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今年与明国议和,皇太极把阿敏打发出去,又毫不介意的发动战争,其实是置阿敏于绝境。
可人家阿敏昵,拒绝了明国皇帝的封赏,义无反顾的逃回来,等到莽古尔泰都背叛了,他还是坚持守卫在皇太极身边。
谁是忠臣,谁是奸臣,还不够一目了然吗?
皇太极为自己的猜忌羞愧不已,阿敏却有了更多的心思。
直到前不久,阿敏从未想过背叛。可现实让人寒心,皇太极不止想害自己,而且还迫不及待分了自己的家产,包括旗主的位置。
他已经是树倒猢狲散,坚持不了太久,阿敏必须为自己,也为子孙考虑,重新寻一条出路。
抚顺城外,公孙剑亲自出城,迎接两路大军的到临。
孙传庭的秦兵先到,然后是袁崇焕的义乌军。经过一年来的历练,他们已经称得上精锐之师。
有了这两支队伍,公孙剑感觉是时候奋力向前,与对方决一死战。
众位将领纷纷劝说,却改变不了皇帝的旨意。
大军向抚顺关进发,路途中遇到了莽古尔泰,他见到公孙剑后很是羞愧,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投降明国,更想不到他是一个人孤零零来降。
公孙剑当即命令,莽古尔泰随军出征,待有战功后酌情封赏。
此时,公孙剑发现一个人挡在前面,军师陈奇瑜。
公孙剑微微皱了皱眉头,问道:“军师,此为何意啊?”
陈奇瑜禀告道:“陛下,外喀尔喀大军崩溃在即,也许就在这三两天里,他们要么自行溃散,要么与女真斗作一团。还有女真那边,三贝勒离开,他们内部矛盾一触即发,再等几日状态更加糟糕。待到那时,才是我们最佳的进攻时机啊!”
公孙剑摇了摇头,“军师难道看不到孤山堡的将士吗?他们在翘首以盼等着大军前往营救。”
陈奇瑜振振有词,“陛下,孤山堡的将士固然重要,可此举会葬送更多将士的性命,数量远大于孤山
堡,孰重孰轻,还请陛下斟酌啊!”
旁边的袁可立、袁崇焕、?小传庭等一众将领都想说话,可谁都没说。
公孙剑不需要听别人的建议,既然孤山堡濒临绝境,他怎会不管不顾。
陈奇瑜很坚持,“陛下,莫将愿意立下军令状,若五日内不能歼灭外嘻尔嘻与女真,莫将愿身首异处以谢天下。”
公孙剑转头看其他将领,从神色上判断,很多人是赞同陈奇瑜的观点的。
如果不救孤山堡,明军无需付出太大损失,便可轻松的击垮敌人,取得辽东战役的最后胜利。
相反的,如果明军出关,你是给外喀尔喀、女真最后的机会,双方一场大战,未必没有获胜的机会。此举将决出最后的胜利者,哪怕明军赢了,必然要付出很多人的性命。
在陈奇瑜这等崇尚谋略的人看来,不战而屈人之兵,善莫大焉。
既然能不费吹灰之力,何必动刀动枪的厮杀,还要面对一个未知的结果。
在他们周边,漫天的大雪,是不是想起了多年前的萨尔浒之战?明军又要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崩盘?
陈奇瑜冒险拦阻御驾,他想阻止这种可能性的存在。
大周朝是稳赢不输的,何必改变这种舒适的状态?
公孙剑示意各位将领靠近点,他想说几句话。
“众位爱卿,可知我大周朝为何在辽东节节胜利吗?”
大家认可这种说法,虽然在很多战役里死的人比对方多,但是靠着雄厚的国力,明军一步步推过大凌河,占领了辽阳、沈阳、抚顺,将女真人的生存环境挤压到赫图阿拉附近。
孙应元认为,“陛下操练京营,打造一支百战雄狮,配备优良的武器装备,这是打败女真的关键。”
孙传庭刚来辽东,他觉得,“陛下一年来注重财政税赋,国家各项收入剧增,粮草供应及时,是大周朝的整体国力支撑这场战争,我军虽败依然可以进军,鞑子即便胜了还是要败退,原因在此。”
公孙剑听他们一个一个说,最后将目光投向袁可立,“先生,你说说吧!”
袁可立答道:“民心!”
只有两个字,掷地有声,却秒杀其它所有答案。
百姓们心向大周,才会有那么多人冒死投奔。
将士们心向大周,才会在战场上宁死不退。
臣子们心向大周,才会万众一心将后方打理的妥妥当当。
“陛下为什么非要救东江军和登莱军,还是民心。”
在公孙剑看来,见死不救罪过大了,现在已经想了很多办法,还是不能让毛文龙脱困。对于毛文龙和孤山堡里的将士来说,他们等待的是救援,是大周军队从天而降,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公孙剑不想让他们失望,也不想让大周子民失望,他想给所有的军卒和百姓表达一个意思,那就是只要你们为国为民,那么祖国永远不会抛弃你。
这好比是后世里不幸被困在井底的矿工,营救他们花费的钱财,远远大于他们一辈子所能创造的,但国家依然会不惜一切代价去营救,目的便是以人为本,让更多人看到,所有人都可以放心的为国效力,祖国不会主动放弃任何一个。
公孙剑救援孤山堡便是为此,同时他也做了充分的准备,自信可以在荒野中战胜女真,以及外喀尔喀。
孤山堡内,部将来报,仅剩下最后五十匹战马,接下来怎么办?
毛文龙手握宝剑,双眼凝望西方,不知朝廷的援军会不会抵达。
前两天,他曾有机会逃离此处,后来听说女真的三贝勒莽古尔泰反了,皇太极派出主力部队追杀,留在孤山堡附近的少之又少。
如果那时候毛文龙得到确切消息,率军杀出去必胜无疑,说不定还能活抓皇太极。
可皇太极瞒过了他,将留下的人全部洒在外面,装出一副兵强马壮的样子。毛文龙虽然怀疑,却迟迟未能下定决心,直到女真主力返回,毛文龙方才懊悔不已,又一次被皇太极给骗了。
毛文龙一直认为,自己能坚持的比女真人更久,哪怕没有朝廷派来的援军,一样可以从容的离开。
可是他错了,女真人竟然坚持到现在。
“杀了五十匹战马,将士们饱餐一顿,然后随本帅出城杀敌。”
没有战马了,他们全是步兵,真刀真枪的干一架,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记住了,必须保持阵型,必须团体作战。另外,绝不能慌乱逃窜,那样只会送命,根本不可能逃掉。
公孙剑说服了众位将领,包括那个领头拦阻的陈奇瑜。
陈奇瑜又一次被皇帝拒绝,从他第一次跟随皇帝作战,便提出火炮的无差别攻击。皇帝拒绝了,理由很奇怪,皇帝说要给军卒一个杀敌和自救的机会。后来他又提了很多建议,多数都被采纳,有一些还是被拒绝。
皇帝好几次说过,主意是好的,但不适合。
另外,皇帝还说过,做谋士的,做军师的,想法多是好事,哪怕是阴招、损招,尽管提。但是做统帅的,做主公的,必须甄别挑选。
也就是说,提建议是军师的本职,如何选择是统帅的能力。
公孙剑放弃稳固的关卡,带领大军向敌方步步紧逼。
出关三十多里,他见到外喀尔喀的大军。密密麻麻的,据说他们有三万人,一眼望去还不止。
公孙剑让军队停住,摆出稳守反击的阵型。
军师陈奇瑜凑过来,说道:“陛下,外喀尔喀经历与科尔沁的大战,还有这么多日的攻城,人数不可能越来越多。”
公孙剑放下手里的望远镜,递给了陈奇瑜,好好看看。
马背上的陈奇瑜仔细看过,似乎懂了。
人群里,有的人骑着马,也有人跟着马跑。还有一些人被绳子检成一串,跟在马屁股后面。
‘如果朕猜的没错,他们是要撤退。
陈奇瑜也是这样认为,经历最近连番苦战,外喀尔喀损失惨重,加上缺少粮食供应,女真那边什么忙都帮不上,承诺的东西也给不了,这让外喀尔喀诸部心生退意。
之所以有的军卒没马,原因很筒单,已经吃掉了。
要知道,外喀尔嘻是最靠北的蒙古,行军时他们平均有三到四匹马,现在居然人均不到一匹,可见最近食物有多么短缺,导致他们吃掉太多的战马。
还有那些被绳子拉着的人,应该是就地抢的,并非为了带回去做奴隶,很可能是为行军路上准备的食
物。
没错,他们已经到了吃人的地步。
外喀尔喀大军出动不是来作战,而是准备返回漠北。
陈奇瑜建议,可以放他们离开,假装没有发现。如此便可相安无事,辽东战场不会受到外嘻尔喀的影响。
公孙剑又一次摇头,一千多年前,我们的祖先曾经说过掷地有声的一句话: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这些外喀尔喀人不远千里跑来捣乱,几乎将科尔沁部歼灭,又围攻此处关卡这么久,他们手里有我们将士的鲜血。
更何况,公孙剑认为,女真百姓很快是大周的百姓,怎能任由敌人带走,在路上将他们一个接一个的吃掉?
在公孙剑命令下,明军主动挡在了外喀尔喀大军的必经之地,炮口指向了行进的敌军。
公孙剑没急着发动进攻,而是派人去敌营送信,把掳掠的百姓交出来,可以放他们过去。
身边的刘文炳不懂了,陛下刚才不是说“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吗?怎么转眼就要放他们?
公孙剑吩咐陈奇瑜,快告诉刘大人答案。
陈奇瑜道:“陛下之意有二,一为救百姓于水火,二为怠慢外喀尔喀军心。”
如果现在发动进攻,估计外瞎尔暗挡不住炮火袭击,但敌营中被绑缚的百姓逃无可逃,他们多半在战乱中丢掉性命。
公孙剑拿出巨大的诱惑,让外喀尔喀人就范,先救下百姓,再讨论作战的事情。
至于第二点,公孙剑偷偷为双方力量对比定下基调,大周朝是强势的那一方,外喀尔喀类似于丧家之犬。他提出让对方过去,那是一种怜悯,一种赏赐。
如果外喀尔喀接受了,在他们过去之后,明军便可以攻击了,并没有违背刚才的承诺。
到那时,外喀尔喀士气已经低落,被追着屁股打,死伤绝不会小。
这有点类似于当年苻坚大帝的淝水之战,原本队伍只是后撤一点点,结果演化成一场大逃亡。
公孙剑要的是军心的微妙变化,是己方士气的暴涨,以及敌方的颤颤巍巍。