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晋开运二年,阳城以北,白团卫。
集结符家主力的后晋先遣队伍被契丹兵马团团包围于此地已有数日,多次随父亲出征的安歌,虽不过金钗之年,举手投足稚气未脱,却已是暗藏洒脱的少将之风,她独自坐在大营旁的石墩上,望着渐渐泛起鱼肚白色的晨曦,翘首企盼老天今日能赏赐一丝甘霖,也能恩赐他们都能活下来。
突然,她听到“咣”的一声,一位身躯魁梧的战士轰然倒地,旁边几个人簇拥而上,在那人耳边大声喊着,每个人的声带仿佛都沾满了砂砾,沙哑干涩,“虎子,快醒醒……”
“虎子,撑住啊,估摸一会儿就下雪了!”
“下雪咱们就有水喝了!”
安歌偷偷摸着自己腰间绑着的羊皮水袋,才略略安心,里面晃晃悠悠还有半碗茶的水量。
这里的水,她不会喂给那位昏倒的兄弟,或许可以救得了他,却救不了这里的所有人;她也不会留给自己,因为在她心里,自己和身旁的兄弟无异;这里的水,只能留给父亲,有他在的地方,才是全部士兵存活的希望。
半月前,符彦卿受后晋出帝之命,趁耶律德光率领的契丹军北撤之机,大举进军燕云十六州。两军对峙于朔州阳城数日之久,终于得到突围机会,直奔耶律德光的督战坐撵捣去,力图擒贼先擒王!
他们一路北逐契丹精兵几十里,然耶律德光早已多次换乘马匹,逃离得不见踪影。
待符家先遣部队追逐无果、准备列阵南撤之际,却被身后埋伏的契丹骑兵包围了个水泄不通,不仅阻截了粮道,更是将他们一干人等困在前无水源、后无供给的蛮荒之地,准备针对符家主力,来个瓮中捉鳖。
挨过第三个干渴的夜晚,就连周围草丛树林里稍微泛些黄绿色的树叶草根,都被士兵拿来咀嚼解渴得干干净净。
安歌蹙眉踌躇时,已是漫天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北方的砂砾一颗颗硕大又粗糙,打在脸上甚至可以刮掉一层皮。
众人本已是干燥难忍的喉咙,更是被从口鼻间灌入的风信折腾得火烧火燎。她捂着那袋比命还金贵的水袋,准备躬身躲回营帐,却听闻周围的马群发出恐慌嘶鸣声,足以令人心惊胆战。
一支支带着火花的箭簇如雨注般“嗖嗖”地从他们头顶划过,暴露于外的人,即使侥幸躲过漫天凌乱的箭头,也会顿时陷入滚滚浓烟中,不知该逃向何方。
处在顺风风势的后晋军营,彻底陷入一片火海,浓烟与飞沙交错之地,皆似一片夹在篝火上的人间炼狱。
从营帐中冲出的符彦卿,一把将安歌抱上步云天地,“昭华,趁乱快走!”
安歌勒住缰绳,箭簇从它飞扬的骢毛缝隙危险擦身,“或许趁乱我们都可以走!”
一众残存兵将此刻早已聚拢至主帅身侧,即使被呛得泪眼迷离的夏尚直,也是毫无畏惧,“若是被大火窝囊烧死,不如杀出一条血路,死了也是好汉!”
此言一出,立得众人呼应,符彦卿俯身上马,不顾各处乱肆飞扬的箭齿,高声疾呼,在黄沙迷雾之中如天神降临,当即稳住了军心,“辽人借风势焚烧我军,如今必得沾沾自喜,咱们忍耐少时,再奋力还击,可以将他们杀个措手不及!”
话音未落,他便徒手接住朝自己袭来的箭身,将其一折两段,“契丹没什么可怕!”
一众将领见此情状,早已按捺不住激昂的情绪,骑上马就要奔袭而走。
“众将且慢!”符彦卿忙止住他们的跃动,“众人护好口鼻,在各自营帐伏地静候。少倾,号令下,再行整军突围。”
威武军师,毁家纾难。捐之沙场,以拒强虏!
契丹那旁,从外围远远望去,整个后晋军营已是火舌高耸,坐镇后方的耶律德光知晓此战已是胜券在握,雄武大将军萧翰则在旁进言,“陛下,可否再让弓箭手加射几排火烈箭矢?”
“不必为这帮将死之人,再费大辽一刀一箭。”他上扬脖颈,深吸吐纳,“朕似乎闻到了烈火焚烧人骨皮的味道,或许,这就是胜利的味道。”
“震天哭嚎,如今已复沉寂,看来那帮汉军早就被烧焦了。”萧翰借机逢迎,“陛下连日征战,不眠不休,带领皮室军亲力亲为,如今既然大局已定,还请陛下以龙体为上,卸下这百斤重的铠甲,才令万民心安。”
耶律德光这才觉出几日肩头的重压已是让他的脊椎暗自酸痛,虽是盛年体健,却也经不住这一袭沉重的鉄鹞子加身。
初时,辽太祖耶律阿保机亲选天下精甲三十余万,为精兵强将三万骑兵与其战马统一配备,任凭普通的刀枪箭簇均无法伤及性命,更精妙的是,人与马之间再用上一条坚不可摧的铁链牢牢套住。生时,便是一驾驾钢铁之师,可势如破竹地冲乱打散敌方的血肉之躯,危时,也能人马合一,不致从马上跌落,或许还可逆转战局。
耶律德光在萧翰和一众人等帮助下,才把这一身铠甲剥落在地,他心疼得抚摸着自己胯下的汗血宝马,因多日奔波往复而沫星直流。
见胜券在握,耶律当即下令全体骑兵下马卸甲,以庆贺诛杀后晋敌军主力,终获攻克中原的旗开得胜。
要说这铠甲穿之不易,脱之亦难,这边众人好不容易解下人马合一的铁链,刚下马立顿,便忽听得从那片火海四角,纷纷传出霹雳疾行的马蹄巨响,直逼辽营而来。
“符家军的兄弟们,我们冲啊!”
震耳欲聋的号令从天而降,对已彻底卸下心防的辽军骑兵而言,似如一柄利剑,直捣黄龙命门。
耶律德光始料未及,那些明明应当在火海中化作枯骨旋灰的汉军,又怎能突然毫发无损地出现,加之飞舞劲风与狂沙阻隔视线,待到辽军看清时,潜伏许久的符家军,早已气势汹汹地突袭到他们身前。
多数辽兵想爬上战马,却因铠甲极为笨重,一次次地爬上又跌下,有的甚至被惊散的马蹄肆意践踏至死,有些脑子灵活的、想解下全身武装,可如天兵天将下凡的符家军,绝不会留给他们苟延残喘的任何机会。
刀起刀落间,不过是你死我活。
如此一般,胜利与失败的天平猝然扭转,噼啪作响的熊熊火焰,奏响了汉军以少胜多、雷霆万钧的反扑号角。
耶律德光心爱的汗血战马早已被“鉄鹞子”的多日折磨,直至精疲力竭。皮室军不知从哪里找来了头健硕的骆驼,这才慌张地带着早已自顾不暇的一方草原霸主,灰漆漆地狼狈逃窜。
骆驼脖铃清脆见响,多多少少给这份仓皇染上一抹诙谐浪漫的底色。
安歌抹了一把已被烟熏得灰白相间的脸,大笑着挥舞起屠刀向敌人刺去,她人虽小,每一剑都精准凌厉,每一剑都令自己舒畅无比。
这一刻,她明白,死是坐以待毙,生却是无所不用其极!
“少夫人,醒醒……”
睁开双眼的一瞬,安歌还能依稀听到从自己嘴里传出的咯咯大笑,不知在梦境中笑了多久,竟觉得两腮都有一丝隐隐酸疼。
次翼贴心地递过一碗热茶,“少夫人,笑了这么久,喝口茶润润喉咙再睡。”
她就像在阳城那般饥渴,囫囵地续了两碗,方才心满意足打个饱嗝,又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显得无比惬意,“连着数月被拘禁在此,真是许久没有这么畅快地笑过了。深夜寂静时,没有吓着你罢?”
“回头等哪日,少夫人辗转反侧之时,奴婢也在梦里大笑一回,看看您是否还能安然若素。”次翼顶着两个黑眼圈,将安歌手中的茶盏接过,不动声色的说。
“好你个次翼,这次我回来,才发觉你也会嬉笑怒骂了。”安歌张着十指,对着自己在梦中阳城之战里沾满鲜血的双手楞了片刻,赶忙塞到毯子里,即使暑热未散,身体也不住打起一阵寒颤。
“今夜之前,奴婢也从未见少夫人笑得如此开心过,就连和少爷在一起时,也不曾有。”
一年前,安歌被“秦王”李守贞下令禁足甘棠苑后,次翼便彻底断绝了与姨娘初蝉的姐妹情谊,重新做回婢女,陪伴在安歌身边。
之前两人虽是主仆关系,却从未有过如此朝夕相处、相依为命的过往。每日,安歌都会教次翼舞剑练功,次翼则教着安歌绣花女红,一来二去,安歌似找回了从前与忍冬姐姐在符家的感觉,于是待她更是亲厚几分。
安歌望着那抹从窗棂雕花上撒入的清冷月光,既担忧又带着几分不肯放弃的骄傲自尊,“我来时,还是初春。如今,一年半光景已过,将入冷秋,他都未曾来看我一面,真是令人心寒。”
“少夫人,我是担心少爷的病……据说这病是打娘胎里带来的,老夫人年轻时与老爷不睦,孕期烙下了这神情郁结、郁郁寡欢的症候,也连带着传给了少爷。如今随着她年纪增长,听说意识都时常混乱起来,有时连少爷都认不得了。少爷不愿意治病,总是听天由命,其实是不愿意活到像他母亲这般狼狈的样子。您要多劝劝少爷,起码您的话,他能听得进去。”
“我又如何劝得住他?当初我俩明明已经逃离这虎狼之地,他却义无反顾地回来,我以为,他终于可以下定决心与他父亲抗衡,终究还是逃不出他父亲的手掌心。作战打仗本非他所喜,这么僵持下去,最终崩溃的只能是他自己。”
“少夫人……”次翼满脸忧心,欲言又止道,“若说这场仗也是怪极,很少能听到什么厮杀声音,距离开战都过去了数月时日,也不知具体战况如何?您说,会不会外面已经撤了?”
“我倦了,睡吧。”安歌虽被困于此,却心如明镜。
曾经有过多次围城经历的她知道,被困之城的坚守等来的不过是漫长又痛苦的一点一滴的耗竭,就像用刀割腕,不会让人猝离,只是慢慢地,慢慢地,抽去一个人最根本的元气。
这样看来,或许,李崇训的病,亦是如此。
她不愿让对此一无所知的次翼陷入恐慌,便不言半语,闭眼假寐起来。
清醒与迷离间,她开始尝试回想李崇训的样貌,可是,想了好久都想不起来。
她恨他,又开始想念他,她看不透自己是否真的爱上了他,还是被他所感动,抑或是自己不过是正人君子的侠义之举?
幽禁在甘棠苑的一年多,他从未露过一面。若是他内心还有一丝感情,又怎能忍着这么长时日都不来瞧自己,细细想来,这样的感情,不管是真心喜欢还是虚情假意,都让人心累至极。
于是,她忽然忆起,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那份心底中对“爱情”的向往和定义,似乎并非眼前这般别扭难懂。
她想到那张熟悉又陌生、曾经令自己畏惧不已的脸,以及他带给自己最初的怦然心动。而后,她一直说服自己,必须爱上舍命相救、患难与共的羸弱夫君,但是,她不懂,这究竟是感恩还是眷恋?是替代还是怀念?
总觉得,少些什么。
总担心,时间长了,两相生厌。
迷迷蒙蒙之际,天色已是大亮,安歌被院外一阵故意压低声音的争吵扰醒。
“你们这点饭菜,怎么能给少夫人进?不要欺负我们现在禁足,你们要为以后想想!”次翼本就不喜发脾气,可这次看样子是真的受了委屈,泪气上涌间,快马加鞭的语速,似是极力压制着喉咙里翻滚的哽咽。
“谁知道还有没有以后?你们天天无事可做,能有口饭吃就已经不错了,哪里还挑剔这么多?”送饭的仆从也是面黄肌瘦的样子,他愤愤地把食盒撂在地上,“姑娘,今日这饭菜你拿便拿,不拿我们就拿去分了,你再好好想想罢。”
从次翼身后突然现身的安歌,弯腰掀开食盒,只见里面唯有凄凄惨惨的两个粗面馒头和一碟不见油星的几棵青菜,还有一大盆稀得不能再稀的汤水。
次翼一见安歌,终于抑制不住,扁嘴抽泣起来。
安歌拍着她的肩赶忙安慰,“没事,这不很好么,两个馒头,咱俩一人一个。”
“少夫人,他们说,这是咱们一天的伙食……”次翼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仆从像泄了气的皮球,只得从实招来,“少夫人也莫怪小的,小的不敢藐视您。但以现在的状况,您每日的餐食,已是强出众人数倍了。不瞒您说,小的和家人一天都没吃饭了,上头说,粮食有限配给,今日能不能轮得上,还是两说。”
安歌即刻明白他所言非虚,看来这一次,自己又要向他先行低头了,内心虽是许多不甘,但事关无数人等的生死存亡,戚戚切切的小儿女之情也只得置之脑后。
她利落的拿起一个馒头塞给侍从,次翼根本来不及阻拦。
“快拿走吃罢,我昨天吃过了。”
“少夫人……”侍从感恩地跪倒在地上,对她叩着头。
“起来罢,你去把少爷叫来,就说,我想见他。”安歌说出这句话时,越来越觉得眼下的自己,是此生以来从未有过的卑微。
“可是,这……王爷有令,不准少爷探望,更不准下人随意传话。”
“好啊,”安歌翕出一声冷笑,云淡风轻地说,“那你告诉他,我要死了。他知道的,我一向说到做到。”
随后,她取下正屋墙壁上悬挂着的两柄长剑,扔掉剑鞘,双臂开始无比潇洒地持剑挥舞起来,似是练功,实则发泄。
从她昨夜之于阳城之战的梦中醒来,便开始无比怀念起曾经在战场上的洒脱不羁了。
过往的圣洁冷艳和傲然独立,不该被世间惨淡“向生却死”地磨灭在这块弹丸之地。
剑锋迎着光迹折射入眼,勾起她记忆的残片,犹记儿时父亲出征前,她跑到书房,哭喊着要学木兰从军。
因为安歌并非父亲正室夫人所出,又是从偏僻蜀地带回的私生女儿,从小虽有父亲宠爱和二哥昭信维护,却也是受尽其他家眷背后的冷言冷语,尝尽千夫所指的人言可畏。
那时,还是孩童的安歌只说了句话,便让父亲从此对她刮目相看,“父兄不能护我一世周全。若要自保,唯靠自己!”
从第一次握上剑柄感受到与生俱来的熟稔开始,她那刀光剑影的梦想便一发不可收拾,武器起初只是为了保护自己,渐渐地,梦想越长越大,有时以为可以为了其他东西而轻轻放下,却不知它早已与身心融为一体,生根发芽。
活着一日,那个剑与影的梦想即使再压抑,也会在合适的时间喷薄而出,宣泄不休地告诉自己,它们依旧在这里。
“少爷,您终于来了!”次翼猛地跪倒于地,口中逸出一声带着哭腔与期盼的呼唤。
安歌用余光瞥见大门前飞奔而至却又手足无措的熟悉身影,眼眶忽觉有些发热,遂狠狠咬住下唇,令那股温热生生褪去,开始了今日之于自己、之于未来的最重要的周旋之戏。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安歌双剑合璧,朝天空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定格半刻,双剑直直刺向中天之日,刀刃反射的光线好似太阳被刺中后流出的血迹,闪烁得无比犀利。
“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随即,她抛出左剑,径直打落屋檐边缘的一折瓦片,左剑落回于掌心,双向回旋,转瞬如花,看似坚硬的瓦片已被削铁如泥的刀剑左右开弓地瓦解个支离破碎,零落于地,溅起几丝清脆回音。
“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安歌一个侧身,将双剑伸向盛满雨水的铜缸,带出的水花以其站定位置为圆心,伸展出一道道直线,远观之人眼中,长剑好似翻转与鼓掌之间,瞬间长短延缩,气势滂沱,无与伦比!
忽的,安歌突然朝李崇训旋转而来,在他驻足的一剑之地站定,刀锋直直抵在他的胸口。
那张养尊处优、不问世事的白皙脸庞,不过一年光景,已被风吹日晒得泛黑了许多,嘴边的青色胡茬滋生蔓延,眼下的乌青更是比经年前增添可怕的浓墨重彩。那具本就骨瘦嶙峋的身板更显形销骨立,全身上下,皆是说不尽、道不明、意难平的的羸弱沧桑。
安歌心里一紧,嘴中吐露着酝酿许久的言语,“垓下之围,四面楚歌。长相厮守,风雨同舟。虞姬可为项王而死!”
她眼含泪光,字字铿锵,却又暗藏悲戚,犹如生死决别,“而今,河中之困,民不聊生。兵临城下,囹圄孤绝,安歌又能为谁而死?”
说罢,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将刀刃转向自己纤细的脖颈,眨眼间已是人仰刀落,颈间散落一片殷红。
“安歌!”李崇训疯魔一般冲过去,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下一秒,他决绝地将佩剑锋刃抵在自己脖间,准备立刻追随她而去,双双化蝶,绝不独活。
怀中本已气息奄奄的安歌忽然抬手,劈中他颤抖的手腕,长剑无力地坠落于地,瞬间锋芒全无。
她坐立起身,抹着偷偷倒在脖间的血渍,直勾勾地看着早已呆若木鸡的夫君,嘴角弯着做作笑意,“我若死了,你可否收手呢?”
“你的血……”
“是从胳膊上采的,”安歌撸起袖管,目光一动不动地审视着他,“试着和你一样,用刀片来割。”
好一会儿,崇训终于回过神来,笃定地回复她的疑问,“你若死了,我便同赴碧落黄泉。”
“既如此,为何迟迟不来看我?”
“我说过,待旌旗飘扬,我才敢拿着皇后的凤冠,与你并肩。在此之前,我没有资格……”
“可悲啊!李崇训,你从未懂过我,”
他的眼里闪现出从未有过的难过,“什么?”
“这顶凤冠不该由河中城上万百姓的性命铸成,你们在此做困兽之斗,实在是愚蠢。”
“你想怎样?”
“我要以攻代守,拯救这生灵涂炭的河中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