复了是不是?”
毕常林点了点头,目光注视着我,语重心长地说道:“你看,你一直跟自己过不去,但其实难受的不止你一个。尤其是看到你颓然不振的样子,大家都很痛心。”
“大家都希望你能够早日振作起来,而不是把时间都浪费在自我折磨上。”
毕常林毕竟是经历过人生许多起起落落的人,很多事情看得也更通透一些。
他环视了一眼我的四周,提醒着我:“你看你周围,在你难过、自我颓废的时候,还有他们陪在你身边。你从来都不是孤身一人在奋斗。”
我的目光一一落在俞晨君、苏煜以及厉岚的脸上,他们此时眼底的喜悦和激动都不是假的。
但这些情绪都不是为了他们自己,而是为了我。
我知道,我的沉默和颓废让他们始终牵挂着心。
所以厉岚才会特意来送希希的画作给我就为了宽慰我的心,试图解开我的心结。
所以俞晨君和苏煜见到我深夜不在房中会立刻冲进黑夜里寻找我的下落。
而沉溺在失去希希的痛苦中的我,却忽略了我自己带给别人的痛苦。
毕常林的话点醒了我,也让我的眼眶泛红发热。
我感激地注视着他们,哽咽开口道:“谢谢你们一直陪在我身边,是我让你们担心了。”
俞晨君和苏煜是亲眼看到我如何从失语症到可以发声讲话的,苏煜并不知道背后的原因,尚可做到耐心地宽慰我,而俞晨君知道前因后果,此时听到我的话已经是泣不成声。
我心疼俞晨君,我很清楚住在这里的这些天里,俞晨君为了我,一直提拉着心,生怕我会出什么意外。
我从诊疗床上下来,站起身,双臂轻轻抱住了俞晨君。
“对不起,晨君姐,是我一直以来让你们担心了。”
俞晨君却不在意地摇了摇头,眼眶还含着热泪。
“没关系,你的心结解开了就好。”
当着厉岚和苏煜的面,俞晨君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到了晚上,送走了厉岚,哄睡了苏煜,俞晨君再一次来到了我房间里。
她敲了敲房门,客气地问道:“诗诗,我们可以聊一聊吗?”
这让我微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俞晨君走进来,坐在了我卧室内的沙发上,有几分犹豫的样子,欲言又止。
而我此时心里已经释然了几分,索性主动问道:“晨君姐,你想要说什么?你不必这么小心翼翼,我真的没事了。”
俞晨君这才试探性地问我道:“你那晚突然外出,是不是想要去找吴美璇?”
虽是询问的语气,可是俞晨君看向我的眼神却透着肯定,我并没有否认。
俞晨君一声无可奈何地轻叹,“其实那天深夜发现你从家里离开之后,我特意检查家里有没有少了什么东西,以便猜测你的动机。当我发现果盘里的水果刀消失不见的时候,我当时吓坏了,我真以为你会想不开……”
我低垂下眼眸,自责地道歉:“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俞晨君只是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后来看到你被袁月送回来,身上衣服还染了血,但你却没有受伤,我庆幸的同时又多了一份担心。”
她顿了顿,目光一瞬不移地直视着我,想要从我的表情中得到答案。
她问道:“那一晚,你是奔着吴美璇去的,你想要杀了她,是么?”
果然,俞晨君当晚已经猜测到了一切,只是她当时或许是顾忌到我的精神状况,所以才没有追问我半句。
我没有想要隐瞒她,坦然回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