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木床上,床边白纱飘逸,透过床幔,隐约可以看到屋内一个曼妙仙子的身影。
我晕乎乎的,一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脑子疼得厉害,过了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自己得救了。
我正要说话,喉咙咕噜了一下竟发不出声来,只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灼烧。
“水...水...”我用嘶哑的嗓音说道。
“你醒了。”白雅洁抬起头,放下手中的笔,给我端来水。
我用力喝了几大口水,被呛了一下,咳嗽了好久,才顺过气来。
“怎么是你?”我又惊讶又心虚。
“你醒了?”
这时,南宫明从门外走进来说:“谢天谢地,你知不知道你都四天没来上课了...”
什么?四天?!
绝望之情顿时涌上心头,我想,这下完了,蕊芝怕是要打断我的腿。
可千万别把我赶出烟落居啊,若是她上报玉虚宫,我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不对不对不对...四天太久了,我一个人大活人失踪这么长时间,她不上报如何交代?万一我出了什么事岂不是她的过错?
我急得冒了一脑门的汗,更觉天旋地转,堪堪又要晕过去,白雅洁和南宫明同时来扶我。
“这是怎么了?吃了药怎么不见好转呐?”南宫明道。
白雅洁说:“她其实没有什么大碍,就是不吃不喝不睡太久了,身子发虚而已,但这已经睡了两天了呀,按说应该恢复了。”
又是两天...
那就是说...我有六日没回昆仑了...
我急火攻心,白眼一翻,就要背过气去。
还是白雅洁心思细密,马上察觉到了我的心思,说:“你别担心了,找到你的时候我就用通文令给昆仑山传去过信息了,只说琯考前的分组练习马上就要开始了,我留你在天宫练习仙术,我用的是宏文殿的通文印,想来昆仑山那边也不会说什么。”
我一听,热泪上涌,就差下跪了,直说:“大恩大德,永世难忘!”
“所以...这里是广成宫宏文殿?”我放了心,开始环顾四周。
“嗯,”白雅洁点点头:“这里是我的房间。”
“那...是你救了我?”我弱弱地问了一句。
南宫明向白雅洁躬身行了个礼,毕恭毕敬道:“多谢仙子出手相助,不然我一个人去找阿善,怕是要和她一样被封在禁书室里了...”
白雅洁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然,过了一会儿她说:“广成君殿下找我有事,我就少陪了,二位请自便。”
“嘶...”
听南宫明说完那日的情形,我不禁琢磨起来:“你是说白雅洁跟着你到禁书室?”
“嗯,我捣鼓了半天才把门打开,看到你倒在地上就冲了进去,结果就听到关门声,我马上就明白你为什么会被关在里面了,但当时已经来不及了...我还以为这下我们两个都逃不出去了,幸好这个时候她及时出现卡住门,才把我们都救出来。”
“可是...”我犹疑道:“她跟着你干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兴许是...”南宫明想了半天想不到有什么理由。
我打趣他:“兴许是看上你这个南宫仙家的少主了。”
“别瞎说,”南宫明两颊一热,耳朵通红,急得要来捂我的嘴:“她是广成宫的仙子,这儿本就是个是非之地,叫人听了说闲话可不好。”
我目光盈盈,嘴角含笑得看着他,看得他浑身不自在。
本来嘛,我就是随口一说的,谁知道南宫明反应这么大。
我也不深究,只问:“是非之地?此话怎讲?”
南宫明见我主动转移话题,连忙接话,低声道:“你不生在玉京可能不知道,广成君殿下虽是天帝长子,可惜先天有缺,据说天后娘娘在怀他的时候动了胎气,未足月就生产,导致大殿下一生下来身子就特别孱弱,尽管老君和药王想了各种法子为他治疗,炼丹进献,亦是无用,听说大殿下极有天分,但无奈长到三千岁之后,灵力和修为就难有寸进,待到二殿下出生,却是天生神力,骁勇善战,众神诸仙们就为储位的订立起了争执,二殿下由于拜了永晟帝君为师,所以受到了天界原神族中大多数人的拥护,而大殿下则受到归并的仙族及新进登天的一些天官们的支持,尽管二位殿下,兄友弟恭,情同手足,却还是难免被储位之争所裹挟...”
我不解:“这和永晟帝君有什么关系?”
南宫明比我更惊讶:“你不知道?”
“帝君是上古洪荒众神之首,早在天界订立之初,就是执掌众生的天地之主了,后世分六界,气象更新,各拥其主,他便卸下帝位,回到诞生地沧兰渊,以法术化出归墟之境,避世索居至今。”
“永晟帝君乃是天地精元所化,本不属于六界任何一方,只是他的诞生地沧澜渊现属天界所辖,而他又做了天帝次子的师父,所以世间才会认为永晟帝君乃是天界一员。”
我恍然大悟,若有所思地点头:“原来如此,所以那些天界的旧神才会爱屋及乌,对二殿下推崇备至。”
南宫明问:“所以你找到制服夔牛的办法了吗?”
我点点头:“找到了。”
“什么办法?”
我说:“丝竹之音可以使其沉睡。”
这就又涉及到另外一个问题,我和南宫明不但不擅长炼丹制药,也不擅长音律,可以说是一窍不通,百无一用。
我俩齐叹一声。
“话说...天庭上除了披香殿的一众乐女之外,最擅长音律的仙子就是...就是...”南宫明看向门外。
“白雅洁?”我凭着对他的了解随口猜道。
“嗯。”南宫明点点头。
她的名字又不烫嘴,何以说不出口呢?难道是被我调侃了,所以不好意思了?
我想笑,却故作苦恼:“可是...可是她会帮我们吗?”
“而且火麒麟和寒修的事,鹤...武神殿下的原意就是不事声张,那他受伤的事自然也就不方便告诉别人了,但若我们想要白雅洁帮我们,是不是就要把事情的原委告诉她了?”
南宫明想了想说:“也不一定,下个月就是武神殿下的生辰了,我们只说是想炼一颗疗伤丹药献给殿下就是了,只看她肯不肯帮忙了。”
我点点头,听闻下个月是鹤青生辰,暗自心神一动,想着总还要另备一份礼给他才好,又苦于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武神的生辰一定是众神诸仙朝贺,也不知道有没有我的一席之地,遥遥远望也行啊。
“你们要炼真元丹献给武神作为生辰之礼?”白雅洁合上手中书抬头看着我们。
“嘘...”我伸手勾住她的肩膀示意她小声一点,又看了一眼四周正在收拾东西准备下课的同学。
白雅洁似乎对这种过分亲近的举动不甚习惯,只见她秀眉微蹙,不易察觉地向前倾了倾身。
“所以...你们之前才会擅闯禁书室?”她漠然问道。
我与南宫明老实地点了点头。
“那次是你们运气好才没被抓住,你们可知自己的身份?天神院的学生是不能在学院外随意走动的,更别说去南极洲了。”
听她的语气,是不肯帮忙了,我和南宫明碰了个软钉子,多少有些丧气。
我说:“要不然你再去求求她?”
南宫明挠头:“我去就能管用?”
我说:“她上次救你,又没有告发我们,可见待你不同,你去说不定有用呢?”
南宫明也是太过纯良,哪像我,浑身长了八百个心眼子,立马暴露了本性:“真的吗?”
“真的真的,”我催促:“你快去吧。”
南宫明听信了我的话,立刻屁颠屁颠去了,片刻之后又灰溜溜地走回来。
我问:“还是不肯?”
南宫明失落地点了点头。
行吧,意料之中。
正准备想别的办法,没想到白雅洁款款而来。
“把曲谱拿与我看一下。”她伸手道。
“啊?”
白雅洁说:“我虽不能亲自前去,但可以教你们如何吹奏。”
我与南宫明交换了一下眼神,又惊又喜。
于是,我立刻凭借记忆,将曲谱默写了出来,我并没有多聪慧,也无过目不忘的本事,只是在那绝望的日日夜夜里,唯有抱着《灵异志怪集》反反复复地看,才能缓解我内心的恐慌,所以我对这本书的内容可谓是烂熟于心了。
白雅洁先是波澜不惊地翻阅了一下我默写的曲谱,接着表情开始认真起来,樱唇微启,眼睛和头上下摆动,最后不住赞叹:“这曲音谱当真玄妙之极。”
“这曲子叫什么名字?”她问。
“和鸣曲。”我说。
白雅洁点点头,说:“这曲谱用凤尾琴和排箫演奏最为合适,等我明日去取了来与你们练习吧。”
我和南宫明在白雅洁的指导下练了几日琴和箫便打算择日前往南极洲了,我俩虽对音律无甚兴趣,但好在还不算太笨。
因为计划周全,取夔牛角的过程起初还不算惊险,唯一就是被栎鸟发现了我们的行踪。
他从未见过我化成人形的样子,正要驱赶我们,我及时表露了身份。
“是你?!”栎鸟不敢相信地发出一声长鸣。
“许久未在瑶池见到你,我还以为....”
“我这不好好的在这儿嘛,我还拜了九天玄女为师,现在是天神院的学生了。”我在他面前转了一圈,又过去贴在栎鸟丰密的羽毛上。
南宫明见我与栎鸟如此亲昵,便不断地向我使眼色,于是我便向栎鸟道名来意。
栎鸟思忖片刻,答应带我们去封禁夔牛的地方。
“仙翁正在闭关,应该察觉不到异样,你们速去速回。”
冰窖一打开,一股刺骨寒意袭来,栎鸟嘱咐。
夔牛完全被冰封在里面,需要用火系的仙法先将冰封层融化,这是我和南宫明始料未及的。
火系的仙法可太多了,有红莲业火,三昧真火,南明离火,地煞火,阳真火等等,虽然我会的没几种,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哪种炎火能将眼前的千年寒冰融化?
我与南宫明轮番尝试了一番,才只在寒冰的表面融了一个小的凹口,然而我两已经精疲力尽了。
南宫明干脆放弃了,掏出大刀用蛮力砍,居然真的劈出一道豁口,我们看此招有效,便开始合力,我继续用火烧,于此同时南宫明用他的刀砍向冰面。
豁口迅速加大,冰也融化得越来越快,我与南宫明欣喜之际,没有发现冰下,夔牛的眼珠子似乎动了动。
“快了快了,”我说:“加把劲。”
夔牛角上方的冰终于完全融化了,我赶忙抢过南宫明手中的刀,削了一大块牛角小心地收起来。
正心满意足准备离开的我,还觉得那和鸣曲白学了,这时,地下突然传来一阵沉重的鼻息声,那声音低沉,仿佛积雨云中闷雷,冰面也随之抖动了一下。
“什么情况?!”我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我半蹲着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接着,冰面又颤动了一下,这一次比之前更为剧烈,猛然一声惊雷响起,把我们都吓了一跳。
“糟了!”我与南宫明同时看向地下,冰层里的夔牛已然苏醒,正挣扎着要破冰而出。
“栎鸟!”我呼喊。
栎鸟见情况不对,在冰窖口喊:“我去重启封印,你们稳住它!”
我取出背在身后的凤尾琴,南宫明也连忙拿出排箫,琴箫合奏,悠扬清远,却盖不住夔牛发出的呜咽声。
刚刚火烧玄冰,我和南宫明都消耗了太多灵力了,演奏的和鸣曲的威力远不如练习的大。
白雅洁反复叮嘱,演奏此曲最重要的是把握节奏,琴音中的灵力必须收放自如,否则自己也会被琴音催眠。
我们毕竟只练习了几日,还没能做到那般游刃有余,只得放慢吹弹的速度,但这样对夔牛又起不到作用,只见冰下的夔牛翻着白眼,显然是在用意志对抗睡意。
此事,冰窖口传来一阵撕叫,栎鸟大喊:“封印重启了,快跑!不然你们也会被冰封的!”
他话音刚落,地上的冰就包裹住了我的脚,于此同时,南宫明的脚也被冻住了,他立刻使出火系法术自救。
“你干嘛帮我?你自己怎么办?”南宫明见我对着他施法,急忙问道。
我说:“救一个是一个,不然以我们现在的灵力,两个都走不了。”
“可是...”
“我说过,炼丹是我的主意,你不该被牵连。”我执意道。
烧了一会儿,南宫明脚上的冰松动了,化成一滩水后又很快冻结在一起,而我脚上的冰却越来越厚,脸上也起了一层霜。
南宫明跃到空中,踩在佩刀上,不愿离开。
我安慰他说:“放心,死不了。”
南宫明突然说:“原形,阿善,显出原形。”
“啊?”我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显出原形,可以脱身!”南宫明大喊。
我可能是被冻傻了,这才反应过来,点点头,立刻现出原形,身体也随之从冰封中解脱出来。
南宫明俯冲下来,我正好撞在他身上,他一手抱着我一手撩起即将落地的凤尾琴,冲出冰窖。
好险,差一点就要变成一条冻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