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赶地铁早班车,张晓朵在手机上调了六个闹钟,把手机放在手够不着的书桌上,静待着明天的到来。
闹铃声像催命符一样地响起,终于把她成功吵醒,她坐在床上睡意全无,脑袋一直在回荡着“嘀嘀嘀”的声音。
这个时刻,整条街早己人流涌动,车辆川流不息,路边摊围满买早点的过路人,各临街的商铺也都在忙碌地张罗着档口的生意,环卫工人在为街面清扫做好最后的收尾工作。
早上清晨到处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热闹得就像一幅灵活灵现的立体画,尽显繁华热闹。
张晓朵穿着运动鞋,拎着个太空杯走进驾校,此刻训练场稀稀疏疏地聚集了不少人,一辆接一辆教练车沿着训练场跑圈。
忽然,张弘天开着一辆教练车停在她的侧旁,他走下车,正在等候的黄毛小伙子坐了上去。
“你怎么这么早?”
张晓朵提前半小时来到驾校,真没有想到张弘天这会己经练上车,搞得她跟迟到一样,尬着杵在那里。
“姐,你吃早餐了吗?妈让我带给你的,有鸡蛋,饺子,玉米萝卜瘦肉粥。”
张弘天从一张竹凳子上拿起一个铝箔餐包塞给张晓朵,随后提着个大号运动水壶往驾校办公室走去。
“我吃过了。”张晓朵极不情愿地拿着,她可不想学车的时候闻到食物的味道。
“超哥,早啊。”
张弘天给正从办公室出来,拿着钥匙的超哥递上一根烟。
超哥接过烟夹在耳朵上,把钥匙抛给张弘天,说:“车牌号368,悠着点开。”
“没问题。”
“你也是来学车的?”超哥扫了一眼张晓朵,把手里的工作证戴上。
张弘天抢过话,说:“我姐。”
“那你带你姐先过去练练,我去吃个早餐。”超哥干咳一声,朝食堂走去。
张弘天让她到前面的车棚去等他,自己开车过去,他缓缓地把车开过来,从车窗探出头来说:“姐,上车吧。”
“好。”张晓朵这个新手小白还在蒙圈中,也不知道自己该从什么地方着手去学车。
“姐,我先练一圈,你先看着吧。”
看到张弘天驾车的那个轻松样,张晓朵觉得应该没什么难度,但真的轮到自己坐在驾驶位上,她连方向盘都打不好,车子总是被动熄火,点位也常常混乱分不清,开着开着车子就会偏离轨道而行。
开车还真是需要天赋,平常多练,这会张晓朵早就跟不上张弘天的学车进度,她车感真的太差,才练了一会便觉得压力山大,一股溃败感涌上心头。
“姐,你不用太在意,刚开始都这样,多练几次就好了,等下排队练车,轮到你就过来练,没轮到你就去车棚下面打方向盘,你不需要刻意去记,崩得太紧反而练不好,离合压慢点,不要太急,趁现在人还没来齐,再多练几次吧。”
作为家中长姐向来都是张晓朵在给张弘天带头做榜样,就连高考也是她辅导他考进全校百名榜,顺利拿到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可今天,她真的对他刮目相看,没想到她也会有今天。
一个上午的练车时间虽然遇到很多挫折,但张晓朵很快便调整心态,在张弘天全程跟车指导,还有教练的点拨下,她进步神速,己经能稳定地控制车速,随性地拨动方向盘,牢记每个点位。
这个不错的学车体验,让张晓朵克服了心里障碍,对开车不再那样惧怕,快到午饭时间,教练让他们练完最后一圈便收车,张晓朵跟随张弘天到驾校食堂吃饭。
“姐,你吃完就要去上班了吗?”张弘天喝了一口紫菜汤,拿上一个大鸡腿吃了起来。
张晓朵大脑卡顿了一下,说:“嗯,我腿受伤那几天把年假都休完了,没有特殊情况,经理不会再批我假了。”
“哎,真是命苦,你这也太赶了吧,以后你来练车早点来晚点走吧,我像今天这样多带你练几圈。”
“你怎么有这么多假期,老板都给你批吗?还是他对你有想法,放任你自由?”
张晓朵练一上午的车也饿了,加上等一下要赶回店里,便加快吃饭的速度。
张弘天倔傲不逊地说:“他要是不批,我就炒了他,还能怕他有想法?”
“可以呀,张弘天,要让爸知道你这么说不得废你的腿。”
张弘天这份工作可是张启福特意拜托达叔关照,走后门进去的,其中还花了不少钱请吃饭送礼,要他真被炒鱿鱼,那这事就不简单了。
张弘天拿纸巾擦了擦手,自信爆棚地说:“姐,我以前当学徒,达叔不休我也不敢休,他休假我就加班,学车要时间,我也不敢请太多假,就一直拖着没去考证,可现在我都当师傅教徒弟了,还怕请假?老板现在就算是黑着脸那又怎样,还不是连屁都不敢放一个,我有修车技术,就算离开也不怕找不到工作,他不可能放我走。”
张晓朵感觉到张弘天一下子就长大了,看到他长能耐,她心里不由地替他高兴,但同时也伴随着失落,跟他比,她觉得自己太糟糕。
“你把车开得那么溜,能告诉我有什么窍门吗?”
“姐,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我在维修车间也有开过车,不过没开出马路,我本身就会,只是没拿证而己,所以,你也别跟我比,刚才教练还在我面前夸你练得好呢。”
这话让张晓朵一下子找回自信,她觉得再奔波劳碌也值得,午饭过后稍作休息,她便快马加鞭地赶回店里上班,来去匆匆累并快乐着。
“你好,我是秦良宗的老婆,可以见面跟你聊聊吗?”
当张晓朵看到这个弹屏时,当场惊住,这是从秦良宗微信号发过来的信息,她思索良久才回了一个字,“好。”
“苗凤,我有事要出去一趟,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
张晓朵惴惴不安,她不敢相信秦良宗竟然有老婆,来到棒棒奶茶店,她找了里面最角落的位置坐下来。
过了一会,一位长得秀外慧中,刚中带柔的女人走进店里,她摘下太阳眼镜,目光向四处散开,最后落座在张晓朵的正对面。
“你好,我是秦良宗的老婆,贺爱菲。”
“你认识我?”张晓朵很好奇为什么贺爱菲会一眼就认出她。
贺爱菲掩口而笑,指了指她的工作服,说:“我不认识你,甚至连你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但你微信头像是你穿这件衣服的背影。”
张晓朵手抵着额头瘪着嘴,她为自己的愚蠢而感到无地自容,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对不起,我这么冒昧地约你出来,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有些事,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不介意的话,我们点杯奶茶慢慢喝。”
贺爱菲从手机里划出一家全家福给张晓朵看。
正宫找上门,无非就是误会他们俩的关系,想给她施压,警告她,离她男人远点,张晓朵可不想当免费的受气包,她之所以答应这次的会面,仅仅是出于对秦良宗的好奇,想看看这个外表谦谦君子的男人,在他那副好看的皮囊下到底还藏着怎样丑恶嘴脸。
张晓朵这是利用上班时间偷溜出来处理私事,不能待太久,等下还要急着回店,她一脸犯难:“有话你就直说吧,等下我还要赶回店里呢。”
她故意看了眼时间,露出焦着的神情。
贺爱菲见张晓朵想要离开,便急着改口说:“放心,不会耽误你太久。”
“那好吧,请讲。”
“我和秦良宗结婚己经有十年,还有一个女儿,照片刚才你也看到,他嫌我生的是女孩,升职被调到这里后便到处在外留情,拈花野草,昨天我打电给他,见他说话吞吞吐吐,我就猜到他定是没干好事,所以我今天一早就赶过来,给他带了些冷天的衣物,以手机坏了为由借用他手机给他女儿打电话,这才看到你们的聊天,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女孩,千万不要被他给骗了。”
贺爱菲还真是有意思,明明就是她没管好自己的老公,她不去治他老公的罪,反倒找上她来问话,还大义凛然地摆出一副菩萨心肠教育她,真应了那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本来两人往后就不会再有过多交集,这会好了,秦良宗渣男实锤,她跟他总算彻底了结,这还真的要感谢贺爱菲。
“我们的关系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他也就见过两面,之前我也不知道他有老婆,你放心,为了不必要的误会,以后我们不会再有联系,你也别再来找我,谢谢你今天过来跟我说这些,我还要忙先走了。”
“希望你说到做到。”
张晓朵当着贺爱菲的面删掉秦良宗的微信,把手提袋放到桌面上,说:“上次借他的外套劳烦你帮我还他。”
她真地对贺爱菲无感,一刻也不想跟她待在一起,起身大步离开。
夜幕降临,张晓朵趴在车窗边,看着那些形形色色的过路人,仿佛从中能看到自己的身影,她在人群中漫无目的地行走着,穿梭在各大街小巷。
“小姐,到了。”
“谢谢,师傅。”
刚下车,她就看到杨希曼坐在酒吧门前的马路牙子上,眼神空洞,在那歇斯底里地不停唱着歌,看上去就是一个十足的疯子。
“我要飞得更高,我要飞得更高,”
......
张晓朵远远地看着并没有靠近,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也许闹完了,哭干了,笑累了,再也折腾不起来了,慢慢就会好了,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忽然,她脑海里闪过那天梦里的一些零碎片段,是一个小孩跟一个大人的对话。
“为什么我要长大?”小孩问大人。
大人笑了笑,说:“这不是你期盼的吗?”
小孩哭闹道:“可是我还没准备好呢。”
大人皱着眉头,说:“那也回不去了。”
小孩苦着脸,一眨眼就长大了。
哎,被迫长大的悲哀,人生没有回头路。
张晓朵还在神游中,一阵喇叭声把她给惊吓到,她刚想大骂那个开跑车的男人,结果她身后一个烈焰红唇,奴颜媚骨的女人对她来了一句:“不好意思,麻烦你让过一下。”
那个女人从张晓朵的身旁越过坐上跑车,投入男人的怀里,嗲声嗲气地说:“飞哥,让你久等了,我们走吧。”
车上的男人用轻慢的表情看向张晓朵,邪魅一笑,伴随着几声“轰轰轰”的车响离开。
张晓朵气得直咬牙切齿,说:“呸!有车了不起啊。”
这会杨希曼己经没有力气再闹,醉醺醺地直接睡倒在地。
“曼儿,我们回去吧。”张晓朵使尽全身力气扶起杨希曼,叫停一辆的士送她回家。
杨希曼在车上渐渐清醒过来,问:“朵儿,你怎么来了,这是去哪?”
“你喝醉了,打电话给我来接你,现在回你家,还没到呢,再睡一会吧,到了我再叫你。”
杨希曼闭上双眼靠在张晓朵的肩膀上,紧紧地抱着她。
张晓朵摸了摸她柔滑的头发静静地坐着,慢慢的,她也开始犯困,睡觉了。
“小姐,你们醒醒,己经到了。”她们被司机粗矿的叫唤声喊醒。
杨希曼下了车,跟坐在车里的张晓朵,说:“我进去了,你也赶紧回去洗澡睡觉吧。”
“那好,你别再喝了,早点睡。”
“知道了,再见。”杨希曼眯着双眼,给张晓朵抛下一个飞吻。
两人就此别过,一切又回到原点,生活还得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