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店里人流量不是很大,店员在空闲之余便开始在闲聊。
孔苗凤见孙紫玲笔直地站在门口也不搭嘴,便主动跟她攀谈,问:“紫玲,你多大了?”
“二十一。”孙紫玲声如细丝,话里带着不自信。
“年轻就是好,你看看人家紫玲,皮肤嫩的都能挤出水了,真想亲上一口。”
孔苗凤说话夹枪带棒,逗得孙紫玲面红耳赤。
在场年龄最大的女店员赵梅芳也跟着起哄,说:“是呀,年轻就是资本,赚钱也容易。”
“紫玲,你有男朋友吗?”孔苗凤刨根究底,拿孙紫玲当话题给她们找乐子。
孙紫玲怯生生地说:“还没有。”
“不急,来店的男顾客大多都挺有钱的,你以后多加留意,找个合适的就嫁了吧,看你就是个当公主的命,这种累人的活,你是干不长久的。”
赵梅芳对孙紫玲一副满怀关心的样,给她提忠实的意见,可任谁都看得出来,这是怕她来抢饭碗,话里存心给她造压力。
孔苗凤见孙紫玲手里带着廉价的手链,轻蔑地看了她一眼,说:“芳姐,瞧你说的什么话,没准紫玲是富二代呢,过来就是体验生活,又怎会愁嫁不出去,你忧心了。”
除了脸蛋好看之外,身材一般,也没有拿得出手的本事,竟然把地摊货戴身上,简直把她们店的档位都给拉底了,孔苗凤对孙紫玲可是从头看到脚的不满。
孙紫玲再傻也能听出个意思,从农村出来的孩子,靠着努力考上大学,找到一份像样的工作,对于他们村早早就嫁掉的同龄女孩来说算是出色的,但她却与这座城市格格不入,永远是被踩在最底层的一员。
“我家条件很苦,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孩子。”
“紫玲,告诉你啊,千万不要在一颗树上掉死,男人也好,工作也罢,你还小,还有得选,等到了像我这样的年纪,前浪推后浪,没了业绩,就等着喝西北风了。”
赵梅芳说的是真实话,但对孙紫玲的敌意也不假,她是店里的第一批老员工,也是坚持到最后一直在店员位置没走的老油条,其他人要么升职,要么就离职,都走了好几波人,就她最抗挨。
张晓朵从洗手间回来看到她们在那里欢声交谈,把带班的孔苗凤叫过来,现场立刻雅雀无声。
“紫玲是新员工,你要多带带她,尽快让她上手,身为领班,你要以身作则,不要等我来找你才去做事,把业绩,服务搞上去,大家来上班不是来吹水说风凉话的,我不希望再有下次。”
孔苗凤受着气也没敢吱声,她带着孙紫玲熟悉衣服的材质面料,码数,款式,教她查系统,盘库存......
其他店员也都各自站好岗位,时刻准备迎接进店的客人,不再有一点懈怠。
熬到下班时间,张晓朵拿着实物盘点表与报表核对,发现实际库存数少了一件衣服,便让她们再重盘一次。
所有店员叫苦连天,但又没法提出异议,只好按照张晓朵说的话再次盘点。
第二次盘点件数总算对上,张晓朵把孙紫玲叫到一边,慢声细语地问:“碎花裙是你在盘点?”
“对。”孙紫玲举目四望,心里不由地发虚。
张晓朵严刻地问:“怎么回事,怎么后来又多出了一件?”
“店长,对不起,是我的问题,两件衣服捆到一起,我没注意,数成一件了。”
孙紫玲怅怅不乐地皱巴着眉头,等着张晓朵责骂。
张晓朵很中意孙紫玲率直的认错态度,拍着她的肩膀,说:“下次盘库时认真点,别再犯这样低级的错误,不仅是你,还有大家的下班时间都被耽搁了。”
“对不起,我下次一定会注意,不会再犯错。”孙紫玲心感愧疚。
赶上地铁末班车的张晓朵独自庆幸,又省了打车钱。在还完债后,她并大手大脚乱花钱,还保持着每个月定期存款,这是她与杨希曼的约定,等她们退休后要一起开间小吃店,这是她们这辈子最想一起去做的浪漫事。
回到家,张晓朵看到张弘天在她房间门口走来走去,双掌合拢,嘴里不停地在念道:“我佛慈悲,一定要保佑我,阿门。”
“你在干嘛?”
张晓朵的出现把张弘天吓了一跳,他焦灼不安地帮她拎着斜挎包挂在衣架杆上,说:“姐,你辛苦了。”
“别废话,说事。”张晓朵惊着脸,坐在椅子上看着张弘天。
张弘天鼓足勇气说:“姐,我错了。”
“你把话说清楚。”张晓朵开了瓶豆奶,喝上一口压压惊,又拆了一包盐饼干解馋。
“前几天吃中午饭的时候,我跟同事吹牛,说读大学的时候拿过长跑第一,他们不信,我就借用你的奖牌让他们见识一下,可是放回去那会我手抖没拿稳,就掉地上碎了。姐,你学校发的那个奖牌玻璃做的不耐摔,我知道那是你的心尖宝贝,你从来不让我碰,我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当晚就通宵在网上给你找了个同款,刚收到就给你补回去了。”
张晓朵算是搞懂奖牌消失的前因后果,怪不得他那么好心给她买零食,原来是心里有愧,想补救,怕是这几天都没睡好觉,就前来自首求个心里踏实。
她从抽屉里拿出那个仿品,前后左右地翻看,说:“可以啊张弘天,你还真是用心,不细看我都没发现这其中的猫腻。”
“姐,你不生气?”张弘天难以置信,他此刻竟然还能毫发无损地站在她房间,没有被轰出去。
“生气有什么用,能把碎掉的奖牌复原吗?你呀,还算聪明,知道没有办法瞒天过海提前把这事给认了,哎,没了就没了,算了,我也懒得跟你计较,快去睡吧。”
这奖牌绝无仅有,不可替代,张晓朵曾经视如珍宝,可那都是过去的辉煌,现如今也就是一件压箱底的易碎纪念品罢了。
张弘天走出房门,如获重生,“佛主显灵了!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刚走了个麻烦,又跟来一个,张晓朵吧唧着又吃了块盐饼干。
友义发来信息,“明天有空吗?我们单独见个面吧,有些话我想当面跟你说。”
张晓朵一直没有回古友义的信息也深知这样不好,两人能够当面把话说开也是件好事,便约他明晚七点到古楼商城见。
离约定的时间,张晓朵迟到了十分钟,让她大跌眼镜的是古友义比她还要晚到,她发信息给他没回,直到八点半,古友义才有了回音,“我到了,你在哪里?”
“大门口边上的老字号糖水铺。”
如果他不是看错时间,走错路,临时有事或是突发情况在路上耽搁,那他这样做就是存心打击报复她。
其实不用多说,从他特意不回信息,所有的可能性就可以直接排除,答案早己摆在明面上。
古友义走进来,身边还带着一位满脸痘坑印的高瘦男人,两人走在一起,还真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张晓朵向他招了招手。
“这是我朋友,刚好他也想过来这边逛逛,你不介意吧?”
人都来了才问很显然就是对她的不尊重,难不成她还能赶他走?
“坐吧。”
反正以后也不会再跟他打交道,张晓朵便忍着一肚子的气,叫服务员来点餐。
这时,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女服务员走过来问:“你好,请问要吃点什么?”
“一碗红豆双皮奶,谢谢。”
高瘦男直盯着女服务员的胸部在看。
“两碗芝麻糊吧。”
古友义也是一样的货色,眼睛时不时地瞟向女服务员直到她离开。
他还真是“表里如一”!
张晓朵恨不得一拳揍过去,狠狠骂他们一句,“变态”。
点完餐,他们枯坐在那里,没有任何交流,张晓朵发信息给杨希曼述说着古友义的不是。
古友义先开口打破了此时的安静,说:“之前发信息给你,我看你也没回,还以为你屏蔽我了。”
“不好意思,因为我还没有想好,所以就没回。”张晓朵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便通过委婉的话语表达自己心中的想法。
“那你现在想好了?”
“听我妈说,还有很多媒人等着给你介绍对吧?其实,我挺普通的,你看你有车有房,家境又好,我觉得你可以找到更好的,我就不浪费你的时间了。”
女服务员端来糖水,古友义借机揩油,蹭了一下她的手,高瘦男忽然站起来,说:“不好意思,我去上个洗手间。”
随后他跟在女服务员旁边搭讪问路,估计要到了手机号码,他便往洗手间方向走去。
古友义勺了一口芝麻糊,说:“虽然你很挺普通,家境也一般,还有个拖油瓶的弟弟,但我觉得我们还是挺有眼缘的。”
“你必须每隔一分钟给我发一次定位,超过时间,我就报警。”杨希曼发来信息,让她小心点这种人,张晓朵也觉得犯恶心,但还是想给他留点面子,把话说开再走。
“那可能是你的错觉,看多了你就不会觉得顺眼了。”
古友义露出自鸣得意的嘴脸,说:“也对,就你那工作,实在是上不了台面,结婚后,肯定是要辞职的。有些话,你别不爱听,我呢,不愁没有老婆,可是你不一样,三十了吧?就算长得还可以,但也熬不了几年,男人娶老婆肯定是往小的挑,你这年龄不占优势,这就是市场。”
“所以你不是来找老婆,你是来捡白菜的对吧?”张晓朵被古友义的言论惊呆,她真的没有想到这话竟然是从他嘴里说出来。
“你还真是幽默。”古友义暗讽地笑了笑。
“不,我的幽默跟你比起来不值得一提。”张晓朵把古友义的精彩言论发信息讲给杨希曼听,她们都在给他“鼓掌”。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杨希曼觉得心里舒坦了许多,相比之下,最起码朱明还是个正人君子,要摊上古友义这样的人这辈子就真的是往火坑里跳,很难再翻身。
“我呢,之前谈过三次恋爱,第一次是在国外读书的时候,交了个外国女朋友,你知道的,那样有利于提升我的英语口语,第二个是我刚工作时认识的,她比我大,懂得比我多,后来嘛,家里人反对,就散了,第三个,”
古友义娓娓而谈,嘴角不自觉地上杨,他刻意停顿没往下说,反问张晓朵,“你呢,谈过几次恋爱?”
张晓朵向他投来倾慕的眼神,说:“第三呢?我好想知道。”
古友义享乐其中,接着说:“第三个是我在酒吧认识的驻唱歌手,后来我们在一起之后才发现她关系混乱,恋爱经验比我还丰富,这对于我来说还是没有办法接受的,就分了。”
聊了一会,古友义的朋友风尘仆仆地回来,身上带着一股很浓的烟味,张晓朵闻着头晕恶心,想到外面去呼吸新鲜的空气,再加上她觉得此地也不宜久留,就让杨希曼给她去电话,快点撤场。
“对不起,我还有急事要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你去哪里?我开车送你吧。”
还没等古友义起身,张晓朵便在桌上留下糖水钱走了。
走进地铁,张晓朵看了看后面,确定己脱离危险,才给杨希曼发信息报平安。
就在此时,古友义也发来了信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可以跟我说,毕竟我认识的人比你多。”
真是个狂妄的家伙!
张晓朵真想把他拉黑,或者他所说的屏蔽,但是,毕竟是舅妈介绍过来的人,她不能做得太绝,让他下不来台,不理他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