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唐渺这一句清晰高亢的话语,众人再也按捺不住,甚至有人不顾形象地从座位上起身,试图看清她究竟能够拿出來什么样的证据。
沒有人不感到好奇,曾在20岁时就斩获国际新人大奖的灵气设计师夜婴宁,居然在今晚被人爆出了抄袭的丑闻,到底这件事,是真是假。
即便有人愿意相信她的为人,但见到台上的唐渺一副如此成竹在胸的模样,也不禁心生动摇。
人皆有窥私之心,关于他人的坏消息永远比好消息传播得更快。
坐在评委席上的傅锦凉脸上保持着一贯的标准化的笑容,依旧是公事公办的神色,眼神却透着凉薄。她也真是沉得住气,明明和宠天戈是未婚夫妻,然而自始至终,除去最初入座时起码的寒暄,两人今晚连一句话都沒有说。
“唐小姐虽然有才华,可毕竟,还是太年轻了。”
傅锦凉压低声音,在丽贝卡·罗拉耳畔轻轻念了一句,并不多言,只是浅尝辄止。
然而,后者自然听得出那话语里隐含的意味。
“都说中国人谨言慎行,事实上,罗拉也莫不如此。”
丽贝卡·罗拉不动声色地微微颔首,掀起精明的双眸,眯眼看向台上站立的女人。
唐渺并不知道的是,从这一刻起,她就注定再也无法进入到罗拉集团,即便她才华横溢,是可塑之才。但沒有一个上司喜欢自作聪明的员工,尤其还是一个冲动大于智慧的员工。
如果唐渺真的握有证据,那么她有无数个比现在更恰当的机会扳倒夜婴宁,如果她沒有证据,那就是自掘坟墓尚不自知。
无论是哪一种,都无限趋向于愚蠢。
见老板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傅锦凉不再说话,只是微笑,削尖的指甲明明掩着红唇,却又不知怎么的滑过了耳垂,嫩葱似的指尖在镶嵌着珍珠的耳钉上绕上几圈,十足的妩媚风情。
这一幕刚好落在后排的夜婴宁眼中,她眼尖,看清傅锦凉涂着乳白色甲油的指甲上贴着一朵一朵极小的暗紫色玫瑰,反射着灯光,泛着星星点点的珠光。
或许是职业病,夜婴宁一向对于图案很敏感,甚至有的时候能达到过目不忘的地步。
所以,她几乎立即就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傅锦凉指甲上的玫瑰图案,只是,一时想不起來到底是在哪里见到的。
很快,夜婴宁有些自嘲地勾起嘴角,她还真是不分轻重缓急的性格,这边有人爆料她“抄袭”,都已经到了火烧眉毛的境地,自己居然还有心思看人家的美甲!
想到此,她也连忙收回了视线,目视着前方。
“想必大家刚刚都已经看到了各位选手在海选时提交的参赛作品,不知道夜婴宁以什么样的手段获取了我在le arti orafe佛罗伦萨珠宝设计学院就读时曾创作的一组草图,在我的设计图的基础上加以若干处微小的改动,居然摇身一变,成了她的作品。”
唐渺一脸愤慨,语调激昂,她口中说的作品,并不是刚刚展出的那一组“百年之恋”,而是夜婴宁在海选时提交的设计图,沒有实物,也就是当初她拜访赵子秀时携带的那一套作品草图,后來离奇“丢失”,其实是被唐渺偷走。
选手们在海选时只需要在罗拉集团的官网上,进入大赛专用通道上传设计图,并不需要做出实物,而今晚的半决赛则不同,一定要出示真正的珠宝作品才可以。
arti orafe佛罗伦萨珠宝设计学院,是世界一流的珠宝设计学校,国际公认的时尚殿堂,多年來培养了大批珠宝界的顶尖人才。
唐渺故意提及母校,一方面是为了证明自己是科班出身,有着专业的背景,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增加话语的可信度,让在场的众人相信她的话。
“le arti orafe?”
就连丽贝卡·罗拉在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也不禁微微动容,低头从一摞选手们的个人简历中翻出唐渺的那一份。果不其然,在她的教育背景那一栏里,看到了她两年前进入le arti orafe学习。
“原來是gio carbone的学生,怪不得个人风格这样突出,他最喜欢鼓励学生们大胆尝试。”
丽贝卡点点头,自言自语道,不禁也对唐渺产生了一丝信任。
“因为学习繁忙,又要通过语言测试,我只好把精力放在考试上,所以并沒有把草图正式提交给学院存档,只是自己私人保存。但是,我曾把草图呈交给我的导师thomas moore先生,他愿意为我作保,证明曾经看过我的草图。这里是有他本人亲自签名的证明材料。”
唐渺乘胜追击,从面前的主持台上拿起一份纸质材料,有工作人员走过去,转交到评委席。
也难怪她胸有成竹,thomas moore不仅是le arti orafe的特聘讲师,教授宝石镶嵌课程,同时也是成名十余年的知名设计师,有他愿意出面作证,可信度极高。
大赛组委会的工作效率很高,短短的十分钟时间里,已经有人将夜婴宁在海选期间上传的电子设计稿打印出來,整理好之后分发到评委们的手中。
而唐渺所提供的纸质材料,也在经过她本人的同意之后,被复印成若干份,作为对比,递交给了每一位评委。
“很抱歉,各位來宾,由于情况特殊,经过评委团的慎重考虑,不得不暂停比赛,暂停时间约为20分钟,稍后评委团会给出相应的裁定,还请各位多多理解。”
十位评委达成共识,傅锦凉起身,向在场的观众宣布比赛暂停。
惊奇的是,无人离席,所有人都沒有离开座位,更不要说走出宴会厅。
每一个人都想知道,到底是抄沒抄,到底是谁抄了谁。
“夜总监,怎么办,怎么办,你怎么也不站起來说句话啊!”
stephy猫着腰,从后排走过來,抓着夜婴宁的手臂,都快哭出声來。
她刚刚联系了苏清迟,今天这种场合,按理來说苏清迟本不会缺席,但事有凑巧,她母亲病重,医院已经下了病危通知单,夜婴宁说什么也不肯让她过來。
“别着急,你先坐下來,那么多人都看着呢。”
夜婴宁轻轻握住stephy的手,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來,刚要再开口,忽然瞥见从宴会厅入口处那里走进來一个女人。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前方,几乎沒人注意到门口,但夜婴宁却看得清清楚楚,那是宠天戈的私人助理victoria,她见过对方好几次,绝对不会认错。
难道说……夜婴宁微微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