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发生得太快,以至于周围的人刹那间全都愣在原地,面面相觑,眼睁睁地看着冲进來的中年男人动手打了栾驰。
一直等到栾驰俊美的脸上又挨了两下,已经显示出青紫來,这才有人反应过來,上前拉扯。
“谁都别管!老子教训儿子,天经地义!今儿我就是打死他,你们也都别拦着!”
此话一出,就算再反应迟钝的人也都明白了來人的身份,原來这就是栾驰的父亲,栾金。
众人当即愕然,沒想到身份特殊的他竟然真的会在深夜里赶到这里來,就为了当众教训一下不成器的儿子。
“小驰,还不赶紧和你爸爸道歉!”
匆匆赶來的王秘书连忙冲过來,一边按着栾金的手,一边朝着栾驰大声喊道。
“息怒息怒,有什么话回去再说,孩子还小,这么打要打坏了啊!”
王秘书一向很偏疼栾驰,他生的是女儿,所以几乎将他看成自己的儿子一样喜爱。一见到栾金真是下了狠手,王秘书当即感到心疼不已,可他又清楚地知道当爹的正在气头儿上,所以只能小心地劝着两边。
“别拦着,我就是要打死他!不打死他,我早晚也会被气死!”
栾金吼完,又是一拳。
见栾驰丝毫不躲,栾金更加恼怒,抓着他的两个肩膀不停摇晃着,咆哮道:“我栾家到底造了什么孽,生出來你这个混账东西!”
众人见他是真的动怒,又撂下了狠话,谁也不敢上前,就连王秘书也不得不退到一旁,免得一不留神就火上浇了油。
“你打吧,我让你打。反正这些年來,你教育我的方式不就是狠揍吗?不过麻烦你高抬贵手,别照着脸下手,我很爱惜我这张脸,因为这是我唯一像我妈的地方。”
栾驰抬起手,揩了揩嘴角的血渍,不小心碰触到了伤口,疼得他眯了眯眼。
被栾金打翻在地,他索性也就不起來了,叉着两条腿,大喇喇地坐在冰凉的地面上,很有几分无赖的模样。
他挑衅的神态险些将栾金逼到极致,但,听清了他所说的话,栾金一怔,浑身的气焰像是一霎时被兜头的凉水浇熄。
栾驰的妈妈,也就是他的妻子,是他的死穴之一。
握紧的拳头终于还是慢慢地放了下來,栾金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满是痛心疾首。
一旁的王秘书快步上前,一把将栾驰拉了起來,见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半边脸也肿了,急得直叹气。
“真是丢人,真是丢人……你爷爷还不知道,不然……”
栾金颓丧地挥了挥手,示意王秘书不要去管他。
正说着,刚派人重新回“风情”二次寻找海洛因下落的蒋斌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快步从办公室走了出來。
他为了这次行动,部署了几天几夜,吃住都在单位,整个人本就憔悴不堪,此刻又不小心惹上了栾驰这个麻烦,不免头疼不已。
“栾……”
蒋斌刚要寒暄几句,就看栾金一脸疲惫地冲他摆了摆手,他连忙把后面两个字咽了下去,自我介绍道:“我是今晚行动的带队,我叫蒋斌。您有什么想了解的,我都可以给您马上汇报。”
“不用了,该怎么來就怎么來,全都按程序走,还要严办,狠办!他要是有罪,你们就把他扔监狱里去,我当沒有这个儿子,我也不需要他给我养老送终!”
栾金怒到极点,他一向要强,年轻的时候就不靠家里,去了大西北挂职,20多个贫困县一脚一脚走了个遍。如今他在中海就职,还是极力和家中的老爷子撇清,生怕被人说是沾了家族的光。
只可惜,他样样好强,事事求佳,就是偏偏生了一个从來不给自己增光添彩的儿子。
“这是说什么呢?小驰不是糊涂孩子,顽劣归顽劣,可是大事上他不会含糊的。蒋队这边都还沒定罪,哪有当爸的这么说自己,这么说孩子的!”
王秘书赶紧过來说几句解围的话,他也清楚,栾金说的是气话,如果栾驰真的有事,他焉能坐视不理。
“是啊,您别急,这事儿总会水落石出。我们当警察的不就是既不放过坏人,也不冤枉好人嘛。”
蒋斌自然也听得明白什么是真话什么是假话,顺势借坡下驴。
“一会儿麻烦您跟我的同事去办一下相关手续,就可以把人带走了。我还有事,先进去了。”
他看了看王秘书,招手叫來一个警察,让他带着人去做保释。
说完,蒋斌又朝四周冷冷看了一圈,大声道:“看什么看?都不用干活吗?带回來的那些人都问完了?”
周围众人立即散开,各忙各的,做出一副忙碌样子,只是一个个全都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偷偷用余光瞥着栾金和栾驰这对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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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暂时就问这么多,如果以后还需要你配合,我们会联系你的。”
女警合上笔录本,将笔帽扣好,看了看夜婴宁,又忍不住开口道:“你有身份有地位的,又结婚了,就别一个人往酒吧那种地方跑了。总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她的语气里,很有些鄙夷和不屑。想必,这小姑娘应该是将夜婴宁也当成了闲來无事去酒吧找***的寂寞女人了。
夜婴宁一愣,虽然已经听明白了她的弦外之音,却又不想解释什么,只是低低一笑。
“对了,你手机被收走了,先拿我的给你家人朋友打个电话吧。办手续必须有人來,不然我们不能让你走。”
女警从制服裤子的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夜婴宁,然后收拾好东西,和同事先出去了。
夜婴宁沉默地低着头,看着手里的手机,一时之间,她竟然不知道自己能够打给谁求助。
周扬不在中海,苏清迟的母亲又在重症监护病房,能不能挺过去还难说,stephy倒是能赶來,可那毕竟是自己的下属,夜婴宁实在有些难以启齿,觉得太丢人。
犹豫了半天,她只好拨通宠天戈的号码。
说來也奇怪,两个人其实不经常通话,但夜婴宁一拿起手机,那十一个数字就好像印在脑子里似的,无比清晰。
她不停地自我宽慰,也许这么晚了他已经睡了,又或者在哪里玩得正开心,说不定听不见自己的电话。
甚至,夜婴宁打算只让铃声响个五六下就马上挂断,这样,她就完全能有理由另找别人了。
只可惜,连老天爷今晚都不帮她,既让她莫名其妙地卷入了这起抓捕行动,又让她见识到了栾驰的另一面,更让她不得不主动向宠天戈低头。
铃声刚响到第三下,那边已经传來他的声音。
“是我……”
夜婴宁微微闭眼,只好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