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山麓住了两个晚上，既是思考，也是放松。绘梨衣玩得最欢，她完全没有与龙类战斗这件事的困惑，而是一会儿按照网上的教程在空地上堆出一个雪人，一会儿用半生的汉语向民宿大叔请教如何驾驶驯鹿雪橇，然后在起伏的林地中精灵般穿行——当然，能给它拉雪橇的只有九尾龙狐。
楚子航坐在房间里擦刀。
苏茜在隔壁的房间里擦刀。
这种动作对他们来说，并不只是为了保护刀，更是一种让自己的心境沉入刀意的方法。
恺撒在村民的带领下去了一处古战场遗址，那里曾是麟羽和青铜与火之王的士兵大战的地方，如今已经修建起了纪念场馆，用龙类、混血种、人类的尸骨制作成炼金塑像，将场地布置成了彼此征战的模样。
诺诺坐在中堂的一盆篝火旁，凭着脑海中对之前景象的记忆，一点点在白纸上勾勒出麟羽所召唤出的精神实体，狂猎食龙者的轮廓。
其实她曾经见过和狂猎食龙者相似的轮廓。
在她母亲去世的那天，庄园里的仆人都以为呆呆盯着母亲尸体看的她是被吓坏了，但只有她看到了真相——是一个如死神般的身影，身披古埃及法老干尸上的白色裹尸布，戴着一张金色面具。
是他带走了母亲。
可没有人相信她的话，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因为受不了打击精神失常了——毕竟这对混血种来说很常见。
从麟羽那里，她了解到狂猎食龙者是通过一种名为精神实体化的技术召唤出来的，施术者将自己灵魂的具象化投影到现实中。
那个死神也是类似的存在。
所以这就是自己的特殊之处吗？
每个人都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当九尾龙狐吭哧吭哧地拉雪橇的时候，麟羽躺在自己的房间里。他看上去像是在熟睡，不过意识却是沉入到精神世界中。
无边的星海在涨潮，一个浪花接一个浪花地打来，虹色的霞光在虚空的风中流浪。
金属天使被束缚在地狱道权能所化的十字架上，“质量”化作的锁链将他缠绕，“灵魂”的神剑钉死了他的四肢和心脏。
先前将他们全部卷入的异空间，是金属天使手中炼金长刀“吞焰饕餮”的能力。在他解除能力想要撤退时，九尾龙狐动用了化蛇果实的能力，制造出幻境空间将他留了下来。
有实体的攻击，金属天使可以通过自己的量子分身令其无效化，但对于来自精神层面的能力，他却无法防御。
原本麟羽想将炎魔天使一起留下来的，但他以一个言灵.森罗扰乱了九尾龙狐的精神控制，趁机脱离。
此后祝融和洛基一起出手，用质量的权柄和莱瓦汀神剑将其灵魂和精神封印。如此一来，他甚至无法去茧化重生。
“我记得你是长老会排名第四的长老。地天使也在你的顺位之上啊。”麟羽在十字架前盘腿坐下，一副“我来和你唠嗑啦”的神情。
“因为他的言灵.死者土壤，唤醒亡者骨骸的能力，虽然不比死亡骑士长和审判长，但对我们正好够用。”金属天使淡然地说：“有他的言灵，我们才能搜集很多曾经被处死的白皇龙裔。”
“我很好奇，你们也是用那种方法，就是通过一个中介换血的方式来获得白皇皇血的力量吗？”
金属天使略微惊讶了一下，随后点头道：“我们是原生龙族，本身是没有操控精神元素能力的。让皇血在一个中介体内过滤杂质，当中介体蜕变为龙的时候，将其杀死，获得纯净的胎血。这是我们的力量来源。”
“原生龙族。”麟羽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您作为狂猎大神不知道吗？”金属天使感到诧异。
麟羽摆摆手：“我只有思维，没有记忆。”
金属天使恍然：“原来如此。其实在您的起源——光辉大神降临以前，地球便繁衍着我们原生龙族。在魔道降临后，地球先后经历了四次太阳纪的轮回，见证了深渊族、天神族、机关族和恶魔族的兴衰，直到第五个太阳纪，拥有本源的光辉大神和白夜公主带来了龙仙的进化方式，以及所谓世界树的光辉。
“长老会，四大骑士长，包括曾经的黑皇帝，事实上原本都是原生龙族，九天龙仙和三大审判长中的毁灭才是那二位以魔道力量分裂或创生出来的。”
麟羽一挑眉，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
就像地藏王说的，光辉大神和白夜公主自己就是进化的方向，对于远古的龙类来说，他们渴求的不止是成为龙仙，更是获得永恒。斯莱普尼斯举起反旗摇身一变登基黑皇帝尼德霍格，他们觊觎着光辉大神和白夜公主，以及他们背后所代表的魔道本源。
亚巴顿和九天龙仙是那二位分裂或直接的造物，本就是一脉的，但像是长老会，属于原生龙族，就需要一些特殊的方法才能获取精神元素的力量。
“墨脱有什么？陈家是你们扶植起来的？”麟羽最终切入正题。这才是他所关心的最核心的内容。
金属天使回道，给出了一个让麟羽感到震惊的答案：“那里藏着所有龙类都梦想得到的东西，世界树的种子库。光辉大神和白夜公主最初在南荒降临，在极北日落地建立了辉煌的国土，却将进化的秘密藏在了雪山深处。”
他遗憾地摇摇头，道：“很可惜，我们不知道它们的具体用法。也许那些是两位始祖复活的龙核？也许会有新王的降诞？谁也不知道。陈家的祖先是我们这些长老用自己的心头血共同栽培出来的，他们替我们看守着那座宝库。”
透过金属天使的记忆，麟羽能看到在一座深邃的雪山山谷中，一只灰色鳞片的龙在崖壁上仰天长啸，下方是无数恐龙蛋大小的球体。那些球体密密麻麻地排列，散发出的热量让终年的飞雪在落下前便汽化，如同退潮时海龟留在沙滩上的卵。
“那是你们的龙侍？”
“不，那是我们的后代。”金属天使说到这里，露出淡淡的微笑：“我们剥离了自己的力量，如果不是这样，我至少是现在的三倍力量。”
“初代种是不可能有后代的。”麟羽震惊。这其实不是黑皇帝定下的法则，而是魔道本源在降临地球时做出的限制，用以平衡龙族。造物者只有至高的那两位，其余的龙仙、初代种的力量可以被吞噬，但是不可被通过血脉传递。
“炼金术在进化，我们掌握着这颗星球最丰富的知识储备，无论是卢恩文字也好，封神之路也好，没有任何一种技术不被我们研究。”
“但是你也并没有掌握全部的知识，就比如我的诞生。炎魔天使从没有跟你们讲过，他曾经得到了大神化身之一的狂猎者的力量。”
金属天使顿时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