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行远站直身体,掸了掸衬衫上的皱褶,然后微微俯身凑近,用手心轻轻滑过夜澜安的脸颊,状似温柔地开解着她。
夜澜安瞪着他,整个人怒火中烧,扬起手拍开他的手掌,为了防止远处的父母听见他们的对话,她压低声音,咬牙愤愤道:“林行远,你还是不是男人!我们是领过证的合法夫妻!要不是那个贱人挡在中间,我们的结婚酒宴早就办过了!”
她说的不假,正是因为订婚宴上出现的意外,导致两人的结婚酒宴一拖再拖。
“哈哈,我没听错吧?”
林行远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起的笑话一样,身体俯得更低,抬起右手,遮在自己耳边,笑道:“你还知道我们是合法夫妻?我还以为你忘记了呢,夜氏的千金大小姐,你说这些话简直太好笑了,抱歉我实在忍不住。”
夜澜安怒视着他,错愕道:“你笑什么?我说错了吗?”
若非如此,夜皓怎么会那么放心,将皓运集团交给他打理,就因为信奉着“女婿等于半子”这句话,否则他也不会早早在家享清福。
“既然你知道你是我林行远的女人,那你还和杜宇霄不清不楚,共建爱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拿积蓄贴补给他。呵呵,一个靠吃软饭的小白脸!”
林行远飞快地起身,脸上犹有嘲讽的颜色,看得夜澜安神情一变,不禁反唇相讥道:“你也好不到哪儿去!你和我在一起还不是想图谋我家的家产!你……”
她想狠狠咒骂他,恨不能将他贬低得低入尘埃才好,却不想,林行远果断地打断她,闲闲道:“看来你还是有一些自知之明,我以为到现在你还以为我爱你爱到骨子里呢。这样说来,大小姐你还不算太愚昧嘛!”
他快步走开,重新穿过长长的客厅,走回牌桌前。
夜家二老正在吃着水果,四圈牌下来不过是刚刚满足了牌瘾,难得过年休息,白思懿非要打足八八六十四圈才能离得了桌。
“行远,快来,吃点儿水果,咱们换风继续!”
白思懿热情地招呼着,她手风正顺,急不可耐地准备接下来大杀四方,所以一点儿也没有看出来女儿女婿脸上的异样。
“好啊,妈。”
林行远一贯的顺从口吻,还特意捻起一片火龙果,作势要塞进夜澜安的口中。
她当然不想理会他,只是无奈,碍于父母在场,只好张开嘴,赌气地咀嚼着咽下去。
“看,安安刚才输了两把,正跟我生气呢。牌桌无夫妻,我要是让着你,爸妈该不高兴了。”
林行远故意出声,以防被夜皓夫妇看出端倪。
夜澜安咬唇,狠狠抽了一张纸巾擦拭着嘴唇上的紫色水果汁,冷笑道:“是啊,还没打完,咱们继续,走着瞧吧。”
四个人换了座位,林行远极有绅士风度地帮着白思懿和夜澜安搬开椅子,然后也落座。
麻将机“哗啦哗啦”地好一阵响动,全身心投入到牌局中的夜皓夫妇兴致勃勃,两眼放光,谁都没有在意到夜澜安难看至极的脸色。
*****
初六,下午一时许,中海银行。
高级客户经理julia亲自走在前面,不时回头,向林行远浅浅一笑。
按理来说,今天还不是正式上班的日子,但是任何机构都有一份属于自己的特权名单。
“0906号保险柜就在这里,您有十分钟时间开箱取物。如果有任何问题,可以按下召唤铃,我会立即过来。”
julia十分殷勤,说话间不自觉地挺了挺胸前的傲人饱满,本来她听说临时加班还心生不满,当看到眼前的客户是这样一位帅气多金的年轻男人,她所有的怨气都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尽管自己的全部心思都在保险柜里的u盘上,对眼前这女人的卖嗲丝毫不感兴趣,但林行远还是客气有礼地向julia道谢,然后径直走向标有数字序列号的保险柜前。
他站定,看向四周,确定身边没有闲杂人等,然后在触摸屏区域输入夜婴宁昨晚给他的密码。
绿色指示灯亮起,柜门自动打开,林行远伸手去取,果然里面有一个方正的盒子,打开来,一枚u盘静静地躺在里面。
他将多余的东西随手扔掉,拿了u盘,关上保险柜。
不顾julia颇有暗示性的邀约,林行远离开了中海银行,去地下停车场取了车,径直开往公司。
而与此同时,戴着墨镜的夜婴宁从银行一楼的vip客户休息室走了出来。
确定林行远顺利拿走了u盘,她顿时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整个人忽然放松下来,忽然有些无所事事,夜婴宁想起前几天给苏清迟打电话拜年的时候,她提出想和自己见一面,难得今天她有空,所以她立即拨通了苏清迟的电话,约她出来喝下午茶。
电话里,苏清迟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闷闷的,而当夜婴宁问她到底怎么了,她又支支吾吾地不肯说,非要等见了面再谈。
两人约在一家常去的咖啡厅,位置稍偏,环境却极好。难得的是,老板根本不在乎什么年节假日,想营业就营业,而当他感到疲惫需要放空的时候,关门大吉一两个月也是常事。
推门即可见巴罗克风格的雕花和立柱,因为屋顶很高,所以令人感到视野开阔,毫无憋闷,很适合聊天或者发呆。还有无处不在的白色玫瑰,雾茫茫地盛开在玻璃屏风上,令人徒生爱怜。
夜婴宁先到,点了翡翠咖啡,然后静静地等待着好友的到来。
因为百无聊赖,她转过头看向窗外。扭头的一瞬间,她好像忽然就能感同身受地体会到,当年在鲁西永和宠天戈的那一场不期然巧遇。
世间万物,皆有因果,或善或恶,一念之差。
她和他,就是一念之差。
正回忆着,有人影走近夜婴宁所在的位置,她抬头,果然是如约而来的好友苏清迟。
苏清迟站定,伸手摘下墨镜,露出微微红肿的一双眼。
夜婴宁刚要和她打招呼,忽然见到她这么一副狼狈的样子,大惊道:“你怎么了?”
她连忙拉着苏清迟坐下来,顾不上让她点东西,一再催问发生了什么。
“是不是阿姨的病情……”
夜婴宁最先想到的是苏清迟的妈妈,上次去探望才知道,原来苏妈妈病得很重。
苏清迟握着墨镜,摇摇头,长出一口气道:“婴宁,我要走了,离开中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