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差,胃口也跟着不好。
张晓朵除了工作跟打鸡血一样,其余时间就如一潭死水,有时,还会独自坐着自说自话。
张弘天刚认识没多久的女朋友段韵如是医院的护士长,原本她还有个姐姐,但由于家里催婚再加上考研精神压力大,患上很严重的抑郁症,后来没想开喝药自杀,自此之后,她便成了家中独生女。
中年丧女之痛让这对夫妇对眼下这个唯一的女儿格外关心,生怕她再出一点差错,于是就约定每年带她去拜访当地非常有名的心理医生,以防她重韬覆辙,跟随她姐姐而去。
通过网上查找资料再结合段韵如所说的郁抑症状,张弘天对张晓朵这些时日的奇异行为算是对号入座找到病因。
张晓朵要来医生名片,探出张晓朵休息日,帮她预约看病时间,他借故说他朋友想结交这位女医生,但毕竟不相熟,就让她过来帮他朋友掌掌眼,提个意见。
跟着导航的路线,张弘天驾车来到一处环境僻静的二层独栋房前停下,透过车前窗看向门牌号,说:“姐,到了。”
这个地方相当安静,虽在闹市,但却听不到一丝嘈杂的声音,人烟也是罕见的稀少。
大门敞开着,他们直接进入屋里,一个穿着小香风套装的女人热情地站起来,问:”你好,请问有预约吗?”
“有,姓名张晓朵,己经跟姚博士约过时间。”
小姐姐查看电脑后,说:“跟我来。”
她带着张晓朵来到二楼其中一间偏房。
叩叩叩......
“请进。”
房门打开,传来一阵淡淡的水仙花香,笼子的鹦鹉见有人进来,喊叫道:“来人啦,来人啦。”
在新中式黑胡桃木书桌前坐着一个系着俏皮丸子头,戴着玫瑰金圆框眼镜的女人,她身穿一身素色长裙,看上去整个人干净利落,端重而不失可爱。
姚博士起身给张晓朵递来一杯温水,让她躺在皮质柔软的大班椅上,说:“别紧张,就当我是你朋友,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在这里除了我,你所说的绝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面对姚博士这张人畜无害的幼态脸,张晓朵豁然放下心中警惕,道出她的困扰,说:“姚博士,我好累,想好好睡一觉,可是每次我都会被恶梦吓醒,却找不到可以说话的朋友,她们一个个从我身边离开,我觉得很孤独。”
“我们来听点音乐吧,不要紧张,放轻松。”
一首情意棉棉的轻音乐响起,张晓朵闻着淡淡的芬芳,看向正在冲泡咖啡的姚博士,缓缓入睡。
晃眼间,张晓朵醒了过来,她微微睁开眼,看向高高的天花板,问:“我睡多久啦?”
“一个多钟吧。”姚博士合上书本放回书架上。
“我弟呢,他走了吗?”张晓朵睡了个安乐觉,整个人看上去特有朝气,她精神气爽地拿起椅子旁的水杯,竟然还是温的,这让她感到很暖心。
“在楼下,我让他帮了个小忙。”
她们接下来聊得很欢快,送张晓朵下楼时,姚博士安抚她说:“平时闲下来你可以去跑步,或是找个安静的地方看书,听听音乐,做你想做的事,让生活变得更有意义,过去己成往事,你再抓着不放也没用,何苦为难自己呢?你要是有空暇时间,也可以到我这里来,随时欢迎。”
张晓朵想起当年签下借条后,便跟贾南奇断了联系,她躲在远处亲眼目送他从登机口离开,那刻她是那般黯然伤神。
那段时期,周边断断续续的指责声也曾让她一度奔溃,明明就可以选择更有前景的工作,为什么要在商场卖衣服当个不入流的导购?白读了这么多年的书。
张晓朵从未解释,他们并不懂她的苦,那些看似前途似锦的企业,大多数实习期工资都很低迷,甚至还要倒贴,随时都要面临被淘汰,她耗不起。
服装店店长赵雨菲在张晓朵兼职时就认识,对她特别照顾,她来上班直接就给她跳过实习期直升为正式员工,一路提拔她走到店长的位置,这条路虽苦,但也收获良多,职场之路所作的选择也算是无悔。
可这么多年扛下来,张晓朵最后还是败给自己的愚蠢懦弱,还有善良无知,这次,她想怒扇自己几个耳光,曾经她是身不由己,而如今那是咎由自取。
张弘天满手油渍地摇动着自行车的脚踏板,说:“姐,拧好这个螺丝就行了,你等我一下。”
放在以前,但凡经张弘天手里拆过的物件,基本就是直接报废。再看现在,他的确是长大了,肩上扛得住责任与担当,就算她离开,爸妈有他照顾,她也可以放心。
“你眼光不错,不过你跟人家姚博士还是有很大的差距,就从年龄上来讲,她可比你还要大三岁,你确定要姐弟恋吗?”
张晓朵从包里拿出一粒来吃。
张弘天表情有些紧张,傻笑着说:“姐,你误会了,真是我朋友,不过我觉得就他的德性,估计也排不上号,不管他了。”
“刚才那么殷勤卖力,做给我看呢?喜欢就喜欢,有什么不好意思。”
张弘天急着澄清说:“姐,我有女朋友,明天晚上记得来喜来德酒店喝茶,到时候我给你介绍。”
张晓朵从来没有听张弘天提过他有女朋友,这会难免会惊讶,不过还是替他开心,说:“好啊,我一定会准时到。”
双方家长见面,大家都比较含蓄坐着面面相看,张弘天算是今天的东道主,他边倒茶边逐一介绍,说:“叔叔阿姨,这是我爸妈,还有我姐。”
雅间门打开,服务员把手推车上的蒸笼点心端到餐桌上便关门出去。
张弘天拉着一个梳着麻花辫盘发,剪着灵动流海的女人站起来,说:“爸妈,姐,这是我女朋友,段韵如。”
段韵如白里透红的脸蛋看上去元气满满,她爽朗大方地说:“叔叔阿姨,姐姐好。”
“坐下来吧,日后就是自家人不用那么别客气。”蔡金莱对段韵如甚是满意,夹上一块鲜虾红米肠到她碗里。
张弘天从她碗里直接夹走那块鲜虾红米肠,一口塞进嘴里,说:“妈,小如对虾过敏,你夹个流沙包给她吧,她爱吃。”
“天天,你也真是的,小如不能吃虾你还点这个。”蔡金莱自责地又重新夹了个流沙包到段韵如碗里。
“阿姨,没关系,你们吃就好。”段韵如吃着流沙包偷偷乐。
段妈反复摩挲着杯子,说:“天天,小如,你们两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妈,我们两都挺忙的,不急。”
“那总得有个计划吧,市里有个地段比较好的新楼盘,我跟你妈去看过了可以入手,我们这些大人合起来给你们凑个首付,以后你们再慢慢还,有自己的窝日子才能过得踏实,亲家,你说对吗?”
段爸一下子把对话的等级升到顶峰。
蔡金莱心直口快地说:“他们这么年轻就要背着一身债,那日子也过得累,其实,等他们结婚后,可以住天天那间房,要是有孩子,还有另外一间房可以改成儿童房,我退休没事干,他们住进来,生活饮食各方面我也能顾得上。”
张晓朵咽泪装欢地吃着蛋挞,尽管她早就知道那个家己经没有属于她的位置,但当她亲耳听到那些话时,心里还是会感到难受。
“妈,你胡说什么呢?”张弘天给张晓朵盛上一碗菜粒牛肉粥,心感不安,“姐,你多吃点,不够再要。”
段爸不骄不躁地说:“亲家,我觉得孩子都这么大了,小两口也想有自己独自的空间,房子首付的钱,我们出也可以,最重要他们生活过得舒坦,比什么都强,你说对吗?”
“对啊,亲家,我这孩子从小毛病多,跟你们住一起,怕你受累,天天这孩子实诚,小如跟着他有他照顾,我们还是放心的。”
“按孩子的意思来吧,我们没意见,该出的钱我们也会给,就看他们自己了。”
张启福随即表明态度。
段韵如握着张弘天的手,说:“这事,我跟天天商量过,结婚后,我们会去租房住,等赚够本钱,我们再买房。”
“叔叔阿姨,我们有自己的规划,可能当下我不能给你们满意的答复,但请你相信我,将来我绝不会让小如受委屈。”
“随你们吧,我们就提个意见,你们自己作决定。”段爸也不想强迫他们,但求他们两小口过得幸福就好。
张弘天跟段韵如都不想被约束,更不想他们的感情掺杂太多外来压力。
他们并不是出入茅庐的职场新人,而是在各自领域有过硬技术的中高收入人群,平时他们工作比较忙并没有打算这么快要孩子,不想每天为一地鸡毛的小事而去破坏两个人的生活质量,他们底气的背后是两个家庭的经济支撑,这让他们在选择生活方式上更加随性。
“姐,你真暖和。”
吃完饭,从酒店包间出来,段韵如就自来熟地挽着张晓朵的手向前走,那刻,她真的很想念她去世的姐姐。
张晓朵看着段韵如跟小孩般依恋自己,想想张弘天小时候,当年那个混世大魔王现在都快要成家了,心中不禁有感而发,“时间过得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