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诗诗姐,你是没看到吕家公子那狼狈样!”
腰间挂着锦囊的肖筱正躺在醉月轩的沙发上,捂腹大笑。
许是动静太大,眼角都能看见几滴挤出的晶莹。
“好了,作弄人还这么得意。”
诗诗语气轻柔,伸出右手,食指点在丫头的鼻尖,像是在惩罚对方。
“哎呀,诗诗姐,没事啦。”
肖筱顺势把美人儿白藕般的手抓在掌中揉搓着。
“反正叶落秋带的头,真要惹出什么事,大不了我和他一起蹲牢房。”
“你呀。”诗诗好似在怪罪,杏眸中却映着怜惜。
“诗诗姐,你坐啊。”肖筱往沙发里头挤了挤,腰部留出许多空间。
女人不禁唇蒙浅笑,侧身坐下揉着小丫头的脑袋。
诗诗心里清楚。
别看自己以往被安置在勾栏,但比肖筱不知要过得更安逸多少。
这几年在芳仙居,诗诗从未吃过苦。
那的鸨母早就被叶落秋以各种恩客身份打点好了,不会放其他任何人去骚扰她。
再者,她身上,也有情郎留的些许保命物件。
说白了,她就是隐居在闹市,做一个运筹帷幄的管账丫鬟。
可肖筱呢。
虽出身书香门第,家中却遭了那般诡异惨事。
好歹是被叶落秋救下。
过得日子却是远远比不上从前。
一个大家闺秀,硬是被叶落秋养成假小子。
“诗诗姐,你想什么呢?”
肖筱见诗诗发呆,便一把抱住美人儿的细腰,脑袋枕着对方大腿,侧脸向上看去。
由颈至下颌,肌肤平滑白皙,棱角分明,不见丝毫赘肉。
“诗诗姐,你真是哪哪都好看,难怪那臭男人这么喜欢你。”
“是吗?但论感情,他心中还有位更看重的女子。”
诗诗轻轻抚着少女的面颊,柔言细语。
“还有?真是个色胚!诗诗姐,你快跟我说说,究竟是谁?”
肖筱被引起兴趣,好奇地望向对方,瞳孔中隐匿着细微的失落。
“当然,是咱们肖筱啊。”诗诗笑得格外真挚,神色间透着坚定。
闻言,肖筱那对星眸先是璀璨,却又迅疾黯淡,勉强扭捏道:
“诗诗姐,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
肖筱停顿稍许,继续嘟囔:
“诗诗姐,连你这般,都自称是那臭男人的丫鬟。
“那我,顶多是个下人。”
“才不是,落秋若将你视作下人,姐姐我就不给他挣钱。”
诗诗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说清,只得这般宽慰。
“还是不要了,那家伙经常在外头鬼混,肯定习惯花钱大手大脚。
“要是诗诗姐你不给他挣银子,他也太可怜了。”
说到这,肖筱蹙着眉,前额稍稍皱起,与姐姐四目相对。
“噗嗤。”“噗嗤。”
不知为何,两人竟同时笑出了声。
莺燕般的清脆悦耳之声缭绕满屋。
似乎二女都在幻想叶落秋穷困潦倒、穿得破旧带着她俩在街上乞讨的样子。
嗡嗡。
就在这时,雅间内浮现出阵法纹路轻轻颤动。
不知是谁在敲门。
“难道是臭男人回来了?”
“我去看看。”
诗诗前去开门,却是酒楼伙计。
“掌柜的。”
“嗯,张杨他们如何了?”
“掌柜放心,您又是请大夫来给他们治伤,又是补贴银子的,他们这会儿都在居所偷着乐呢。”
“那就好,还有什么事?”
“是这样,先前那位替东家说话的富商让我务必把这个交给掌柜的。”
说话的伙计递上一个锦囊。
“行,知道了。”诗诗接过物件。
“那就不打扰您休息,小的告退。”
目送伙计离开,诗诗合上门回到屋子。
“诗诗姐,这是什么?”
肖筱小跑近前,想凑热闹。
诗诗如实告知。
“是哦,差点把人家给忘了。”
肖筱记得那会儿叶落秋带吕家人离开后。
她就跟着诗诗姐去照看酒楼里那些个被打伤的伙计们和几个受惊的清倌人。
肖筱认出那位商人恰好是曾经她在胭脂店打零工碰见过的。
“下次若有缘再见,可得好好感谢那位先生。”
“嗯嗯,快看看里面是什么吧。”
在肖筱的鼓动下,诗诗将锦囊拆开,在掌心倒出两块碎银。
见此,女人不禁柳眉微蹙,不太懂其间含义。
肖筱则是捏着下巴,“咦,好像这位,很喜欢给人赏钱。”
“什么?”诗诗愈发不解。
肖筱当即解释。
她之前在胭脂店,对方说是要给夫人挑水粉。
彼时,富商经自己介绍后买下心仪之物,便赏了她两钱银子。
当晚,她还花那钱请叶落秋吃了顿饭。
“这样啊。”诗诗若有所思,“此人倒是有些古怪。”
“是吗?”肖筱挽上姐姐的手臂,眨弄眼反问。
“我倒不是瞧不上人家的好意,只是总觉得哪里不对。”
诗诗凝眉少许,抛出判断,“似乎有些刻意。”
就在这一刻。
二女几乎同时感应到什么。
随即,先后将脖颈间吊着的护符,从里衣中拉出。
诗诗的黄符印着三道黑痕,肖筱的则是两道。
......
镇魔司,总务府,静水阁,正清居。
“你是说,李经武曾透露礼部中有勾结魔族的叛逆?”
“正是,府君。”
“你怀疑礼部左侍郎吕渠?”
“是。”
叶落秋此刻与包国忠一同,在向府主尚君誉汇报情况。
他本来仅是与包国忠在未央堂说及此事。
可叶落秋想到黑袍可能是四品,便在包国忠提议上报府主时顺势应下。
没办法。
在苦无证据和实际线索的情况下。
叶落秋既然想顺着模拟器给出的信息,去查黑袍行踪。
便只能一口咬定李经武曾经透露过某些信息。
毕竟,李经武死前,只受到过他与赵炎的审讯。
“昨日为何不说?”
尚君誉眉眼微动,倒未先怪罪,反是询问隐瞒缘由。
“回禀府君,那日卑职心气愤懑,乱了神智,加之晚间临时出援,便忘却此事。”
叶落秋有理有据。
反正死无对证。
“梁晓,你对此可有异议?”
出乎叶落秋的意外,尚君誉却是从偏室又唤出一人。
正是门口与其较劲的驭诡师女道长。
对方显然在叶落秋与包国忠到来前,便在此地待了许久。
叶落秋见这情形,哪还不知。
这女道长怕是来找府君告状来了。
“府君,在下不敢有异议。”
梁晓站得笔直,眼神撇着叶落秋露出轻蔑,任谁都能看她出心口不一。
“梁晓,你。”
包国忠也未想到会这般,可在府君这,他并不好说什么。
叶落秋顾自捏了捏颈间,对此事无可奈何。
他哪能阻止别人怎么想。
何况起初带吕韦回来,确是他灵机一动,想着冠以罪名顺带去查黑袍的。
谁让吕韦曾亲口在四海酒楼说他爹见过蛮人。
如若不然,叶落秋定会寻别的法子,处理酒楼后续。
“落秋。”
尚君誉这突兀一声,让在场三人都有些惊诧。
在大齐,武人是不会取字的。
是以,在镇魔司,直呼对方之名,已是相当亲近的表现。
但叶落秋眼下还只是位黄部镇使。
这等称谓实在耐人寻味。
“府君,卑职惶恐,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叶落秋确实有些不安。
他与这位时常不在司内的正府主并未接触过几次。
关系算不得亲近。
今日这般,莫不是要捧杀他?
但对方接下来的话,让叶落秋释然不少,却又不禁绷紧另一根心弦。
“昨夜,观你表现,当得神勇。”尚君誉笑颜温和。
“只可惜,昨天白日,我不在司内,未能一观你惩戒施大人之全貌。
“梁晓曾是施府长一手带大,恩情厚重。
“如今对你有些偏颇,亦可谓人之常情。
“若你不计前嫌,可在与包镇使查吕家时,将梁晓捎上,如何?”
叶落秋暗暗叫苦。
他已是听懂尚府主言下之意。
“回禀府君,此事自无不可。
“梁道长驭诡一途技艺非凡,若是能一同探案,定然助力不凡。”
叶落秋笑而答复。
“甚好,那便放手去干。”
话落,尚君誉端起桌案的茶盏稍吹去漂浮的热气,再将杯轻放下。
在场三人见此,纷纷欠身道:
“卑职告退。”
待到走出总务府。
叶落秋主动朝梁晓拱手淡然道:“还请梁道长多多指教。”
说罢,他轻拍包国忠肩头当先离去。
“包兄,我去堂内备些东西。”
叶落秋心下明白,这次要真查不出什么。
恐怕要遭。
是以,保险起见还是先去未央堂模拟一番,提前探探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