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风儿微凉,只见崮江上空一道身影飞踏而过。
落地之余,立即有人朝来者说了些什么,便见其迅疾朝东北方向赶去。
而在江面上还有艘船舸正在横渡,载着几位身着简朴貘服的挺拔身姿以及一道着玄色差服的快手。
李知县的行动很是迅速,在张捕头带回消息后,就立即派人去长平寻到木铭。
既是知晓周倩已在别处出现,木铭自然没有必要久待,即刻动身,嫌渡船太慢,径直运转身法越江。
跟随的除魔卫倒是没有这等本事,只得老实坐船。
木铭在街头多次遇见有衙役指引,没费多少工夫就寻至春风堂。
在李知县的描述下,木铭亦是惊讶于徐百珍供述的话。
本来长平那的事,就已经让他心绪复杂,没曾想还有后续。
此类事件的由头可是他负责的,却还有如此多未曾发觉的隐秘。
“是叶大人与你说的?”
木铭问过县令,得到肯定答复。
他很是服气。
当先探过院内两个伙计的尸首,确是被凝实的真气劈开。
可在细究时间点后,木铭查出异样。
二者似乎在那曹大勇来春风堂之前便死了。
然寻问李知县无果,这位地部镇使只好去看徐百珍。
方进屋,木铭就神色一凝,眼下的屋壁景象竟是与王家别院内周倩居住过的小屋有些相似。
叶兄的手笔么?
没有着急定性,他按捺心思,开始对地上的人做二次审问,并又为其调理过伤口。
徐百珍的命就这么被吊着,不断被迫地吐露心声。
“...有个外地来的姑娘...叫沈...我起了歹意...不料...驭诡师...
“有火...看不见人...晕倒...曹大勇...”
果然,在曹大勇之前还有人来过。
“李知县,你是说旧时叶掌司与尔等同在码头?”
“对,白镇使,而且在那之后我与孙捕头便往这赶...”
“嗯,明白了,叫两个人把他抬出去,此地气息太过诡异,我得稍作处理。”
“是。”
在李知县照做后,屋内只余木铭一人,便见其跺着步子,腰间洒落颗粒状的零散物件坠入地砖被削出的裂缝中。
少顷,地砖与壁墙接连破开,竟是有许多枝丫在极短时间内茁壮蔓延将该诊室连同隔壁两间屋舍搅成粉末。
走回院中,木铭神色毫无波动,仿佛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既然叶兄去寻孙捕头与周倩,他就好好查查这春风堂吧。
木铭却是不知,叶落秋已经感知到他的到来。
.
在搜查线索的途中,叶落秋已经在东街西街间奔波数次,更是去了趟更西边的湛水县。
真叫他有些焦头烂额。
是的,他还没找到足以追溯到孙音的契机,如今又回到了东街那个巷口。
“喵呜。”
在叶落秋的视线内,一只猫叼着块银制吊坠从一颗大树旁的地缝中钻出。
这是只纯白篷毛拖地的狮子猫,左眼蓝色,右眼黄色。
那俯腰扒腿的姿态将身子拉得分外长,却又显得钻洞极其熟练。
出了洞,更是嗖地蹿上了树,很是灵活,直至树冠才停下。
它歇脚的地方有个向下凹进去的树坑,里头摆着许多金银物件。
就见猫把脑袋凑近坑中,松开嘴放下吊坠,而后便岔开后肢,臀背挨地,折起前身,开始舔腿根,半晌又换了个姿势,半抬前爪,伸出舌头舐着毛。
突然,树冠处多出道蹲着的身影,猫儿“喵”的一声直接炸毛,凌空蹦了一下。
甚至在来人伸手去树坑中拿银制吊坠的时候,狮子猫猛地伸出前肢,粉扑扑的肉垫与绒毛间现出锋利的爪子朝不速之客凶狠迅疾地抓去。
“喵~!”
叶落秋毫发无伤,将猫窜入怀中薅了几下,方才看着那银制吊坠。
“我说怎么一点线索都找不到,原来是被你叼走了。”
吊坠的样式是精刻的刀,其上纹路皆很细致,尖尖处残留着少许血渍。
“希望有用吧。”叶落秋知道,这是孙音的吊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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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音的身形有些狼狈,似乎方才与人打斗过。
她朝周倩身旁的灰袍瞅了一眼,神色间透露出黯淡。
在确定无法改变现状后,孙音干脆就在原地与周倩拉起话茬。
这位白老五曾经的妾室仍旧表示善意,并未拒绝。
闲聊几句后,孙音谈及过往。
“你离开别院,找上狱卒,就是为了让白张氏顶罪?”
“看来孙大人真的查到不少东西,”周倩承认道,“确实如此。”
孙音深吸一口气,询问,“白老五真的在贩卖人口吗?”
“是的,我也是偶然听到五哥与内兄交谈。”
周倩回忆道:
“这事,还得从很久之前说起。
有一日,我在街上被一个江湖郎中拦下。
对方言说我有极佳的灵根与体质。
若还是处子,修行道法,必定事半功倍,可惜破了身子。
那人接连说了几句‘可惜’,又问我愿不愿意拜他为师?
可我只当他是个欺骗愚人的混子,并未答应。
何况我既已成家,自然要尊夫,哪怕对方真有本事,亦是不会去的。
郎中观我态度,当场抬手掐指盘算,很快言说出五哥最近的隐疾。
此事乃是私密,我等家中姐妹并未乱传,如此看来他还真是有本事之人。
我便耐着性子又与他说了几句。
随后他传我一法子,说是练得可窥道,并且又给我一包药粉,说是能解决五哥的病患。”
这时,周倩顿了顿,孙音见机插话:“这种药不是寻常医馆都可买到吗?”
“孙大人恐怕误会了,五哥的隐疾并非那一方面,药粉也不是只供男人服用的。”
周倩轻笑,见孙音神色疑惑,反问道,“孙捕头就未曾发现,我白家内兄膝下无子吗?”
孙音眉头舒展,回想之下,还真是。
王富谷好几个女儿,就是没有儿子。
她又联想到胡沧,在码头调查中,这位也没有儿子。
无后?
“所以白老五的儿子是在那之后才有的?”
“正是。”
孙音见此,不动声色地试探,“白老五的儿子真是白张氏生得?”
周倩颔首,面不改色,“其实大夫人是最得五哥宠爱的。”
“好吧,”孙音心中虽有古怪,却没再问,摆手道,“你继续。”
话题接回周倩先前所说。
“那江湖郎中很是神秘,自那天后,我便再未见过他。
而那修行法门,我是在小子出生后才开始私下尝试。
机缘巧合下,学会聚诡之术,引来只无面诡蛇。
起初倒是惊得慌,慢慢倒是习惯。
大概前年,那时五哥随内兄去湖州府赈灾,我便在家中闲来无事指着诡蛇去逗那大胖小子。
却是未能算准时间,五哥回府那天,我还来不急收起它,只得将诡蛇藏在了小子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