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耳边毕常林急切的呼喊,我的意识也逐渐流逝。
在仅存的清醒中,我抬手牢牢的抓住了毕常林的衣襟,眼中含着泪,一字一句的恳求着:“不要伤害我的孩子,不管如何,我求你保住我的孩子……”
毕常林紧蹙着眉头,看向我的目光复杂的很。
在沉默了几秒之后,毕常林终究是妥协的点了点头。
而见到他答应,我才放下心来,再也支撑不住,彻底昏了过去。
我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但在此昏睡间,我做了一个又一个的梦。
我梦见自己一觉醒来,小腹是平平坦坦的,毕常林遗憾地告诉我,孩子没有保住。
我还梦见厉云州和希希,梦见我们一家三口出去郊游,厉云州温柔的抚摸着我的孕肚,希希也贴在我的肚皮上,满眼惊喜地听着腹中的胎动,他们都期待这个新成员的出生。
……
美梦与噩梦交织不断,在梦中都是于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直到梦见我怀着孕下楼梯时却失足踩空,脚下这么一蹬,猛然从噩梦中惊醒。
我怔愣了一会儿,看着头顶的木质顶棚,心跳突突的跳个不停,额头也是一片冷汗,下意识的就伸手去抚摸我的腹部。
只有那腹部的隆起,让我的心才踏实下来。
还好,只是梦而已。
我的孩子还在。
就在我的意识恍惚间,耳边响起温柔的学问:“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我缓缓转过头,看到就守在我身边的谢跃,愣了几秒才开口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我睡了多久?”
“你这一次可真是把我吓坏了。居然昏睡了三天三夜。”
我心中一惊,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睡了这么久。
虽然身上还是提不起力气,可是已经不似之前那般难受酸疼。
谢跃扶着我坐起来,喂我喝了点水。
我润了润喉咙,头顶着疑惑,哑着声音问道:“毕老师呢?”
“他啊,这几天为了给你治疗可是累坏了,正在房里休息呢。”
谢跃此时仍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我接到毕老师的消息就匆忙赶上山,一进门就看到你晕倒在了毕老师的怀里。我把你抱回房间,毕老师给你又是施针又是灌药的,折腾了一天一夜,才算帮你度过了危险。”
我心中一阵感激,如果不是毕常林医术高超,恐怕我也捡不回这条小命。
“是我给毕老师添麻烦了。”
“你别这么见外,他其实很欣赏你,只是脾气臭不会说罢了。”谢跃安慰着我:“其实本来他不用大费周章的,但是他说在你心中这个孩子更加重要,不能让你活了命却丢了希望,所以才耗损心力,用最麻烦的治疗办法深深将你从鬼门关里拉回来。”
我心中划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毕常林当真说到做到了,不仅救了我,也保住了我腹中的孩子。
“毕老师还说,以你的情况,如果这几晚熬过来了,那就算是度过危险期了。”
看谢跃眉眼中的释然,看他眼下那厚重的黑眼圈,我心中不免生出愧疚。
我小心翼翼的试探问道:“你……从我昏迷起就一直守在这儿?”
谢跃只是轻描淡写的“嗯”了一声。
“我守在你身边也是方便照顾,如果你有什么情况,我也能及时的去喊毕老师。”
守在我身边整整三个日夜,谢跃此时面容都带着疲惫,可是他的眼睛却是晶亮的。
谢跃冲我扯出了一个安慰的笑容,“好在你挺过来了,也就安全了。你没事,我这颗心才能放下。”
我定定的看着谢跃,抿了抿嘴唇,却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表达我心中的感激。
相比于谢跃为我所做的一切,几句感谢的话未免太过廉价。
谢跃抬眸盯着我额头的汗珠,心疼地抬起毛巾要去擦拭,却被我下意识的躲过。
我有些尴尬的避开他的目光,接过了他手上的毛巾。
“我……我自己来吧。”
谢跃也没有勉强,脸上也没有丝毫的不悦,只是似闲聊般地提起我昏迷的这几天。
“你昏迷的时候,一定做了好几场梦吧?听你一直在说梦话。”
我心头倏然一紧,很担心自己口无遮拦下说错什么。
谢跃则是不紧不慢的说道:“除了惦记你腹中的胎儿,你在梦里还一直在喊厉云州你在梦里一直在喊厉云州和希希的名字。”
我眸光一动,下意识的紧抿着唇。
没想到这些也被谢跃都听了去。
谢跃认真的目光注视着我,一板一眼地问道:“你心里既然放不下厉云州和希希,为什么还要和他们分开呢?”
我垂下头,苦涩的笑了一下。
“我很清楚我自己的身体状况,厉云州他,不会同意我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如果是我,我也不会为了一个孩子就让你受这种痛苦。”谢跃突然自言自语般的说了一句,让我蓦然愣住。
但谢跃很快又说道:“可是我也知道,如果舍弃孩子,只会让你余生活在痛苦了。”
我心中微微一颤,对视上谢跃心疼又不忍的目光。
“我自然不希望你的生活痛苦,所以我宁愿陪你一起面对,哪怕你执意留下这个孩子。”
谢跃的这番暧昧的说辞,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我感谢他的理解,可他刚刚说的那番话着实容易让人误解。
就在我心中斟酌着如何回应他时,谢跃却对我扯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
“如果我是你的丈夫,我一定会理解你。所以我相信厉云州也会和我一样的想法。他会心疼你,不忍心你受苦,可是也能明白你失去孩子的痛苦远大过于现在。”
谢跃刚才说那番话的目的竟然是想劝我回到厉云州的身边。
谢跃的双眼写满了真诚,“阮诗,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够过得好。守在你身边的这三个日夜,我才知道你对厉云州的感情有多深,我更不希望你和他之间产生遗憾。”
我的心中泛起酸楚,却还是摇了摇头。
“纵然他会理解我,我也不希望他看到我如今接受治疗时这副狼狈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