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草抱起膀子:“王十浪?他算什么角色?我凭什么要认识他?”
李木紫耐心地说:“王十浪,他在名门正派年轻一代的弟子之中,算是很杰出的,不过比我们要年长半代吧。
“哦,你没有参加我们灵霄殿举办的比武大会,所以没见过他。
“在三年前的比武大会上,我是凝虚境界的头名,王十浪是合元境界的头名。”
净草笑了一声:“我想起来了。我有几个师兄师姐参加了比武大会。其中有一个师兄,被琉璃宫的人按在地上打,打得鼻青脸肿,至今在寺里遭人嘲笑,抬不起头来。”
她若有所思地摸摸光滑的尖下巴:“你说被琉璃宫的人电麻了倒也没什么,可竟然是硬碰硬地输在了拳脚上,啧啧。莫非就是他?”
李木紫笑说:“就是他,那场比试我亲眼看了。”而且是在主席台上看的,她的当时的职责是在主席台上端茶倒水。“他的人品也广受好评。”
净草伸了个懒腰:“广受好评嘿……和蒲海波齐名?”
李木紫的神色变得古怪了起来:“没错,和蒲海波齐名……”
净草嘿嘿一笑:“对琉璃宫的人,小心提防总是没错的。”
李木紫虽然内心不愿,但也不得不点头同意。
这时候,有几个人战战兢兢地靠近李木紫与净草。
没错,除了情绪高涨的天色坊弟子们、石英峰算学家们、刻骨寺僧人们之外,还有为数不少的闲杂人等。
他们缩在窑洞洞口的另一边,很不引人注目。
有人身下铺着破草席,有人身上盖着麻布袋。
现在看到钱飞一行前来,他们都纷纷地把破草席、麻布袋收起来,小心翼翼地朝着靓丽的女郎们靠拢。
他们大多衣衫破烂,沾满黄土,其中少数几个人开口挤出笑容,却露出漏风的缺牙。
从真气的自然流溢可以察觉,他们都是不折不扣的修仙之人。
其中大多数是第三境界“凝虚”的修为,而第四境界“合元”的也有三四个,其它还有少量的第二境界“筑基”修为的弱者。
修仙修成这个样子,估计没有几个凡人是会相信的。
李木紫也觉得他们蔚为奇观。
说到底,如果你有修仙的天赋,即便去扛大包也能比凡人厉害很多,为什么会落到这种乞丐不如的状态?
为首的那人,却是李木紫认识的,是个熟人。
那人乃是在江南甜水城里卖蛐蛐儿发了财的散修,名叫蔡卓的。
此刻他也不像是发了财的样子,同样穿着脏破的衣服,脸上消瘦,增添了几道狰狞的疤痕。
如果不是像李木紫这样精明强干的人,换了别人,八成是要认不出这人的相貌了。
蔡卓却一眼就认出了李木紫。如此国色天香的大美女,想要忘记是很难的。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有勇气带着同伴上前来攀谈。
“尊使,”他试探着说,“好久不见。你们为何来此?缺钱急用吗?”
李木紫想到钱飞已经公开身份,于是也就和善微笑着,实话实说:
“我们是钱氏债务部,陪同钱飞前辈前来的。”
这时候,钱飞也从天色坊、石英峰的那些人之中告退出来,迎着蔡卓抱拳:
“蔡老板,你好。我就是钱飞,我在苍霞山见过你!”
当时在苍霞山,钱飞带着女郎们去围攻一个叫元英光的鹤伴园弟子,蔡卓也参战出了一把力。
蔡卓惊呆了:“原来……原来当初为我讨还丹炉被扰乱,帮我获得赔偿的人,背后其实是钱飞?……钱真人?”
钱飞面露苦笑,但仍然大方地说:“正是区区在下。钱某究竟欠了多少钱,你们可能也有所耳闻,那可不是任何有佣金的事,钱某都要拿出十分努力去做么?所以今日,钱某也要和大家同患难、共富贵一回。”
冯瑾好奇地说:“蔡老板,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当初赔给你的黄金法宝,可是值不少钱呢。你还很缺钱吗?来这里的人,都是要用命换钱的。”
这次蔡卓脸上露出的苦笑,比钱飞的更苦,嘴唇抖动着说:“当时把犬子、小女送到了鹤伴园去拜师。没想到小女学会了买子母券。
“一开始她只是想要让零花钱增殖,添置首饰,赚了一些之后就顾不得首饰了,把零花钱全部投入。
“赔了之后,则把她弟弟的钱讨去,想要翻本。
“再次赔了之后,就开始借钱,是利滚利的那种……
“等到拆东墙补西墙,窟窿再也填不上了之后,在下才知道这件事,犹如听到晴天霹雳……
“在下的这点薄薄的家产,全都赔进去也不够。
“可不就只能来到这里,为他们再挣出一笔钱么?”
女郎们都听得一脸不忍之色。
看蔡卓身上的破衣服,只怕不是穿旧了弄破的,而是被追债的人打成了这样。
而这窑洞周围的山都是光秃秃的,满地都是黄土大风,在这里露宿几天,再干净的衣服也变得满是灰土了。
钱飞望望蔡卓的身后:“结伴一起的这几十位道友,都是同样欠了钱,想来搏一把的,是吗?”
众人乱哄哄地说:
“正是。”
“这次可要多仰仗钱真人了。”
“我欠了八万刀,子母券大跌的那天真觉得像是天塌下来一样。”
“今天看到欠了五万万刀的钱真人,顿时觉得我那都不算什么。还是钱真人最厉害!”
钱飞豪爽地大笑:“如今咱们不过是同一条破船上的可怜人罢了,正该相互照应。”
李木紫的眼角余光却还发现了鸽子。
窑洞洞口旁摆着一大堆笼子,层层叠叠,仔细一看,笼子里装的都是灰毛鸽子,正在咕咕叫。
她不由得心中一凛,因为想到了鸣羽会。
此前老乌鸦对她说过,鸣羽会是在问星山自在洞开的。
这些鸽子也是来参加鸣羽会的吗?还是说,这就是鸣羽会的一个分会场了?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去,发现那些都只是凡间的鸽子,并无妖气存在。这让她松了口气,又有些失望。
看来这只是天色坊主人准备得非常周到,那些都是信鸽,随时准备与天色坊本部飞鸽传书用的。
这时,钱飞走到她的身边,轻声笑说:“如果鸣羽会在这里开,你可以去参加,我们会在会场外等你的,也不会过多过问。”
李木紫全身一震,仿佛五雷轰顶,张大嘴看着钱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