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荣甜坐上车,准备去看望关宝宝。
她现在昏迷不醒,再有营养的保健品也吃不了,于是,荣甜买了一束她喜欢的花,又特别去买了一对漂亮的钻石耳钉。
到了医院,她抱着花束,放慢脚步。
宠天戈出面,把关宝宝安排到了一间高干病房,套间带独立卫浴,二十四小时监护,值班医生和护士随叫随到,还有专门的护工照顾她。
尽管如此,蒋斌依旧不是很放心,他现在在警校工作,相对于原来的职务,会轻闲很多,只要没有训练和课程,他都可以腾出时间来医院陪着关宝宝。
医生告诉他,她随时都有可能醒来。
但是,这句话的另一层意思就是,她有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
蒋斌不信邪,他觉得,只要自己能够坚持长期和关宝宝说话,聊天,帮她多翻身,多按摩,她肯定要不了多久就会醒过来。
时间飞快,距离关宝宝昏迷,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这三十天里,蒋斌每次睁开眼睛,都是满满的希望,希望稍后能够接到护工的电话,告诉他,她醒了。然而,每一天都是以失望作为结束,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他只能寄托明天、后天、大后天……
荣甜走进病房的时候,护工正在给关宝宝擦拭着手脸。
“你好,你是……”
护工见她面生,不由得警惕地问道。
“我是她和蒋斌共同的朋友,我姓荣。我刚生完小孩,之前在坐月子,所以没能来看望她。”
荣甜自报家门,然后,她放下手中的花束,走近关宝宝,飞快地用手捂住嘴,眼眶一瞬间就全红了。
听她这么说,护工这才点点头,把水盆和毛巾端走,然后将荣甜带来的花插进花瓶里,又给她倒了一杯水。
“蒋先生快来了,他不忙的时候,差不多每天都会过来。”
护工看了一眼时间,小声说道,好像害怕吵到关宝宝一样,做事情的时候也是轻手轻脚的。
一听说蒋斌也会过来,荣甜反而多了一丝不自在的感觉。
她倒不是不想见他,而是不知道怎么安慰他,眼下的情况实在太惨,他们两个人,一个昏迷不醒,一个丢了工作,原本的一对璧人,竟然成了现在这副样子,荣甜看在眼里,怎么会不唏嘘感叹。
“医生有没有说过,她什么时候会醒?你见过她的父母吗?”
握着水杯,荣甜沉吟片刻,向护工问道。
她知道,关宝宝不是本地人,她的父母一直都还在老家生活,女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二老肯定连心都要碎了。
护工点点头:“见过,她爸妈现在也在中海,就住在蒋先生家里。不过,她妈妈有高血压,身体也不太好,他们大概每周会来一到两次吧。至于什么时候会醒……”
她顿了顿,语气里似乎也有些悲观的味道:“谁知道呢?医生说随时都有可能,说得轻巧,其实不就是也可能不醒的意思吗?哎,祈祷老天吧,这么年轻的姑娘,还没结婚呢……”
说完,护工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拿起一个指甲钳,耐心地给关宝宝修剪着指甲,并且把边缘磨得光滑一些。
干坐了一会儿,荣甜这才想起来,自己还给关宝宝买了礼物。
她急忙从包里拿出来,先用棉签沾着水,擦了擦耳垂附近,然后才小心地给她佩戴上。
“要是医生说不允许戴,你再给她摘下来。她特别爱美,肯定也希望自己每天都看起来美美的,我是按照她的喜好帮她挑的这对耳钉,要是她哪天醒过来,照照镜子,一定特别开心。”
荣甜哽咽着说道,用手背抹了抹眼睛,拿起东西,和护工道别。
她不想在这里和蒋斌遇到,所以没有停留太久,直接离开了病房。哪知道,刚走到电梯前面,电梯的门一下子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男人。
两个人全都看到了对方,都没有马上说话。
最后,还是蒋斌哑声问道:“你回来了?宝宝还好吧?”
之前他和宠天戈通过两次电话,知道荣甜在珀斯遇到了一些意外,导致早产,所幸母子平安,没有大碍,只是要在那边坐完月子才会回到中海。
“嗯,都好。”
荣甜的眼睛还有些泛红,她点点头,声音里带着一丝鼻音。
“你看过宝宝了?”
从她的样子,蒋斌就猜测,荣甜一定是刚从关宝宝的病房里出来。
不时地有病人和医生从电梯里进进出出,他们两个人站的位置,有些碍事。终于,蒋斌主动提议道:“楼下有个水吧,正好我也渴了,我们下去坐会儿吧。”
荣甜点点头,沉默着和他走进电梯,直达住院部大楼的一楼,然后穿过一个小花园,来到一家24小时便利店。便利店里有一角,安放着两张桌子,几把椅子,出售各种饮料。
蒋斌买了两瓶矿泉水,递给她一瓶。
两个人对坐下来,这里的空间不大,有些逼仄,荣甜还好,但蒋斌身高腿长,他坐在这里,手脚都不得施展,看起来有些委屈。
“钟万美的案子彻底了结了吗?”
这是荣甜目前最关心的一件事,为了抓住钟万美,他们付出了如此高昂的代价,假如还是不能将她彻底铲除,那就真的是天理难容了。
蒋斌喝了两口水,点点头:“她死了,但是这件案子,上头已经不许我再跟着了。她的丈夫死了,她也死了,对于他们当地的贩毒集团来说,短短几年间,一连折了两个老大,估计能消停一阵子。”
话虽如此,他的脸上却丝毫没有任何的轻松之色。
“为什么?”
荣甜追问道。
“什么为什么?”
蒋斌皱皱眉,不明白她在问什么。
她凑近,继续追问道:“既然你说,他们会消停一阵子,可你为什么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放心?还有,这件案子为什么不能再交给你负责?你是最了解整个案子经过的,也跟了好几年,付出了其他人都比不了的心血……”
他打断她:“你不用替我打抱不平,调去警校,是我自己提议的,我累了,我想做一份相对轻闲的工作,还能照顾宝宝。”
一句话,说得荣甜哑口无言。
这种时候,关宝宝最需要的人是他,而她日趋年迈的父母也需要他,这些都是很现实的问题。
“不过,”蒋斌犹豫了片刻,又补充道:“有一点你的确说对了,我确实是不放心。我觉得上面的人想得太乐观了,他们一致认为,钟万美的死就给整个案子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但我不觉得,钟万美这几年躲在哪里,为什么人效力,谁是她背后的靠山,我们目前都还一无所知。过早乐观,只能将自己暴露在最大的危险之中,比如我。”
他苦笑一声,蒋斌不止一次地想过,假如自己当时能够更谨慎一些,会不会就不是现在这个结果。
“宝宝的事情,你不能完全怪罪自己,要是说责任,我们都有。毕竟,她才是最无辜的那一个,我们几个人,每一个都比她更应该躺在医院里。”
荣甜劝着蒋斌,她看得出来,不过几十天而已,但他已经明显衰老憔悴了很多,整个人的感觉完全变了,有些暮气沉沉,不再是以前那个他了。
听着她说着宽慰自己的话,蒋斌抹了一把脸,冷静下来。
“不说这些了。对了,既然见到你,我就不给宠天戈打电话了,你替我转告他,如果可能的话,让他避开其他所有人,单独去见红蜂。我想,红蜂可能有些东西并没有交给所谓的官方负责人,他也留了一手东西,用来保住自己的安全。”
荣甜疑惑道:“红蜂?”
蒋斌郑重地看着她,点头:“你不记得了吗?那个数据分析员,当初来帮我们的,后来,他被钟万美作为人质绑走了。我猜,在和钟万美近距离接触的那几十个小时里,以红蜂的高智商,他不可能一无所获。但是,我看过记录,他什么也没有上交,甚至连话也没说几句,无论什么问题,红蜂一律都回答不清楚,不知道,自己昏迷了之类的。”
虽然,他也并不了解红蜂,但一个年纪轻轻就能把全世界的高科技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天才,又怎么可能任由自己在危险的环境中,一直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呢?这不科学。
“那他会对宠天戈说实话吗?”
荣甜不免担忧。
蒋斌笑了笑,很有自信地说道:“他脑子里的东西,只要不说出来,就永远一文不值。既然他不打算告诉政府,那就说明他想留着,让它得到更大的价值。试试看吧,你的男人近乎于全能,我相信他。”
听他这么一说,荣甜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宠天戈,真的难么能耐吗?她不知道,但她此刻能够确定的是,既然蒋斌都这么笃定了,那么这个红蜂就是一个很关键的人物,应该马上跟他取得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