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多,夜婴宁提前离开了灵焰珠宝,驱车前往自己的娘家,夜家的别墅位于中海市的西郊,远离市区。
说也奇怪,关于夜婴宁的很多事情,叶婴宁都能切身体会,甚至融合得毫无障碍,唯有关于周扬的那一部分,她很模糊。
据说,两个人是通过相亲认识的,见了几面后,便听从双方家人的意见,举办了婚礼。而在此之前,他们彼此之间虽然没有建立起如胶似漆的热恋,但也算是互相认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竟会发生夜婴宁自杀这样的意外。
直觉里,叶婴宁认定,这和周扬难以启齿的隐疾有关。
两场命案,将两个原本毫无关系的女人的命运连接到了一起。
夜婴宁一边开着车,脑子里一边飞快地做着各种假设:如果她在未来能够跻身中海市的上流社会,频频出席那些阔少和贵妇举办的各类派对,说不定,很有可能与那几个害死自己的人重逢!
毕竟,他们都是资深玩家,逐臭之夫,本城的热闹,他们从来都不会错过。
当夜婴宁将车子驶进夜家的别墅区,她才发现今晚果然热闹,家中的几个保安手握对讲机不停喊话,指挥着车辆的停放位置。
她停好了车,走下来,身边停着一辆全身亮粉色的高级跑车,想必就是夜澜安的座驾了。
这个堂妹与夜婴宁并不十分亲密,她自小被父母送往国外,名义上是游学,其实难免和一群家世显赫的留学生们厮混,最后无一例外地靠着金钱和关系收获一纸文凭。
夜婴宁收回视线,走上台阶,家中的佣人早已手捧热毛巾、拖鞋、外套防尘罩等站在门口迎接大小姐。
“我爸妈呢?”
她心里有些不适应,但面上无波,擦了擦手,随口问道。
“先生和太太都在三楼的琴房,安安小姐和客人都已经到了。”佣人恭敬地回答,帮夜婴宁收好手包和外套。
夜婴宁有些吃惊,夜家别墅中确实有琴房,只是少有人去,加上她自小对音乐也并不感兴趣,那架昂贵的钢琴从奥地利运过来后,几乎从未打开过。
带着满心的狐疑,夜婴宁走上楼梯,还未到二楼,就听见一阵熟悉的旋律。
是李斯特的《b小调奏鸣曲》,她无比确定,因为,这是林行远最喜欢,也最常在她面前演奏的曲子!
在两人相处的短短时间里,她最喜欢看他弹琴时候的样子,专注,性|感,迷人,整个人似乎都陶醉在钢琴的88个琴键中去,心无旁骛。
她不懂如何去欣赏,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根本碰不到乐器之王,只是由于喜欢他,所以才喜欢他弹奏钢琴时候的模样。
爱情令女人变得单纯和固执,对乐谱毫无概念的叶婴宁,曾用了一周时间,靠死记硬背将《b小调奏鸣曲》的旋律记了下来。
所以,她现在几乎是毫不费力地就认出了这首曲子。
心头像是有一处柔软的角落被狠狠撞击了一下,夜婴宁迟疑了几秒,然后,便奋不顾身地向三楼冲去!
琴房位于三楼的最里间,房门虚掩,乐声正是由此传出。
她颤抖着伸出手,推开门,果然,父亲夜皓和母亲冯萱都围在钢琴旁,堂妹夜澜安也在,倚着钢琴,正一脸陶醉地欣赏着。
夜婴宁顾不得礼节,快步上前,这次,她果然看到了琴凳上坐着的男人的侧脸。
这张脸,她思念了太久,在脑海中从未忘却,乍一落进视线里,几乎令她泪湿于睫。
林行远刚到欧洲时,两人偶尔还能打破时空的阻隔,在网上聊天,或者通电话,但是随着他进修的课程愈发忙碌,尤其在林氏地产破产以后,叶婴宁一方面努力瞒住他,一方面又要拼命赚钱,联系便越来越少。
虽然根据时间推测,夜婴宁知道林行远最近会回国,却没有想到,此刻,她能在自己家中能见到他!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钢琴前的男人缓缓转过头来,薄唇微翘,仍旧是一身贵族气质。
“我、我回来了。”
夜婴宁无法收回自己落在林行远脸上的视线,她只得沙哑着开口,努力逼迫自己看向父母。
*****
夜家的别墅其实是百来年前中海市一位买办为最宠爱的姨太太所建的小公馆改建而成,依循中国人几千年以来推崇的风水学,分为“福、禄、寿、喜、仙”五大建筑主体部分,既有北方皇家园林的富贵气派,又兼具江南园林的婉约柔美。
餐厅位于别墅一楼,有一面落地玻璃窗能够看到小花园,设计得异常精心。
夜家人按照主客长幼依次落座,说是家宴,其实也不过多了夜澜安、林行远,还有其他几个前来凑热闹的小辈。
婚后的夜婴宁很少回娘家,所以,这一次,夜皓和冯萱都很高兴,提前按照她的口味吩咐家中主厨,特地做了几道她喜欢的菜式。
“真是的,怎么不把周扬一起叫来。”
冯萱私下里握了握夜婴宁的手,还以为夫妻二人在赌气,她淡淡一笑,轻描淡写道:“他忙,部队请假又麻烦。”
面上不动声色,夜婴宁却情不自禁地再一次将眼神投到了夜澜安和林行远身上。
不知道是天意弄人,或者一切冥冥中自有注定,即便她换了个全新的身份,还是逃不开和林行远的纠缠。
见堂妹同林行远坐在自己的对面,夜婴宁心头有些五味杂陈:她原本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曾经的恋人了,不想,此刻他就以夜澜安男朋友的身份再次出现。
“叶婴宁”这个身份的她离世刚满半年,不过180天,他却已经携手他人,似乎早已将死去的旧情人抛之脑后。
真是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顿时,夜婴宁的胸前泛起一阵酸涩苦闷。
“宁宁姐,你身体好些了吗?”
似乎看到夜婴宁脸色有异,对面的夜澜安主动关切地向她发问,一时间却忘了家中长辈们的叮嘱,不要再提起她曾自杀的事情来。
夜婴宁一怔,然后轻点头,挤出一抹笑:“没事,我好多了。”
她刚要低下头,忽然惊觉对面有一道视线凝视着自己,毫不遮掩,正是林行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