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后果吗?”
在白尤身前站着一袭雪青暗花云锦长衫的身影。
此人温文尔雅,面目慈善,身材颀长,头戴玉冠。
依稀可见那云衫上还绣着如龙般的四爪蟒兽。
“王爷,阿满于我乃是挚亲手足。”
白尤怀着悲愤情绪躬身道。
“唉,”蟒服男子低叹,似随口一问,“叶家那姑娘,还未有下落?”
“属下怀疑其早已被救走。”白尤不甘心地道。
“倒是有些本事。”
闻言,白尤深知贤王是在提点自己。
叶落秋既然能不动声色地从施府将人带走,其下暗藏的手段还不知几何。
再者,李经武三人皆为六品,一行人至魔窟岭被捕。
唯一的可能便是被叶落秋阻拦,由此对其实力可窥一斑。
若是再考虑那几个外族。
叶落秋的战力当不容小觑。
而且,白日此人在镇魔司的一应举动,可谓步步为营。
好一个丁丑字号,前任新人王。
如今吹嘘其一声智勇双全,也不为过。
是以,白尤若要杀叶,决不能掉以轻心。
何况看叶落秋今日这架势,大有在镇魔司内饮食起居的念头。
还得找法子将其引出。
更应慎之又慎。
此次,一旦真的出手,必须迅如雷霆。
否则,被人发现,贤王可不好再保他白尤。
“王爷,我意已决。”
白尤理清思绪,坚定态度,誓杀叶落秋。
话落,他却猛地朝侧方劈出一刀。
居然有人偷听。
但待看清来者面容,他又瞬息收势。
“王爷,是何雄。”
“嗯。”贤王始终平心静气。
“白尤,话别说这么满。”
何雄显然已对事情有所了解。
“你回来作甚?莫非落西山出了事?”白尤眯眼警惕道。
“这倒没有,那边安全得很。”何雄解释道:
“只是闲得发慌,等到接头时间都没见着老李几个。
“我便怀疑出了什么事,特地回来看看。
“不曾想真是被雀啄了眼睛。”
“擅自离守,不是你的风格。”贤王瞥向何雄,清淡道。
白尤也随之紧张起来,追问:“到底什么事?!”
何雄被大人揭穿,尴尬地挠着头。
“我把令牌给弄丢了。”
“呵,就你这样,还教训我?”白尤嗤笑一声。
“可有寻迹?”贤王无奈问道。
“我确实是等到时间没见着人,便去魔窟岭探望。”何雄先扬后抑:
“再回落西山,便找不见令牌了。”
“所以,你就沿路找到京城来?”白尤针锋相对。
何雄不满道:“喂,我刚还想着要不要帮你一起去对付那镇魔使,你...”
白尤将其话打断,“犯不着,做好你自己的事。”
转而,他又向贤王躬身拱手,“王爷,在下告退。”
目送白尤离去,何雄试探问道,“王爷,要不?”
贤王摆手,平静道:“这是他自己的决定。”
“是。”何雄恭敬应下。
离开贤王府的白尤,打算先去将叶落秋常去的几个勾栏青楼再查一遍。
他认定叶落秋这几日必将在镇魔司躲避风头。
干脆找机会看看能不能抓住其一些把柄。
那个肖筱会被叶落秋藏在哪呢?
所有镇魔司内掌握的叶落秋相关信息记录都清楚地记在白尤脑中。
“白大人。”
此时已然二更,丁字号亥位镇魔使王培武正带着几名除魔卫巡夜。
在他和偶遇的地部白镇使打过招呼后。
只见对方眼中发出骇人的寒光。
王培武当即带着手下离去,这位白大人似乎心情不佳,他还是不触霉头的好。
白尤脸上则是浮现起痴狂的笑。
他怎么没想到。
他早该想到的。
找不到肖筱,可以从司内与叶落秋相熟的人下手啊。
呵呵。
他今天下午可是亲眼看着弟弟张满被一刀一刀的剜去血肉。
那般痛苦的表情,他要完全复刻出来。
等着吧,就从徐康开始!
拿定主意的白尤加快赶路速度。
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今晚,今晚就开始!
忽地,一阵风迎面吹来。
白尤深感舒心畅快。
可下一瞬,他全身宛如万千针刺般,发出颤悸。
同时,一记突然浮现的烈火炎龙径直向他吞噬而来。
距离太近。
白尤直接被打退。
“噗!”
正面承受烈炎,口吐鲜血的白尤,此刻一身焦黑。
好在他是武道五品。
气血浑厚。
玄幻的甲胄已然覆盖在灰糊的血肉之上,将炎火熄灭。
并且,白尤身外浮现出一头高约一丈的虚白罡虎,曲着躯体将他护在其内。
危机定然还在。
该死,他看不到敌人!
等等。
“叶落秋!是你对吧!”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顷刻间,白尤想通一些事。
中秋那日叶落秋醉酒胡言乱语离场,街头多次呕吐停顿。
恰有一处就在勾栏芳仙居附近。
而在叶落秋出城前一日,其曾造访过的姑娘告假回家。
白尤终于知道叶落秋的把柄了。
他开始大笑,眼神充斥着疯狂。
但仍旧保持着的一丝清醒。
就是这残余的清醒,又令白尤暗中展开新的思绪。
为何叶落秋会选在今日对他出手?
就因为白日他曾在街头释放过杀气?
如果是的话,那此人也太过可怕了。
行事果断,不留后患。
他这次必定要斩草除根。
不。
白尤再次想到什么,愈发冷静。
叶落秋一个六品为什么敢找上他?
既然对方有这底气,就说明一定暗藏杀招。
隐匿之法不算。
仅是追寻不到踪迹又如何,对方单是六品根本不能破开他的玄甲罡虎。
但。
自己可是一击之下就被打伤了。
…
五品!
对方是五品!
不行,得回去,回到王府。
白尤可不想与能够藏匿身形的同阶一战生死。
这样胜算不高。
一切思绪皆在短短几息间。
拿定主意的白尤调转方向便要奔回王府。
他想要慢慢折磨叶落秋。
然而,前进的路上不知何时摆着一个垂耳香炉。
与此同时,白尤视线随之一暗。
似被什么东西给罩住。
随即黑暗中浮现多道光幕。
而其中一个画面正在急剧放大。
上面正是白日张满被处以极刑的景象。
“不!!阿满!”
“不!不要!放开他!”
“啊!都去死!都去死!”
白尤再次身临其境,难以自制,当即大开杀戒。
可就当他即将救下弟弟时。
却发现自己再次出现在人群中,而刑台上正在处刑。
“去死!”
白尤毫不犹豫地扑上去厮杀。
执行此事的大小官吏皆被他砍死,血染了一地,尸堆如山。
“阿满,没事了。”
白尤回身要为弟弟解开枷锁。
却又一次的落入人群,仿佛方才一切都只是他虚幻的念头。
他仍旧没有真正将亲人救下。
“杀!”
白尤已然失去理智,开始屠杀四周的平民。
…
已经不记得多少次了。
白尤终于为弟弟解开枷锁。
他跪在血地中,捧着张满的脸颊,痴笑道:
“没事了,弟弟,没事了。”
可就在此刻,画面陡转。
四周的血腥化为黑幕的瞬间又散作夜晚沉寂的街巷。
双目之下不知何时被泪水染出血痕的白尤,屈起的两手中空无一物。
但他跪着的方向的确还有人。
是个眉眼如剑,笑如春风的温和男子。
“我...我...弟弟呢...”
白尤木然地抬头看着这位正在为他套上某物的丁字号镇魔使。
“你不是见过么,他下午就死了。”
“晚安,白镇使。”
咔嚓。
一个类似项圈的物件成功扣上白尤的脖颈。
随即这位地部镇魔使的双瞳变得涣散。
但又很快重新聚焦,眼中倒映着身前之人的影子。
“主人!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